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第一部情殇之番外》葵田

3、番外下

　　番外（下）
　　天阴沈沈的，乌云压顶，几乎叫人透不过气来。

　　我脚步沈重地走在宫中，心中早已痛得麻木，脑子也象被灌了铅似的，无法再思考。方才去找过尔朱荣，不出所料的，他心急如焚，大失常态。到了此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驻扎在百里之外的部属已经在开往洛都的路上了。

　　我知道三哥只可能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宫中。所以我来了，要在尔朱荣回来之前找到三哥，保护他。想想还真是讽刺的很，我出卖了我的三哥，又出卖了我的丈夫，原因居然都是要保护他们……

　　大魏的皇宫比柔然的要大的多。我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拱门，一条又一条的回廊……可是，三哥，你到底在哪里？时间在悄悄流逝，我越发焦急起来，索性挽起裙裾，小跑起来。前头就是御花园，水榭栏杆、丛台亭楼都在眼前晃动……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我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喘息道：“三哥…三哥…，我终於找到你了！”他回过身来，深深地看我，我竟然不敢正视他的目光。他定然什麽都知道了！我心中浮起一丝绝望的情绪。

　　倒退几步，嗫嚅著泣道：“我…我对不起你，三哥…。我太信任欢，我不知道他们想对你不利……”他的表情又重新回复平和，将我拥入怀中，柔声道：“不必说了，迦罗，我又怎会不相信你呢？别哭。快作娘的人了，最忌情绪大起大落。”

　　我霍然抬头望著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比星光还要明亮。於是我心中也豁然开朗，破涕为笑道：“……我最怕的就是连你也不再喜欢我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尔朱将军，他很快就会来救你的……”

　　我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这是因为我发现他的面色突然变得象死人一样难看，身子也开始瑟瑟发抖。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我想问。可是看见他脸上的神情，那种绝望的、毁灭的神情，我居然害怕得问不出口来。

　　抬头西望，太阳竟然已经落山了！残阳似血，就象天边熊熊燃烧著的火光，在吞噬著地平线附近的一切……於是，远处的景致也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在沈沈落下的夜幕中。

　　他拉起我的手，柔声道：“迦罗向来是最坚强、善良的孩子。无论你做了什麽，一定要相信别人都只有感激你的好意，万万不会怪你的。以後如果有一天，三哥不在你身边，即便是为了自己，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知道麽？”

　　为他目中决然的神色所慑，我虽然对他的话似懂非懂，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便向内宫走去。我眼睁睁地看著那背影远去，只觉冥冥之中有股莫名的力量拉住了我，使我竟然无法去阻止他的脚步，也隐隐约约地预感到，有些什麽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方才那席话，难道，竟是在告别麽？我惊恐地对自己摇摇头。不会的，欢虽然出卖了三哥，可是他．．．毕竟是在爱著三哥，绝对不会伤害他，拓跋玦也断然不会，那麽还有什麽问题呢？我勉强安慰著自己，拖著虚浮的脚步向外走去。

　　刚到宫外，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杀声震耳，果然是有事发生了！就好像黑暗中透进了一丝光亮，我混混沌沌的大脑霎那间清明起来，一股怒意直冲胸臆！！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出卖了我！

　　电光石火般，一切全部了然：他怎会猜不到我不放心会偷偷跟著去寺中？那寺中当时就他们二人，三哥已经晕了过去，他们为什麽还要说那麽多话，简直就是怕我没有听懂！

　　他为什麽要故意亲吻三哥，恐怕就是为了激起我的嫉妒，猜到我会去求尔朱荣把三哥带回去……

　　城中为什麽看来没有戒备一副空城的样子，只怕．．．．．．

　　我原来只是这彀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麽……

　　只是，他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过我。那种扭曲的、痛苦的、爱意的眼神。原来只道他天性凉薄，没想到也会．．．．．．

　　到了今日，我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脑中“轰”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我手脚冰凉，再也没有气力支持下去，瘫倒在地。三哥临走前的话历历在耳边，我终於明白了。想放声大哭一场，伸手到眼角一拭，眼窝涩涩的，竟然一滴泪也没有。

　　我难道已经哭不出来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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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这几天我是如何过来的。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神武将军府中空荡荡的，一如我的心。只有肚子里的小生命会时不时地踢踢我，使我觉得自己还活著，还在这人间世游荡……

　　突然，我的心智无比清明。一个人从幸福满满的天上一下子跌落到一无所有的地上，还有什麽看不穿看不透的呢。

　　於是我开始仔细地分析下一步该怎麽做。既然已经错了，意料中最坏的事情也已经发生。还可能会更坏麽？高欢，你既然对我不起，我也必定教你抱憾终生。一辈子被最爱的人怨恨著，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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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雨绵绵。不是梅雨季节，但天公作怪，这小雨偏偏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城墙边护城河的河水也开始暴涨了，水流有些湍急。据说前些日子还淹死了人。

　　天空黑如锅底，看去就象是凝滞了许久的淤血般狞恶，叫人心底凛凛生寒。

　　一个白色人影缓缓在雨中行进，在城楼前停了下来。望著城楼上张贴的皇榜出神，那榜上字迹被雨水一冲，脱落了不少，只能隐隐约约辨认出少许：．．．．戌酉年三月．．．尔朱．．．．叛上．．．，．．．诛．．．

　　皇榜旁边，赫然一颗人头悬挂！那白衣人影却无惊惧之色，只是神情温柔地看向它，口中喃喃道：“其实．．．我一直都记得，我又何曾忘记过？只是，我们还未曾真正开始过，你怎麽忍心就走．．．．．．”轻轻纵身一跃，已经立在城墙之上。

　　他远远地望见远处似乎是有人马追近，面色却更是安宁平静。打开手中的锦盒，小心翼翼地将那人头放了进去，动作之轻柔，似是怕弄醒了个沈睡中的孩子。

　　那队人马来的好快，只这一会儿工夫就已到了城墙之下。为首的人神情焦灼，似乎在呼喝著什麽。他却只是怔怔地立在城墙上，抱著那锦盒出神，听若不闻。突然，朝远处粲然一笑，暗道，谢谢你，迦罗，让我再见他一面。现在我们终於在一起了，虽然有些迟了，但也是一个开始，不是麽？

　　那修长清减的身子在凄风冷雨中仿佛弱不胜衣，似乎随时都可能乘风而去。就在城墙下的一片惊呼声中，那白色人影怀抱锦盒，已经纵身投入了那湍急的河水中，再不见半点踪迹．．．．．．

　　洛都城边，依旧河川呜咽，烟雨弥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