《〖练笔相关〗瓷源》隔世经年

3、[三]

　　三、瓷变再次醒来后墨凌感到身体似乎虚脱了一般。休息还是没有够，只是烧已经退却了。微微笑笑。最近总是梦见一种祭奠过去一般的血红色，只是说不上来什么名字。
　　一抬头见庙旁的一种不知名的花开得正盛。那花生来便是淡黄色，瓣的边缘是浅白色，看来甚是淡雅。现在正是春末夏初之时，墨凌只想到一词“韶华胜极”。许是凋谢后群花也会凋谢的缘故，墨凌竟觉得花有些伤感。笙箫声哀哀地传来，凄凉至了极点。墨凌忽觉那笙箫断断续续地吹奏有些像这莹润的花朵。这时一位微笑的老者进入来。老者看着墨凌年少的脸庞上所拥有不符的淡淡的悲哀，知道他看见了那花。老者淡淡地开口：“此花名为荼蘼，‘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此为佛家的轮回之花。”淡漠的声音顿了顿，似乎不太想接下去。墨凌想起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脑海中忽然跳出一瓷。那是父亲最后所做的瓷吧，上面画的似乎就是稍微有些泛黄的荼蘼。当时还在奇怪父亲怎么会做如此普通的花色，毕竟是最后的瓷了。墨凌笑了笑，喃喃自语道：“绿暗藏城市，清香扑酒尊，淡烟疏雨冷黄昏。零落荼蘑花片损春痕。润入笙箫腻，春余笑语温。更深不锁醉乡门。先遣歌声留住欲归云。”
　　这是父亲写在那瓷上的。那字稍有些潦草，只是仍能分辨出那是毛滂的诗《南歌子·席上和衢守李师文》。　“那是轮回的错过。”老者沧桑却淡然的声音响起，在墨凌的手心上用劲写下“荼蘼”二字，道，“花开到荼蘼，便是再见。彼岸花也是如此。”墨凌有些明白了为何父母要做那两瓷。那是代表着离别，生生相错的伤感呵。过了一会儿，老者接着道，“我也是到了暮年才明白如此的含义啊。曼珠沙华，一生中的花叶永不能相见，便是黄泉路上最后也是最美最凄凉的光景。”
　　说完，老者挂上微笑，道：“墨凌，好好想想吧。”便只剩下墨凌独自愣在那里。“再见。”这是老者最后留给墨凌的一句话。在寺庙里休息了许久，尽管老者，也就是主持再三地挽留，墨凌还是离开了。
　　墨凌慢慢地走出了寺庙。小镇不大，很快就到了那尽头的瓷窑。墨凌漫不经心地回头望了寺庙一眼，却被满山的荼蘼震撼住了。白雪一般的花一朵朵地围绕着寺庙，似是蓬莱瑶台一般。淡淡地收回视线。已经到了瓷窑了。墨凌刚打算低下头走进去，却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墨凌的嘴角冷冷地挑了起来，目光里的犀利显而易见。苏弦也用冷漠的目光凝视着墨凌。双方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苏弦先开了口：“凌。”“你没脸。”墨凌冷漠地说出话来。苏弦脸上的微笑再也挂不住，偏过头去，用几近不可闻的声音飘渺地说道：“对不起……”随即转身离开。
　　墨凌淡淡地望着苏弦逆着光的背影，叹息地道了一句：“该是我吧。”然后他也扭头回到了窑内。
　　麻木地用手捏着瓷胚，看着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天黑得就像墨凌的心。雨水一滴滴地打落在地上，叶上，水上，泛开一道道的涟漪，同时也击打着墨凌的内心。
　　当天空终于绽出一线晴朗的光芒，墨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完成了。然后又是熟悉而麻木的过程，将瓷胚放入窑里用高温灼烧，然后他等待。唯一不同的是，墨凌则躺在榻上，心神不宁地想着什么。
　　也不知过了许久，墨凌从榻上醒来，看到一轮耀眼的太阳正慢慢地升起。灿烂的金色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少年眯起眼，然后跳下榻，从瓷窑中取出了那漂亮的瓷。墨凌惊讶地看着手上的瓷——橙色和青色交接着，过渡着，釉面下的暗纹隐隐约约从光滑的外表中透出。——变瓷！墨凌想起这个熟悉的名字。
　　变瓷，只能依靠大自然来完成。这与瓷窑有莫大的关联，人根本造不出来。
　　有些缘分，也只能是天注定的吧。人，想挽回，也不行啊。墨凌仰起头，看着天上悠闲的白云，悠悠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