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庶媳》月光之旅

4、第四章

　　以回门礼而言，柳氏给程英准备的确很贵重，寓意新娘纯洁无暇的金猪、给亲家的头面、糕点、回的玉石翡翠……十来个青衣小厮抬着礼品，浩浩荡荡的队伍绝对倍有面子，彩涤装饰的马车，身后跟从的丫鬟仆妇，好一副大户人家出巡图。

　　只是这样在外人看来，很盛大的会门礼，在程英看来却是有苦说不出，因为这个队伍中缺少一个姑爷。

　　这个缺少的偏偏是最重要的，最顶面子的。对于即将面对的询问，族中众人探究的目光，程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即将进京赶考需要用功？这理由太过牵强，程英自己都不信，何况阅历丰富的父亲？

　　说实话，高家太太不让她的庶子跟自己回门？这种话若说出来，本来就不同意自己出嫁的母亲大约会伤心难过吧，让母亲为自己操心有些不孝；

　　说假话？什么样的假话能够有理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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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儿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有些话自己不好说出口，她能够替自己抱怨，因此程英并不阻拦，反倒很认真的听着。

　　“不知道高太太什么意思，简直是看不起咱们嘛。”

　　“小姐，日后咱们怎么办？姨娘也不跟咱们站在一边儿”

　　“咱们太太肯定是要伤心的。”

　　“风水轮流转，别让咱们程家发达了。”

　　倚在车框上，沁笑看着朵儿越说越激动，小脸通红，双手挥舞，煞是可爱。

　　“大爷也是的，都不知道帮忙说和，帮咱们小姐说句话能怎样？”

　　“你觉得大爷应该说什么？”朵儿这话，程英就是不爱听。

　　兴致正浓的朵儿，被这么句突兀的话给问住，仔细想想还真找不出合适的话出来。

　　“他是应该去跟太太讨情，还是跟姨娘抢白？”嫁给一个庶子就要有嫁给庶子的自觉，有心理准备接受来自各方不公平的待遇。丈夫不受宠，她这个做妻子的自然在太太面前落不到什么好儿，人之常情。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她不开心的是高齐的态度，她不要高齐去找太太辩礼，因为那样，日后为难的还是她；不要他跟姨娘去争论，即便是姨娘却是高齐的生母；只是她至少能得到一个态度吧？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悄悄的做，背地里说，仅此而已……

　　“好了朵儿，过了年朝廷大约会开恩科，大爷应该是真的需要用功。”揉着眉心，程英语出无奈，或者是安慰朵儿，又或者为了安慰自己。

　　“可是，小姐……”朵儿不满抬头，这要是给小姐那些堂妹表妹知道了，岂不是要笑话死？

　　“没什么大不了。”

　　朵儿还待再说，看到程英面色不虞，若有所思，就不敢再说其他的了。

　　高家离程家其实并不远，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已，只是回门这种事是有固定规矩的，新嫁娘必须照着当日出嫁时的路回去，这叫出嫁不走两岔路，因此等程英回到娘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爹爹……”程家大门口，程英在朵儿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下来，看到程老爷、程太太还有族中众人站在大门外翘首以盼，霎时诧异，连忙上前致歉道：“都是女儿不孝，让爹爹在此久候。”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快些进门吧。”

　　“你怎么能让爹在门口等呢？”随着爹娘进门，背人处狠掐弟弟一把道：“爹娘都这把岁数了。”

　　“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白白挨了家姐一招儿，程祥很委屈，待听明白程英的问话后，更是没好气的揉着胳膊道：“爹那是出门送姐夫好不好？”

　　“送谁？”

　　“我有几个姐夫？自然是高家大少，你那个新婚夫婿。”

　　“呸”即便知道弟弟性子，程英到底还是拿不准，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再问一遍：“他真的来了？”

　　“可不！半个时辰前专程带着礼物来请罪的，说是今日有要紧事办，无法陪你上门，对爹娘很是抱歉。”

