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赛相关〗只是当时》隔世经年

5、[四]

　　Chapter Four
　　日子仿佛小溪一样哗啦啦地流下去，简单而不停歇。每一天早晨起来抱怨一下天气，出门上课，晚上出去玩耍，然后日子就这么过去了——瞧，多简单不是吗？

　　男孩一大早起来却觉得心口有些沉重，仿佛在预感着什么不好的事情。男孩抽出自己昨天晚上熬夜写出的一封浅蓝色信封——他知道孟容喜欢浅蓝色。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跟她搭讪搭了多久，大概两三个月了吧？应该是时候了。”男孩这么想着，心情带着期待的愉快和莫名的沉重。转身带上门的时候，男孩也忘记了跟男人说再见。
　　男孩慢慢地走了进去，看到女孩不在似乎有些失望，但马上又像做祈祷仪式一般郑重地把信封放在桌子上。“不行，这样太显眼了，”刚放完男孩就觉得不妥，又慢慢地把信封塞进书桌下的抽屉里面。清早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的手上，让他感到心安了一些，“放在这里吧，就这样好了。”

　　等待很煎熬，但是女孩还是准点出现了。
　　女孩一来到自己座位上就发现了那封浅蓝色的情书。叶时的手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攥成了拳，手心的汗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先前因为在酒吧端盘子而受的伤被汗水淋得发酸地疼，但是叶时完全不注意。
　　女孩打开信封，慢慢地读了起来——

　　叶时的紧张达到了一个高峰，仿佛是坐过山车的时候要被晃出去的头晕脑胀心跳加速但又紧张地在享受的感觉。

　　叶时慢慢地闭上眼睛。因为之前在酒吧端盘子的关系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写情书，只是看着那些书本上说的去模仿而已。叶时觉得孟容一定会觉得这封情书幼稚得可笑然后便扔弃了它于垃圾桶中——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孟容那种矜持而尖锐的嗤笑声响于自己耳边。
　　但是现实比男孩想得更坏。
　　耳边传来的是老师愤怒的一句话：“这封情书是谁的？站起来！”
　　男孩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孟容骄傲地抬着头正转身从讲台上走下。她柔顺的马尾依旧垂于肩上。

　　那封浅蓝色的情书正被握在老师手中，因为愤怒而被攥成了一个团，浅蓝色信纸揉皱不堪。

　　叶时“砰”地一下站起来，带着一股愤怒冲上前去。
　　老师像是身经百战一样灵巧地躲开，顺手把情书精确地抛到垃圾桶中，“下课到办公室来一趟。”

　　办公室里面老师垂手而坐，随意而盛气凌人。
　　“你们现在就是太喜欢激动了……你们的青春就是这样的，但是我那时候可比你苦多了。那个时候我没有上高中，全部在家自学，天很热的时候我还在一本一本地翻素描书。你们比我好，比我当时幸福很多，起码有学上、有书念，所以你们要学会珍惜……”
　　“我喜欢她怎么了！我就是喜欢孟容！”
　　“瞧瞧，听到没，”老师用一种轻蔑地眼光看着他，然后扫视了一整个办公室似乎在验证老师们是不是都听到了这句话，再“啪”地把手机摁到桌子上，“打电话给家长！各位老师，你们也要注意你们班的这种不良的现象啊……”

　　男孩握着手机不知所措。他刚想开口说“我没有父母”，却突然想起那天跟男人说的那些话。然后他又想起了男人。

　　男孩摁通了男人的电话号码。

　　“喂，”男人正倚在沙发上面听着男孩的语气带着焦急还有一些带着哀求的难过，“楼泽你……能不能过来学校一趟？”
　　“出事了？”男人慢慢地严肃起来。后背慢慢地挺直了。
　　“嗯，快过来吧。”之后男孩就摁断了电话。男人换好衣服，急匆匆地出了门。

　　男人赶到的时候，老师正在训男孩。
　　男孩哭丧着脸仰起头跟男人说，“他们都不理解什么叫做青春！他们他【河蟹】妈的都不理解我们！”

　　男人低下头看着男孩有泪痕的脸，扫视了一下办公室里老师的脸庞，淡淡地回道：“不，他们有过青春，我见过他们。他们只是忘了罢了。”
　　“啊？”男孩停止了哭泣，“你怎么那么确定？”
　　“很久之后，你也会忘了青春的。”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多了一种男孩看不懂的深沉，之后男人就大步跨进办公室，问那个正在训话的老师：“他犯了什么错误？”

　　“他写情书！还跟全年级的老师说他喜欢孟容！”老师仿佛终于找到可以爆炸的地方，一个劲地骂着叶时，“他才刚来几天，就这么放肆！以为自己画得好是吧还挺了不起呢！还是孟容乖，长得又漂亮画得又好，处理事情也大方！你得好好管管他……”
　　男孩站在一旁，双眼盯着塑胶地。地面上什么也没有——也许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够暂时寄托自己情感的地方。
　　泪水滴滴答答地打在地面上。
　　男人打断老师的滔滔不绝：“真抱歉打断一下，你当初没有写过情书？去翻翻你那本天蓝色的日记本吧！”
　　老师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我家有天蓝色日记本？你看过吗？根本就没有什么日记本！就算是我写过那又怎样，写过就是不对！”

　　——你写过的。我亲眼看着你写过的。

　　男人这么想着，抱歉地笑了一下，男孩抬起头却疑惑地看见男人笑里有无数的苍凉与惶然：“……我现在去帮他办理退学可以吗？既然他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快去吧快去吧！啧啧，烦死了，刚来就闹这种事情！”老师厌烦地挥挥手，那种表情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事。

　　男人慢慢地带着男孩穿过操场，没有云朵遮挡的太阳直直地射下来，拉长了影子，男孩跟在男人的身后觉得男人的背影有些苍凉。

　　男人走到学校的档案管理处。
　　“请问办理退学可以吗？嗯，名字是叶时。”
　　管理处的老大爷呵呵地笑：“这么快就要办理退学？犯了什么事情啊？”
　　“他恋爱了。”男人简短地回答，“退学要交钱吗？”

　　“嗯需要两百块，你签个字儿。”老大爷从桌底下翻出一沓账本，然后“嘶啦——”一声从上面撕下一张复写纸两张表格来，摆好之后解释，“在第一张右下角那儿签个字就好了啊。哎，不就是个恋爱么？我和我老伴儿当年不也是早恋么，这事儿最后还是成了。”
　　“难得您记性好还记得青春啊。”男人的心情好像突然好了一些。
　　“那是啊，哪像那些老师，早就忘记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了。”老大爷被恭维了一下很是开心。
　　“好的我先走了。”男人拿着一沓纸走出了管理处。

　　门口的男孩不知所措地看着男人，似乎在等待着铺天盖地的责骂。

　　“以后别像你们的老师一样忘了青春。”出乎男孩意料，他迎来了这句话。
　　男孩没头没脑地应了一句“嗯”。

　　只是这个诺言是没有办法兑现的。男人自己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