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咫尺》鬼焰沉香

5、第五节

　　　（五）
　　一清早便被各种鸟儿叫声吵醒，彦一眯起眼睛看着身边的黑猫。
　　昨晚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离风极度不情愿地变成猫咪让他画了半宿。最后他干脆将保持着猫形的离风捉上床丢在被子里，就那么倒头睡着了。
　　没想到，离风也就这么窝在他身边一整夜，此刻还呼呼地沉睡，茸毛随着呼吸起伏抖动。
　　彦一忍不住伸出手去拂过猫咪前爪，伤口还渗着暗紫色血液，并没有完全凝结。离风忽然醒来，跳下床去砰地恢复到先前样子。
　　“什么嘛。”彦一不满地坐起来：“恶魔受伤都好不了吗？”
　　“破魔之箭。”离风简短地回答：“有净化作用，伤口很难愈合。”随手拿起一件T恤丢到彦一头上：“今天你是不是要回去婶婶家里？”
　　他在彦一的记忆里看得很清楚——每个周末去婶婶家渡过，周一早晨去医院取药，平时便独自住在不远的画室里。父母留下的遗产足够他肆意挥霍，然而他却只待在房间里，不停地画着梦境。
　　彦一敲敲脑袋，一个星期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从来不觉得时间竟然可以花费得如此简单，他迷茫起来，时间，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
　　转头向离风灿烂地笑：“一起去吧。从来没有人随我去做客呢，婶婶会很高兴，也许会做她拿手的拉面也说不定呦。”彦一露出洁白牙齿，眼睛眯成两道弯弯月牙儿，脸颊还泛着刚睡醒的红晕。
　　离风愣怔，下意识地点点头。

　　婶婶家依旧只有她独自一个人，默默地清扫着房间，听到响动便迎出来：“彦一，今天这么晚才……”她惊讶地看着另一个陌生男人，露出满脸愕然。
　　“是朋友哦！”彦一抱着离风的胳膊晃晃荡荡地比出一个胜利手势——路上耽搁的时间是用来带着离风挑选外套，无论如何他那件华丽到不行的黑色装束都不适合大白天在街道上遛达。
　　“朋友？”婶婶的狐疑眼神持续两秒种，忽然冲过去握住离风的手使劲摇晃：“彦一终于有朋友了！真是太麻烦你了，他这么麻烦的孩子……”一副激动得几乎老泪纵横的表情，还不失时机地抬起手背抹抹眼角。
　　“那个，哪里……”离风翻着眼睛，手足无措。
　　“我哪里麻烦了？”彦一微笑，扯扯他的袖口：“离风，你脸红了呦。”
　　婶婶看一眼彦一，干脆嚎啕起来：“第一次看见彦一笑呢！多可爱的孩子啊。”余音袅袅，听得彦一猛皱眉头，拖着离风向屋里冲去。
　　午餐果然是招牌拉面，彦一埋着脑袋拼命吃，看得婶婶又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久没看到彦一这样吃东西……”离风则看着大碗的汤面发呆，彦一趁着婶婶不注意，便扯扯他的衣角在耳边小声地说：“不想吃，就变成猫咪啃饼干也行。”
　　眼神瞬间变得坚定，离风立刻拿起铁匙优雅地喝汤。
　　破天荒地坚持当晚便回到画室去住，彦一在门口转身看着婶婶：“我还是觉得自己住比较习惯。”婶婶慈爱地拍着他的后背，眼神却越过去看向离风：“你觉得快乐就好。”

　　在街道上慢慢走着，街灯一盏盏地亮起，路边庭院里飘出淡淡花香，空气微醺丝丝流动。
　　“如果用灵魂来修补轮回，其实也不错。”
　　“嗯？”
　　“那样你一定能记住我的灵魂颜色。”彦一停下脚步，眼睛流光溢彩地顺着街道边沿看过去，视线落在：“永恒是一段很漫长很漫长的时间，如果恶魔不会死去，一定很寂寞。那时候，至少还能看看我的颜色，即使我死去，也一定不会消失，会在那颜色里对你微笑。”
　　脸色一冷，离风背起少年，沉默地沿着灯光走下去。
　　明明自己已经在痛苦里反复纠缠到绝望，却还考虑着别人的痛苦。
　　可是，恶魔的血液虽然灼热，心却永远是冷的。
　　冰冷。大概。

　　彦一沉沉睡去，身体的疲倦压倒一切。呼吸吹在离风耳畔，酥酥麻麻地微痒。
　　看一会儿少年带着笑意的剔透脸庞，脸上的线条在月色里越发柔和，T恤圆领下露出一片白皙温润的肌肤，锁骨清晰精致。离风化作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跳上床头，在少年身边趴下，脑袋放在爪子上凝视着，眉眼朦胧。
　　夜风吹过窗台。窗纱柔软地飘动。
　　春天将过。
　　夏至未至。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