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第一部情殇之番外》葵田

2、番外中

　　番外（中）
　　三哥如愿彻底把从前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固然是难过，被一个情同手足的人视为陌路，这滋味实在是如芒在背。只是我知道，有一个人的难过更远胜於我们。他就是尔朱将军。

　　这日，回廊上。

　　我搀著三哥慢慢地走著。他今日稍觉好些，我便扶他出来透透气，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任是谁都不会好受的。他穿著件宽松的月白长衫。虽然记忆消失了，但一个人的习惯、喜好却是任谁也无法轻易改变的。

　　一路上，我絮絮叨叨不停地跟他说前前後後发生的事，只盼他早日回想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人没了过去，连性子也变了。居然一直在笑，最後干脆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苦恼地望著他道：“三哥，我已经跟你说了那麽多以前的事，你难道一点也没有想起来麽？”

　　他好不容易才停住了大笑，吃吃笑道：“原来我以前竟然是那麽有趣的人麽？居然．．．居然会向个男人献身换取你的幸福？居然还会为另一个男人自尽？那一直逼迫我的男人居然最後为了救我伤了自己？．．．．．．”他又抑制不住大笑，道：“若将这编成戏文，必定是香豔无比,赚人眼泪．．．．．．”

　　大笑声中，他脸上已被掴了一掌，笑声嘎然而止。

　　我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掌发呆，我，居然……心中剧痛，眼中不禁流下泪来，忿声道：“你想不起我来，不打紧；你想不起二哥来，也不打紧。只是．．．你不该连他都忘得一干二净！我本来．．．一直恨他逼你，可是直到那一天，他．．．他居然情急之下用肉掌挡下你自戗的箭．．．我才相信，原来，这世上有个人能如此对你．．．．．．”

　　他默然不语，突然也激动起来：“谁叫他多事！我若是想死，关他何事！他自己一厢情愿伸手过来．．．这种天下第一的笨蛋，谁要记得他！莫说我现在什麽也想不起来，就算想了起来，也不要理他！”

　　我倏地一震，三哥，三哥，原来那种连你自己都不明白的情感，你到底还是记得的啊！就连这矛盾徘徊的想法都跟以前一样呢……

　　他不再理我，怒气冲冲回身便要走，却出其不意地撞进一人怀中，正想要怒斥，那人黝黑深沈的眸子却直看进他眼中去，看得他不禁一呆。正是尔朱荣。

　　尔朱荣苦涩一笑，柔声道：“现在想不起来不要紧。这一辈子还有几十年，我虽然阴险毒辣，但这一点耐心还是有的。”说罢，将手中的披风披上他肩头，右手有些僵硬，竟然比左手明显小了一圈，手指苍白萎缩，不能灵活动弹。掌心枯瘦，赫然有个大洞！

　　三哥正要推开那双手，却瞧见了那支右手，眼中顿时一片迷雾茫茫，紧握住那手掌发呆，突然痛哼一声，挣脱那手，抱著头发足狂奔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渐渐消失，我眼中又怔怔的落下泪来，凄然道：“尔朱将军，三哥变成这样，只是苦了你了．．．．．．”

　　他勉强一笑，黯然道：“如愿的心结一天不解开，只怕一天都不愿想起。至少，他还在我身边，能时时见到，这已经是大幸了。不是麽？”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激动不能自已。你可知道？三哥有你，才是不幸中的大幸。有一天他愿意醒来时，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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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去秋来，不觉已是一年了。

　　洛都的风云真是变幻莫测。潮起潮落，暗流澎湃，幼帝不动声色地开始亲政，胡氏已经中落。骠骑大将军深入简出，已经许久不见动静。

　　而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沈闷气氛中，欢哥却横刀跃马，甲胄鲜明，平流寇，定反贼，立下赫赫战功。提起无往不利的神武将军高欢，洛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来欢哥今日声名之显赫，竟然直追当年的骠骑大将军尔朱荣。我居然也不觉得有多麽欢喜，当日初见欢哥，便知他绝非池中物，今日又有什麽可意外的！

　　只是在这看似宁静的空气中，似乎有什麽危险的东西在偷偷酝酿著，我只能暗暗地祈祷，愿老天佑三哥平平安安，无灾无劫。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过了几日，欢哥向我提起因我身怀有孕，行动不便，要三哥在本月十五那天替我到寺中去上香祈福。他故意说的漫不经心，语气也很是轻松。只是我不知为了什麽，总觉得有些不对。

　　欢哥自知瞒不过我，便言道他现下与尔朱家势同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眼下已有了计划。为了不牵连如愿，只好将他诱出。他说的虽平淡，但我深知这其中必定牵扯甚多，已经到了鱼死网破之时了。虽然将信将疑，但朝堂上的种种倾轧争斗我自小便见的多了，也深知这其中的冷酷无情。

　　尽管对尔朱荣颇有好感，但是只要能保住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欢哥和三哥，我无论做什麽都是值得的。

　　於是我当日便去与三哥说了，他很爽快地一口答应下来。我忧心忡忡，尽管知道我出卖他只是为了救他，心中却依然惴惴不安。他却不以为意，只道我临盆在即，情绪起伏不定而已。
　　在惶惶然度过几日後，已经到了十五之期。我在房中来回踱著步子，心神越来越是不安。终於，我决定瞒著欢哥偷偷跟到寺中去。

　　伏在寺内大殿中的巨大铜鼎後许久，才听到脚步声。我心中一激灵，三哥果真来了！只听他脚步沈沈，似乎心中在犹疑。确实，这白马寺自建寺以来香火一直十分鼎盛，今日又是十五道场，怎会如此静谧呢？

　　我摒住呼吸，紧紧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一後悔忍不住出言警告，坏了欢哥的计划。

　　眼看他已经步入殿中，在神龛下拈了几根素香，在香炉中燃了，便向那蒲团跪了下去，面上神情虔诚无比，想来是在求菩萨保佑我们母子平安。我心中一酸，再也忍不住了，便想要走出去警告他尽快离开。

　　这时他已经拜完正要起身，身子突然晃了几晃，摇摇欲坠。我大惊，难道这香里有些什麽东西不成？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身子已经落入一个人的怀中。那人长身玉立，紧紧将他抱在怀中，凝注良久，突然俯下身去深深一吻……我脑中一阵晕眩，那人，赫然是欢哥！

　　我将嘴掩得更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尖叫出声来。心中有如刀绞，许多当时迷惑的往事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所有的事情突然间全部都找到了解释找到了理由……

　　摸摸颊边，居然无泪。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这个世界好像在一瞬间坍塌了。

　　“高欢，你答应过我什麽？”一个稍嫌稚嫩，却威严无比的声音自帷幕後响起，将我的神志拉了回来。武泰帝拓跋玦！

　　高欢这才自三哥脸上移开目光，笑道：“臣自然不会忘了与陛下的约定。独孤如愿在陛下的有生之年，只属陛下一人。”他笑得就象是只狐狸。只可惜拓跋玦的目光已经全在那晕迷的人身上了，竟然没有看见。

　　我打起十万分的精神，苦苦思索著，我到底该怎麽做？我该信任谁？灵光一闪，想到一人，如今之计，只有他才能救三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