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赛相关〗声声慢》隔世经年

3、[三]

　　[三]
　　从京城回来后，景微明显感到段桓越发忙碌了。段桓经常趴在书桌旁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偶尔会摊开一封封的信于桌上。尽管景微叫他的时候他还是会带着宠溺和温柔，起床时他也会低下头细心地为自己系好衣服上的绳结，但是景微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他的心不在焉——那种感觉像是想抓住曾拥有的一样东西，但是却只能看着它愈发的远去。

　　有一天晚上，段桓搂着景微，半垂眼睫，说：“皇上下令我出征。”
　　“两天后，我便要出征去那荒凉之地。你……一个人，要好好地待着。归期……未定。”
　　景微没有说话，看着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话。
　　他说：“等我回来。”景微便点了点头，说若你一生不回来我便等你一世，眼底是漫长无尽的难过，却带着执著。段桓笑，说：“傻瓜。”话语极尽温柔。

　　即便景微再不舍，两日的光阴也立马就从指缝中溜走了。段桓穿着将领的衣服站于王府前，背后是水色江南，笑着对他挥手。景微也装出一个勾人的笑，看着段桓上了马车，那马车愈行愈远，笑着笑着却有冰凉的泪水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是如此慌张——仿佛那个人，一去再也不归。
　　景微用宽大的袖子抹了一下泪水，嘲笑自己的软弱，止了泪水转身回了府。既然答应是等他回来，那么便要好好地等了吧。

　　带着无数将士的希望，段桓带领着京城之中所谓“精兵强将”一路跨马狂奔直至四处交锋的地带。到时已是傍晚，在西北的荒漠上打了不少帐篷便住下了。

　　一连几天相安无事，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敌人突然一举进犯。身为主将的段桓骑着白马，站在中央指挥着全局。无数的马嘶鸣声此起彼伏，身边的人都坐在马上努力砍杀。一开始段桓还不适应，到最后竟也渐渐麻木了。
　　等到暮色沉淀下最后的一点昏黄，整个大战终于结束。段桓右手勒着缰绳，身体□□左手用剑刺穿最后一个敌手的身体，对方缓缓倒下去。带着优越感的段桓缓缓扫视了一整个战场，却惊讶地发现大战后的情况并不如他想得那么好——
　　整个战场有无数具尸体。有人左手还紧紧握住缰绳，身体却被身后突然而至的剑刺穿了身体。段桓似乎可以看见他铠甲下有血肉模糊的洞，血汩汩地从里面流出来。有马被擦伤了却还站在那里甩着尾巴，身旁是主人滚落马下的尸体，蜷缩成怪异的姿势。地上的马血和人血混合在一起，往下流淌成一条殷红的河。触目所及之处，尽是黑压压的尸体。
　　自小站在皇宫里面长大的段桓看着这一切，不知所措。他是在江南安稳地生活的王爷，也曾听过战场无情的说法，可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段桓想对着慢慢黑下来的天嘶吼一声，可是他最后却慢慢勾起一个薄凉的笑，落日仅剩的余晖打在他的脸上，尽剩凄凉。

　　旁边的战将过来鞠了一躬，道：“走吧。”
　　“他们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因为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使命……保家卫国。习惯便好。”战将也笑，掩饰不住深深的无奈。

　　夜晚时分段桓坐在帐中，读着他的眼线从京城传来的紧急书信。
　　“杭欲害之，禀帝，帝允，逐令。”书信不长，一看便是紧急情况下书写的。

　　原来，又是段杭害自己。
　　自己究竟是什么事情惹到了他？还是权倾天下，所以想害便害？
　　——天下苍生，不过是权力者玩弄的食物罢了。

　　之后的日子仿佛在循环倒带一般，到最后连段桓也麻木了，疲惫不堪。

　　过了不知道多久，景微终于等来了段桓凯旋的消息。一天夜晚自己盖着棉被浅眠，段桓站在自己面前，深深地落下一个吻。景微没睁开眼睛，仿佛知道若睁开了便从此不再见面一般。
　　段桓等了许久也没见他睁开眼睛，便趴在桌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景微正准备睡去，却听到段桓对自己叹气，喉咙干涩：“若我……从此离了你，再也不回。”

　　景微的心又被提起来，像是被吊在半空中向下看着涌动着的人群。他们的脸上带着刻薄的笑，而自己嘴角悲凉。
　　仿佛有什么，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慢慢涌动着，哪一天便会彻底涌出来，从此让人沦陷于万劫不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