　　“真的？”程英表示怀疑，高齐会专程过来吗？既然专程过来，为什么不等等她？

　　“我骗你干嘛？”从袖子里摸出方砚台，摆在程英面前道：“姐夫脾气真好，被爹那样训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还送我礼呢。” 到底是贵族出身，跟自己家的人就是不一样，斯文，绝对的斯文有礼。

　　程祥这么一说，程英倒是信了八九分，不是说高齐性子多号，多有礼貌，而是这人话不多，挨训表面看去绝对的虚心受教。

　　通过跟弟弟的交谈，程英大致通透了高齐的行踪，怪不得没工夫跟自己送别，转身出去呢，原来是要瞒着太太悄悄的过来啊；难怪临行前笑的那般灿烂。如今看来他居然也会阳奉阴违，这样的人爷不是完全的听话嘛。

　　对于这个事实，程英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贴心，他没有表面上那么无所谓，也不是完全的顺从柳氏，对她绝对是个好事；可这样的性子，连嫡母都能当面背后两套做法，那天背后捅自己一刀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程英跟着众人进了正堂，待下人们将垫子铺好，侯众亲按照次序坐定，程英先是结结实实的给程老爷、程太太磕了三个头，给叔伯婶娘敬了茶，又跟族中堂弟表妹见平辈礼。

　　女眷们自然是跟着程太太去二门里的花园中赏花、听戏；虽然高齐不在程府，可也不能就这么让人家回去，族亲中的男宾自然是被程老爷请到前院去饮酒。

　　“谁说的嫁进豪门就是好命？这不，新妇回门都没人陪，一个人也好意思回来。”

　　吃葡萄的程英循声望去，开口的这位是程英的三堂妹，住在巷尾，家里也算是小有产业，从小就喜欢跟自己比吃比穿。

　　“三姐这话说的就有些偏颇，刚姐夫不是来了嘛，谁又能挡着不让人有要事？”

　　程家的孩子是按照大排行走的，这位开口的却是程英的四堂妹，程老爷的远方堂弟之女，如今在程家铺子里做个小总管，不上不下的。

　　“那也算来？”

　　“怎么不算？”

　　商人之家，在女子教化方面并不严苛，程英曾经站过柜台，刚说话的三堂妹偶尔出门跟着堂哥收租，都不是扭捏的大家闺秀，说起话来自然没有避忌。

　　一群小姑娘，在程家花园临时搭建的戏台前，演绎自己的小把戏，或褒或贬，或打击或帮腔，根据心底的算盘排演怎样战队……

　　“我的儿，你受委屈了。”这些话断断续续，高低之间总有只言片语传到程英耳朵里，坐在程英旁边的程太太岂会听不到？

　　桌子下边窝着女儿的手，当年小小的英子如今嫁了人，成大姑娘了。

　　“娘，大爷对我很好，真的。”靠着程太太，程英轻声安慰着。

　　“希望如此。”程太太扯着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女儿家出嫁，即便是千满意万满意，又怎能跟家里做女儿时比？

　　“英子，听娘一句话。”

　　“您说，百句英子都听得。”

　　“大户人家讲究多子多福气。”程太太考虑良久才接着道：“莫要拈酸吃醋的让丈夫生了二心。”

　　“嗯，英子省得。”即便别扭，哪怕不舒服，嫁进高家，程英就没有想过高齐只她一个女人。

　　“有机会，让姑爷收了朵儿吧，别让你家太太塞人。”程太太思绪翻飞，从媳妇熬到婆婆的女人都不容易。

　　看着由远及近的朵儿，笑颜如花；看着她周旋手里端着点心体态轻盈翩翩而来，程英心底莫名浮躁：“朵儿说过她想外嫁的。”

　　“你可不敢犯这个糊涂。”程太太连忙打住程英的话头，劝道：“别算计半辈子再被人算计了。”

