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堕落天使》Losengriol

4、3

　　回到上面之后，我在奥尔桑城的国会暖房和夏纳进行了一次不正式的约会。

　　夏纳明显比我享受生活，他的羽毛乌黑油亮，黄玉一样的圆眼睛里散发着狡黠的光彩，仿佛随时可以进行猎捕。

　　我盯着下方花盆中有专人看守的兰花，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很棒的小家伙，”夏纳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盆花，“她长的这么漂亮，得归功于地下埋着的那些人类尸体。”

　　“她吃灵魂吗？”我的好奇心被撩拨起来了，说实话，第一眼她看上去就像是一株普通的‘上面’的植物，除了漂亮外毫无特点，逆来顺受地忍耐着人类给它的合成垃圾。没想到这也是一株肉食的小东西。

　　兰花听到我们的对话，抬起一朵花，娇嗔道：“人家才不吃那种脏东西呢！”

　　夏纳乐了：“你是吃不到反说葡萄酸吧。”

　　她立刻威胁性地挥舞着枝叶，散发出一阵很难闻的气味。但我们却看到下面的一群游客模样的人类很兴奋地叫着‘多漂亮’，‘--它开了！’之类的蠢话。

　　等一拨人离开去观赏沙漠植物，夏纳张开翅膀，飞下树，停在暖房的横梁上。

　　“我们做个交易？”夏纳带着真诚的微笑说。

　　兰花很戒备：“你要怎么样？”

　　“你想要灵魂的力量么？”夏纳以他最温柔的声调循循善诱。

　　“哼---才不呢！”兰花还在嘴硬，但花瓣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青色纹路，她的脸因为渴望和怒火都扭曲了。

　　夏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我们合作如何？”

　　“你三我七。”兰花果断道。

　　“我们可是有两个人，”夏纳不紧不慢地说，“要是我们不在，你一个灵魂都别想吃到，我们只是觉得你美貌又聪明---”

　　“五五分。”

　　“你四我六。”夏纳毫不嘴软。

　　“...便宜你了！”兰花恨恨地说。但我知道，夏纳又一桩生意谈成了。他总能谈成生意。

　　快到傍晚的时候，一群初中生在自然老师的带领下来到暖房参观。他们穿着校服，戴着棒球帽，高声谈笑着。

　　自然老师带着学生们走到兰花身边，开始讲解它的科，属，原产地，和有关繁殖的东西。几个男孩发出了窃笑，女孩们心不在焉，一心希望能快点离开。

　　一个胖姑娘默默地走到花盆边，认真地听着老师的讲解，还拿出一个相机来。

　　“噢噢，肥子想做什么？”自然老师一转身，几个男生就围了上来，不怀好意地笑着。

　　其中一个满头卷发的瘦高个男孩装出一脸认真的表情，俯下身，道：“迪克，你不知道这里不能拍照吗？来...把你的相机给我。”

　　女孩害怕地将相机攥紧，藏到了身后。

　　他们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那男孩绕到她身后，一把抢走了相机。他的同伴们凑上来，纷纷笑着：“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啊哈，肥子，你还在家自己跳肚皮舞？”一个满脸是青春痘的男孩夸张地扭了一下屁股。

　　“还有这个！看，她的老娘也是个一样的肥子！”

　　“哦哦哦，瞧那身衣服，你确定不是动物园里的狗熊逃出来了？...”

　　她站在旁边，胸脯剧烈的起伏，眼睛红红的，充满着羞辱和愤怒的泪光。

　　“孩子们？”

　　是自然老师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表情无聊的漂亮女生。那几个男孩立刻藏好相机，嬉皮笑脸道：“没事，老师...”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好吧，现在，跟我走。”

　　呼啦啦，一大群学生都跟在他身后，转向另一条挂满藤萝的木桥走廊。而身后，那盆艳丽芬芳的幽谷兰花边，站着一个肥胖的女孩，她低着头，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然而透过滚滚的泪珠和水光，她的眸子里射出两道仇恨的光芒。

