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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很多人都在看热闹,铁娘子被困在囚车当中,一辆伪军的卡车开路,后面是日本人的押送队伍。游街示众并不新鲜,在平洲的百姓都见过,他们要按照各自的心情来决定自己围观的时候是不是愿意投掷蔬菜和臭鸡蛋。
      以前县衙斩土匪的之前的游街,对于百姓似乎更像是一种节日。
      狂欢节,他们在这样难得的发泄渠道里拥堵着,无所保留。
      不过现在,囚车里关押着的是铁娘子,孟家的儿媳妇儿,日本人说她和飙字军里外勾结,为害乡里,听上去真是咬牙切齿的罪行,可是老百姓都站在街道两旁,各自望着囚车打自己跟前经过。伪军和鬼子希望见到的群情激奋没有出现。

      何莫修跟在马定军的身后,而在他的身后,便是□□和他的几个贴身的弟兄们。
      彭锡华早就等着了,盼星星盼月亮才瞧见了那些乔装打扮进了城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土匪。
      特意将衙门口的那些士兵撤去,彭锡华显得非常有诚意。
      马定军大模大样地背着手,看到这个平洲的汉奸头子对着自己卑躬屈膝,笑道:
      “县长大人久等了啊。”
      “不久,不久。”
      马定军笑着跨进门去,“我没有带来多少人,可见我们飙字军也是很想和你们达成和解的。”
      彭锡华看了看门口,没有见到孟益家,虽说孟家的二子是年少出走,可是毕竟是认识:
      “阁下…”
      “别看啦,我们指挥长岂能是你想见就能见着的。”一眼就看穿了彭锡华的意图,马定军冷笑,坐到了县长办公室里。
      再看一直进来就低着头的何莫修,彭县长连忙笑道:“这位…大概就是何博士了吧?久仰大名…”
      小何局促地被彭锡华拉着握手,却猛地又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彭锡华倒也不在意。
      看到马定军就带了这么几个人进来,男人心里高兴,刚要说什么,马定军又开口道:
      “行了,爷爷我今儿没时间跟你穷耗,你们要的人我带来了,我们要的呢?”
      “诶诶,是是是。”嘴巴上应承着,彭锡华还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张照片,仔仔细细打量起面前的小何来。
      小何睁大了眼睛,死盯着对方手中自己的相片儿。
      马定军很不耐烦:“错不了!”
      “好好好…”一看的的确确是何莫修,彭锡华走到了办公室门口,对着外面候着的人:“带人!”

      玩儿着办公桌上的纸墨笔砚,马定军表现地又粗鄙,又没有教养,顺手一拉抽屉,开始翻箱倒柜。彭锡华见了急忙赶到马定军身边赔笑:
      “这…这是我办公的文件,还请…不要随意翻阅。”
      马定军笑道:“都说汉奸不好当…彭县长可谓出类拔萃了,看你如今地位,好像这汉奸也做得顺风顺水啊。”
      “时局变化…在下也是有苦衷的…”
      “哦…”玩儿着桌上的小装饰品,马定军点点头:“是啊,能拿自己闺女做筹码,看来彭先生真是把当下的局势看得通透…”
      彭锡华没有回应这挖苦,只道:“我们可否开始正式的交换仪式了?”
      扔下了桌上的小摆设,马定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可以啊~”

      囚车预备要绕着平州城走一个上午。
      正午时分,一行人按预定已行至海平街茂昌当铺,行进的队伍速度慢了下来。
      一些老百姓一路跟着囚车,眼巴巴望着被锁住的铁娘子,她没有一句话,但却用平静的微笑回以每一个望着她的乡亲。

      人群里没有瞅见玉凤也益兴,铁娘子不知道孩子们现在如何。

      正想着,囚车停了下来。女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她环顾四周,忽感气氛骤变,心下不宁。
      突然间众人都听得笔直的街道那端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伪军前方开道的车子门一开,两个大盖帽拼命朝着头顶挥手,只见街道两旁商铺的楼上窗户推开,早就埋伏好的日本人伸出了头和武器瞄准了路面。
      铁大娘这下子全明白了。

      但前方的马蹄声毕竟,街道上不知何时竟然冒出来滚滚白色浓烟,那些小摊贩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地上的伪军们一个个被呛得睁不开眼,直咳嗽!
      烟雾里蹿出一对人马,他们脸上全部罩着齐天大圣孙悟空,赵子龙,秦琼,穆桂英…的脸谱!
      惊慌的鬼子想要在楼上开枪,但飞镖早已经直插他们咽喉,结果了性命。
      原来在更高处,小九的人已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做了准备。

      小白龙一马当先,扬起鞭子,将挡道的伪军甩翻在地。
      慌乱中摸不清方向的汉奸们马上四下逃命,而日本人则开始朝人群开枪。
      桥隆飙拔出腰间的双枪,白烟当中,只有几丝模模糊糊的影子,凭借耳朵来听,飙子伏在一捧雪的背上,那些被烟雾遮掩着的日本人在恐惧中,看到的是骑跨在马上的鬼神。
      武器落地,痛苦不堪地翻滚着,他们的手腕全部都被子弹打碎。