　　“嗯。”靠在程太太身上，程英点头道。她的婚姻是计算好的棋谱，走哪一步，应该怎样走，才能利益最大化？只是朵儿，这个从小长在自己身边的丫头，这个一心想外嫁过男耕女织日子的丫头，能把她给高齐吗？

　　从程家出来后，高齐并没有立刻回府，反而调转马头去了闹市区一家古玩珍宝店。

　　“诶，高齐赶紧的，就等你了。”店里一人看见高齐身影，若遇救星一般，大踏步迎了出来：“这东西说是从东瀛过来的，你给看看真的假的。”

　　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离开那人半尺远，拿起桌子上一个青花瓷瓶仔细端详瓶身，轻抚瓶上的纹路，焦黄的星点接在青花瓷上，宛若粒粒葡萄，居高审视瓶身，细长插花瓶工艺精湛，高齐皱眉良久道：“是真的。”

　　“怎么可能，东瀛怎会有青花技术？”店中人名叫秦跃升，是这家古玩珍宝店得掌柜，这会儿听见高齐言之凿凿连忙叫道：“不是他拿个烧坏的瓶子糊弄我？”

　　“书上提到过，说是东瀛那边缺少高岭土，所以比较珍惜材料，就是工匠师傅们洗手剩下的泥水，也要用上花心思用上，因此点上去的泥水烧制出来就是这般模样。”事关古玩鉴定，高齐一改日常含糊态度，对此十分自信。

　　“掌柜的……”

　　突然发出的声响，高齐才注意到旁边一个奇怪装束的人，嘴唇干裂发白，头发凌乱，衣服虽然尚属整洁，只是样式却很少见，像书中描述的东瀛人却又不像，脚下靴子更是不伦不类。

　　“行了，不就是五两银子嘛，诺。”秦跃升从怀里扔出来锭银子，十分不满道。

　　“诶~”高齐连忙阻拦道：“这东西随是真的，可也不值这个价，即便东瀛名家烧制在咱们这儿也没有人要的。”

　　“我也知道不值这个价，这不是瓶子价格，是赌资。”秦跃升没好气道，对此颇为无奈，谁让他死要面子，非跟人家赌东瀛没这样的技艺呢，果然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哦，那实在是对不住。”没想到简单句话，反倒连累他除了五两银子，高齐颇觉的不好意思。

　　“不管你的事，我无聊的。”秦跃升挥挥手，唯恐高齐往心里去连忙岔开话题问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那个……”谈到这次前来的目的，尚能长篇大论，探讨古玩真假的高齐顿时没了刚才勇气，脸色微红，双手进了送，松了劲，扭捏着到底说不出整句话来。

　　因为熟知高齐脾气秉性，秦跃升并不着急，只是坐在旁边桌子上慢慢的饮茶，等待自己这位至交好友说出想说的话。

　　“上次，就那次，你，你收的那个小镜子……能不能卖于我？”话说完，高齐就闭了嘴，只拿眼睛看着秦跃升，一副希望你给我，不给也无所谓的样子，很是欠扁。

　　秦跃升一愣，恍惚想起去年从南边收来的镜子，精致雕花、鲜亮纹饰，四四方方的很小，窝在手上大约还有剩余，只是那镜子贵在用的是玻璃，很难得的物件。即便是高家，秦跃升都敢打包票，绝对超不过三块。

　　前几天听说，自己这位好友跟程家结了亲。如今看来那镜子怕是要送给新婚妻子吧？有心想逗他一番，也好为刚才那五两银子讨个值得，却实在怕极他那较真的性子，花花肠子饶了三圈到底没敢笑出来。

　　“怎么卖？”

　　“送你了。”

　　“这怎么可以？”高齐坚持将荷包递出去。

　　“那你借我的银子，怎么说？”

　　高齐默然，悻悻的收了荷包，从伙计手里接过碧玉呈祥镂空明镜，道了谢反身准备离开。

　　“唉，你怎么能这么拿着走？”秦跃然拦着高齐，从他手上夺过东西交给伙计道：“用咱们店里的最漂亮的盒子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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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啊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