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咫尺》鬼焰沉香

6、第六节

　　　（六）
　　“要喝水吗？”离风在床边焦躁地踱来踱去。
　　彦一额头滚烫满脸通红，痛苦的表情昭然：“没关系习惯了，医生也没办法，总说静养之类。”黑色眸子里满满地充斥着隐忍与倔强，湿润迷蒙，看着离风，却忽然又转了念头：“咖啡。可以镇痛。”
　　离风转身走出去，不多时便飘过袅袅的香气。彦一坐起来浅浅地喝：“原来恶魔也会煮咖啡。”
　　“基本上，没有不会做的事。”无数岁月遥遥无尽，足够慢慢去做任何事情。
　　离风接过杯子放在床头，扶住少年的肩膀斜倚在自己胸口：“困了？”
　　摇着头，彦一闭上眼睛：“我总有种做梦的感觉。会不会某天醒来，你就不在了。”嘴角扯出弧度微笑：“我真奇怪，明明刚遇见的时候还拼命地想要清醒。我有想过，如果我再也不拿起画笔，你是不是就能一直陪着我到最后。”
　　离风一边扯起被子裹在他身上一边淡淡地说：“不会。”
　　回答依旧干净利落斩钉截铁。
　　“就知道。”彦一轻声笑起来：“这才是是恶魔的风格。离风，我一直觉得很悲伤——为什么是我失去所有，为什么是我来承受痛苦，诸如此类。为了这种问题而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心想着就算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也许反是解脱。”
　　“可是你却出现在我面前，带着罂粟一样颓废的香气对我说，你需要我的灵魂。”彦一将手塞进离风掌心：“很温暖。被需要的温暖感觉。”
　　将少年放回床上躺下，离风俯身看着他的眼睛低声命令：“闭嘴，睡觉。”
　　彦一合上眼睛，脸上透着高烧的通红颜色，喘息微微急促，手却紧紧箍住离风的手指不肯松开。
　　这样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可是却不想这么快就死掉了呢，如果温暖的回忆再多一点，灵魂的颜色是不是也能更绚烂呢？
　　又在微笑了。最近总是在笑。
　　好像，也没有再惊醒。

　　几道黑影从窗外闪过，离风神色一凛，见少年已沉沉睡去，便轻轻地扳开他的手指，将手臂放进被子里。
　　站起身，目光已如寒冰。从窗子缓步走出，背后瞬间展开翅膀，向着漆黑的夜空纵身飞起。几道凌厉的锐器破空之声紧紧地追了过去。
　　追逃之间已到一片旷野，离风停下来回转身，三个猎人瞬间赶上来将他围在中间。这并不意外，杀掉一个猎人便会引得追杀连连，纵使逃到天边也总会被找出来。恶魔有恶魔的骄傲，猎人有猎人的尊严。
　　何况他只是一个失掉轮回的恶魔，却依然不顾一切地杀了猎人。
　　如今群战之下，再无胜算。箭落如雨呼啸而来，每一支都在黑暗里扬起明亮的净化之光，远远望着似是流星大片陨落。
　　任凭离风如何腾挪，却无法完全避开箭雨，终究还是有几支利刃扎进胸膛，贯穿身体，鲜血飞溅。
　　高傲如他，也终于不得不面对失败。翅膀落下黑色翎羽，缓缓飘荡如同落樱，将长剑扎进土地支撑身体，离风依旧抬着头看天空，星光闪烁，如同某人的眼眸，迷离朦胧。
　　嘴角忽然勾起一抹魅惑般的微笑，离风快速地念着咒语，黑色雾气涌起，飓风凛冽地扫过旷野。
　　黑雾散去，离风亦消失不见。
　　最年长的猎人狠狠跺脚：“垂死挣扎！轮回都没了还敢祭献灵魂。”脸上写满失算和懊恼，挥挥手对同伴说：“走吧，就算他没死我们暂时也找不到。空间转换的结果很难说。”
　　三道身影朝着不同方向前后消失。
　　夜风吹过，惊醒的乌鸦呱叫着飞向远方。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