　　夏纳轻声在我耳边说：“瞧，玉米抽穗了。”

　　他一展翅膀，优雅地飞下树枝，停在花盆边缘，灵巧地在上面平衡着自己的身体。

　　“...可怜的女孩。”他使用人类的语言。

　　捕猎正式开始，这个过程对夏纳来说通常轻松而愉快。

　　女孩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过来：“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说话？”

　　夏纳的黄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光芒，他同情而诚挚地咧了咧嘴，道：“我理解你的感觉。曾经我住在绿岛花园，而那些白鸽嘲笑我，抢我的食物，最后将我赶的无家可归，就因为我的毛色是黑的。”

　　我记住了这句话，女主人将欣赏这个冷笑话。不要说夏纳从来都是赢的那一个，别人如果要排挤他，也不是因为他羽毛是黑的，而是因为他的心就是黑的。

　　“...我恨他们！”女孩的泪水簌簌而下，悲伤和怨恨的味道闻起来很香，然而我却有些伤感。不过这不是我的任务。

　　“亲爱的，我很遗憾，可我们都知道，你无能为力。”夏纳沉郁道，“你的肥胖来自遗传，对吗？那群小混蛋，他们可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老师，熟人，都不会真心欣赏你，这年头，男人们的眼睛缝只有一毫米宽，只容的下那些骷髅，你又该如何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呢？”

　　女孩放声大哭，哭声里有种熟悉的东西，我说不清是什么，却记得它曾经徘徊在费尔探长的破道奇车里。

　　“你帮我！”她突然停止了哭泣，神经质一样地跪在了花盆前，一双蓝色的眸子狂热地盯着他，“帮我杀了那些混蛋，还有那些恶心的拉拉队员！”

　　“我很想帮你，亲爱的...”夏纳的声音听起来真诚而忧伤，“但你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你陷入进麻烦，要知道，你的痛苦已经够多了的，为什么不干脆忍受呢...”

　　他好狡猾！

　　女孩狂乱地摇着头：“不！我不！我再也忍受不了了！从小就是这样，凭什么那些人就能嘲笑我，欺负我？凭什么！”

　　“我要他们去死！”她歇斯底里地尖叫，“我要去抽脂，我要喝泻药，我要变得跟玛丽·卡罗一样苗条，然后我要把他们全踹了！”

　　“你知道...这些代价很大。”夏纳的黄眼珠一动不动，如同鬼魅。

　　“我不在乎！”她喊起来，“你爱要什么就全拿走好了，我不在乎！”

　　夏纳将一枚金币放在花盆边缘，她迟疑地伸手将它握在手里：“这是什么？”

　　“信物，”夏纳露出一个最真诚的微笑，“当一切安排妥当...你就会知道的。”

　　女孩拿着金币，步伐迟缓地离开了。

　　夕阳透过穹顶的玻璃照进暖房，在沙地上铺了一层蜂蜜色的金辉。

　　兰花很不满：“你怎么就放她走了？”

　　我忍不住反驳她：“你不懂我们的规矩，她会回来的，而且会带回来别的人。”

　　有一天，苗条性感的胖迪克会回到花房，她和一群曾经嘲笑过她的混小子在这里有个约会，就在这株幽谷兰花身边。那一天，这个暖房将会因为维护而暂时关闭，因此没有人会突然闯进来。她不想真的伤害那群人，只是想跟他们一个教训。但谁又能料到，她手上的玩具水枪里会真的射出子弹呢？...

　　九个男孩中，四个归兰花，她也许无法得到他们的身体，但充满着无知和恶意的灵魂已经足够填饱她贪婪的根茎。另外五个归夏纳和我，他们的灵魂是次品，所以女主人也会奖赏给我们。

　　而当她茫然地走过满地的尸体，在迷惑和痛悔中将手枪塞进自己的嘴时，这个年轻的，纯洁却沾满了鲜血的灵魂，将成为我高贵的女主人的收藏。

　　魔鬼的归魔鬼，因此我们所有人都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