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堕落天使》Losengriol

3、2

　　两天的跋涉后，我终于回家了。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半透明的黑灰色天空，一望无际的火红平原，静静流过平原的宽阔河流...以及河边花丛里那栋若隐若现的木屋。

　　我一路飞进房间，主人正伏在案前翻阅着一本砖头厚的大书，听到响声，她抬起头来，一双雾蒙蒙的黑色眼睛望着我，露出些许惊讶。

　　“你回来的真快。”她说。

　　我把金币放在她手中，转头就看到桌子边的玻璃罐子里已经装满了血红色五芒星的金币。最上面那个的边缘有一点磨损，我认得它，就是我给玛莎的那块。

　　她的目光也落在那块金币上，微微一笑：”你和夏纳做的很好。“

　　”所以，我要给你一点奖励。“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只镶嵌着珍珠的黑色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灰色的晶石。我早就闻到了那股堪比嫩玉米的香甜气味，也不顾形象，一头扎过去，吞下了那块美味的晶石。

　　吃完大餐之后，我就蹲在她的书架上休息，背后的妖怪书拽了一下我的尾巴：“上面有什么新鲜事儿么？”

　　我还没来得及躲，其他几本例如《星界的彩虹龙》，《穿越达拉然之镜》都一哄而上，将我团团围住。

　　“有一桩□□毁灭案，”我硬着头皮说，“一个小宝宝，被放进水里，她憋死了。”

　　《星界的彩虹龙》惊讶而不屑地喊起来：“只是水里？黑撒旦啊，就是把我扔进深水城或者冰渊我都能呼吸自如。”

　　“你居然还懂什么叫呼吸？”《人类生态学》被冒犯了，冷冷地指出它话中的错误，“人类的幼儿确实是很脆弱的东西，连人鱼都不如。有时我也会觉得很惭愧，但一想到我们高贵聪颖的女主人会用我所记载的知识创造完美的腐化，收割不计其数的灵魂，我就觉得很自豪。”

　　“也许吧。"我潦草地回答，不想反驳它们任何一个人以免招来更多的纠缠。

　　”你不高兴，埃梅。“突然，一个轻柔而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下意识地扎开羽毛，但随后发现那是我的女主人。

　　我低下头，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难以言说。

　　”你在想什么？“她又问。

　　我扭捏了一会，然后小声道：“玛莎...和费尔探长。”

　　“人类？”

　　“...嗯。”

　　她纤细而苍白的手指随意拂过本本书，刚才还乱作一团的家伙们此刻都噤了声，畏惧而尊敬地垂首而立，任她审视。

　　短暂的静默后，她轻声问：”他们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玛莎失去了她的女儿，挨了十斧子，生命垂危，我却想着如何谋取她的灵魂。而费尔探长是个正直的好人，没做过缺德事，但却运气不好地和一个没有能力又嫉妒贤才的蠢蛋上司绑在一起二十年，这二十年耽误了他，磨掉了梦想，让他的智慧黯淡。他依然锲而不舍地追求着真相，竭力还受害者和无辜者一个公道，却没办法真的做到。我很高兴自己没有使用计划的方案，而即使是退后一步，我心里也依然不太好受。

　　女主人静静地听着，半响露出一抹微笑：”你没有做错什么。“

　　”玛莎的丈夫是个混蛋，但他很爱自己的女儿，他曾对那两个‘朋友’透露过那天是他女儿的生日，而他想为她做一个摇摆木马作为礼物。他的朋友就起了歹心，串通了酒吧的妓女做不在场证明，然后穿上了他们都有的黑色夹克衫，拿起了斧子去作案。“她的语速不紧不慢，像在讲述一个故事，”他们将财物一卷而空，嫁祸给了那位父亲。而那群警局的官员又太盲目自大，而且目光短浅，因此阻拦了那位探长追查真相。“

　　”我想，你一定不愿意看到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而本来无辜的人却要定罪吧。“

　　她说的话听起来都很有道理，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你让玛莎得以真正报仇，又给了费尔探长他渴望的真相，“她的语气很有说服力，”这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愿意出这个代价，你收下他们的报酬，其实对他们也是一种恩赐。”

　　我觉得有点意思，以前还没想到这一点呢，是他们求着我做事的，我...没错。

　　女主人不再跟我说话，她走过书桌边，拿起那只玻璃罐子，动作庄重而优雅。我着迷地看着她，我的女主人，她总是那样，像是有一层海雾笼罩，冰冷而遥远，但她的举止言谈又是那么温柔优雅，充满着一种深沉而高贵的魅力。

　　我飞到她肩头，她并没有阻止，而是继续走到走廊尽头，从一个活板门中下去。

　　地下室里没有窗户，但四角都安装了橙色的晶石，因此显得十分明亮。整个房间被一道台子分成两部分，左边摆着一全套的炼金仪器，错综复杂的水晶管子，烧瓶和漏斗。右边相比之下则显得十分简单，只有一口深蓝色宝石制成的圆形大坩埚，镶嵌在一个黑耀石的立方体上表面。

　　她将金币丢进左边最尽头的漏斗里，举起双手做出各种复杂的手势，衣袖翻飞间，从上方的倒置漏斗里滴出一股青色的液体，很快淹没了那些金币，几分钟之后滴下大概一半的液体，已经变成了一种橙红色。

　　她将下面的漏斗取下来，走到另一边的坩埚前，将里面的液体全部倒进锅中。

　　很快，那股橙红色的液体就变成了淡淡的七彩色，之后又成了一种半透明的银色。烟雾升腾中，我闻到一股美好的气味，比大街上人类呼出的生命之气更加浓烈，更加具有吸引力。

　　“你看，”女主人用黑珍珠搅棒指着锅中半凝固的浓稠胶体，脸上绽放出一个真心的喜悦微笑，“这次的灵魂质量非常好，居然没花什么工夫就提纯了。”

　　“因为本来就是很好的灵魂。”

　　“是啊，越是无辜，纯洁，正直的灵魂，在被我收集到之后就越美味，香甜。”她拿起一只长柄勺，在边缘刮了一点，优雅地送入樱桃小口中，“太好吃了...”

　　我看着她的脸色一点一点焕发红润，眸子中也有了一抹淡淡的光彩。

　　她一边将坩埚里的胶体转移到一只黑色的匣子中，一边对我说：”埃梅，最近一段时间，你就不用再收集灵魂了，我有别的任务给你。“

　　”是。“我很乐意不用再做那些事了。

　　“但我的新任务要更危险。”她的红唇边浮起一个艳丽的微笑，仿佛‘危险’的意思是‘美食’一样。

　　“我愿意接受。”我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