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咫尺》鬼焰沉香

4、第四节

　　（四）
　　星星一颗颗地闪亮起来，高处不用担心霓虹遮住眼睛，彦一仰着头一直遥望。
　　“离风。”
　　“嗯？”
　　“以前我总是在想，可以飞翔该有多好，那么自由，无拘无束。可是后来我开始变得恐惧，害怕那种坠落的感觉，惊慌失措，很无力。”微笑着看一眼离风：“若我就此死去，灵魂便凭你拿走。”
　　想要的完美画面已在心里勾画清楚，再没有什么好遗憾。
　　彦一张开双臂仰身向后倒下，脱离了栏杆向空中迅速坠落，依旧张着眼睛，漫天星光细碎地落进眼里，淡淡闪耀。
　　果然还是这么讨厌的感觉，心脏仿佛已经停止跳动，紧紧地揪在胸口。许多面孔在眼前一一浮现，快乐的，悲悯的，最终都变成漠不关心的。一道黑影从身边擦过，风里带着离风阴郁的危险味道。
　　下一秒，脊背已经落进宽宽的胸膛，彦一闭上眼睛将星光存进微笑里。

　　然而却有一抹淡淡甜香混合着腥气在空中骤然扩散。离风抱着彦一的肩膀，翅膀在落地刹那便已收起——场景完美无缺，只有血液无声地落在地面上，渗进泥土，开出繁复而热烈的花朵。
　　雪白箭簇露在离风肩头，箭头深没，只留箭羽在外颤动。
　　不远处有人单手握弓迎风站立，一边从背后抽出箭来搭上弓弦一边恨恨地说：“找到你了！该说你变弱了还是堕落了呢？竟然躲不开。”冷冷看一眼彦一，眼神充满戏谑：“这就是你的轮回？看来并没有把灵魂给你呢。”
　　“这女人是谁？”彦一神色安详，静静地面对着拉满如弯月的弓箭。
　　“猎人。”离风依旧抱着他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低语：“狩猎恶魔的存在。”
　　“喂，小孩儿！”女人冲着彦一喊：“离开他，不要被他迷惑！恶魔没有感情，他只想要你的灵魂，只要你拒绝他就必须死，没有了轮回的恶魔迟早要消失。”
　　“是这样吗？”彦一转身面对离风，眼神清澈透明：“原来恶魔也会死。可是，离风不是没有感情的恶魔——轮回等于生命，而值得用命交换的事情并不多，人也好恶魔也好，无情怎会去做。”
　　彦一伸手握住离风肩头的箭羽，见他并不反对，便用力将箭扯离。紫色血液喷溅出来，染在彦一的手指上，清晰而灼热，如同燃烧的火焰般滚烫。
　　将头埋进离风衣服里，彦一的声音第一次透出坚定：“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离风，你必须活着。”
　　哪怕你存在的唯一愿望是要我去死。
　　我的画卷里却不能失去你的影子。

　　离风张开手，一把黑色长剑凭空出现，宽大翅膀瞬间展开飞起，身影优雅从容。雾气在整条街道浮起蔓延开，点点火光在雾气里闪烁，金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乌云悄无声息地遮住了月亮，星光隐匿在云层背后。雨水滴答滴答落下来，世界变得安静，只有雨滴敲打着建筑与地面，在树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声响。
　　雾气被雨水打散，黑色长剑抵在猎人胸口，而后者的匕首则搭在离风手腕。画面僵持在这一瞬间，如同一部古老默片。
　　雷声自天边滚滚传来，彦一在渐渐清晰的雷声里走向猎人，脚步被闪电照得雪亮。想要握住她的手将匕首转向自己，彦一笑了：“对不起。可我无法抗拒自己的心情，人在黑暗里待久了就会变得不相信光明——我选择了黑暗，就不再更改。”
　　“真是愚蠢！”猎人冷哼，手腕一转，匕首毫不犹豫地向彦一划去。

　　锋刃划破肌肤，血液在夜雨里迅速冰冷。猎人低下头看着黑色长剑刺入胸口，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离风捉住彦一手腕转身离去，冷漠的嗓音和雨水混在一起：“无论如何，你不该忘记我始终还是恶魔。”
　　身后，黑剑消失不见，伤口涌出点点亮光，猎人的身体消散在无数光点里，向空气中四散飘逸。
　　暴雨蓄势已久，哗地倾泻而下，将两道身影没进漆黑夜色里。
　　夜，愈发在雨幕里陷进深沉。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