      马定军等啊等,迟迟等不到彭锡华的“交换”,男人皱眉,一巴掌掀翻了桌上一口没碰的茶水:
      “搞什么鸟蛋!老子不等了!”
      说着,就拉着小何往门外走。

      他们刚一跨出门去,脸上就被顶住了七八支枪。

      彭锡华得逞地转上前来:“对不住了…这都是太君吩咐的。”

      马定军望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你这是干什么,彭县长…?”
      “不干什么,只是希望你能把何博士留下。你们留下人,我们也好说话。”
      “哼,如果我们指挥长知道你这样对待客人…”
      “桥隆飙现在也恐怕是皇军的‘座上宾’了。皇军料想你们会兵分两路,孟益家是孝子,哪头轻哪头重他心里清楚,不用我们费什么力,他自己就会自投罗网。”
      马定军笑笑:“做走狗做到彭县长这般境界,就连我也不得不佩服呐。你便愿意献出自己的女儿,来成全日本人?”
      “自打皇军进了平州城,我彭锡华便就是皇军的人了,保全我自己就是保全我的女儿。”
      彭锡华阴仄地叱了一声,不打算再和马定军他们啰嗦,刚要抬手说拉下去,咽喉上已经被明晃晃的尖刀卡住。
      来人正是已经解救了彭雅涵的薛继超和六飙人马。

      直出了燕尾坡,钻进林子,一众人才歇了速度。
      负责断后的桥隆飙确定了没有追兵后立即要大家停止前进,自己跳下马,直奔前面肖远山处。
      铁娘子坐在出了城来飙字军早预备好的马车上,感到车子不前进了便探出头,瞧见的是一个黝黑的汉子朝着她跑来。

      “娘!!”

      几步跳上马车,男人咚地跪倒在妇人面前,“娘…儿子不孝…..”
      他的声音颤抖,眼望着老母亲,再说不出话来。
      铁娘子瞪着双眼从上到下把桥隆飙看了个遍,眼前的人比离家时还黑了,还是那般高挑但结实了许多!身上穿着精铁的链甲,粗布围脖和披风,凶悍的模样里带着熟悉的坚强和倔强,这不是自己的益家又会是谁!
      老妇的眼泪夺眶而出,抱住了孩子的头:
      “你这个…这个畜生啊…”
      “孩儿不孝,让老娘受苦了…”益家也紧紧抱住了母亲,流出了眼泪。

      马定军,□□和薛继超他们半个时辰内也赶到了集合的地点。
      桥隆飙扶着母亲正坐在空地上呼吸新鲜空气。
      在瞧见马定军他们的身影后,飙子朝着母亲说了句:娘,等我一会儿啊。便赶到了来人的面前。
      他看到当前的马蔡薛几个都完完好好,心里稍安,马定军下了马,向指挥长报告: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我们留意着呢,没跟踪的。”
      “好!那…”眼光已经奔到了队伍里搜寻小何的身影了,桥隆飙刚想开口讯问,人却叫看见了他便已经欣喜万分的彭雅涵抱住!
      “益家哥!”
      桥隆飙愣了,两只胳膊僵在空中,看了半天才道:“是雅涵妹子啊!”
      听到桥隆飙叫自己,雅涵这些天被关大牢的委屈和悲伤全部都涌了上来,泪如雨下。
      桥隆飙慌了手,急忙为女孩儿擦眼泪:“干啥啊,嗯?哥不是把你平平安安救回来了么?别哭了,快别哭了…”
      “那是我爹…我再也不回那个家了…益家哥…我再也不回那个家了!”
      “哥知道你受委屈了,那破家,不回就不回!跟哥这儿好好待着。”

      雅涵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真的…你不会再像上一次把我送回去了?”
      “…不会了。”
      得到了桥隆飙的肯定,彭雅涵再一次扎进了男人的怀里。

      小何慢慢走到了前面,他的屁股在马背上颠得生疼,一瘸一拐。
      大家都看着指挥长抱着女孩子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的窘相傻乐。
      飙子只觉得有一道温吞吞的目光好像让自己浑身长刺似的,抬眼一瞧,正是小何。
      赶紧拉开了雅涵,桥隆飙尴尬地想要解释,不过此时,他恨自己嘴笨。

      “没事儿吧?”
      “没事儿…”
      “怎么瘸了?我瞅瞅。”
      “没事儿。”小何弯腰去阻止桥隆飙蹲下来要看自己脚的身体:“我还骑不惯马……”
      硬生生站起来,飙子扭头看了看雅涵:“她…以前我和她,还有益兴…我们一块儿长大的。”
      小何望着雅涵娇弱的样子,点了点头:“喔…”
      “益兴特别喜欢她…她和益兴差不多年纪,也…也谈得来…”
      小何又望着飙子,“喔…”
      “我把她当做妹妹…”
      小何这下听出来桥隆飙支吾半天的意思了,腼腆笑笑:“我们快走吧,这里不安全。”
      飙子四下看看,“没错儿,不能在这里逗留久了。”说完,他拉住何莫修,来到了马车前:“你们三个都坐车,我们出发。”

      马车同样颠来簸去让小何直想就此睡过去,可是胃里有些翻江倒海又睡不住。
      他撑着,看到对面孟母搂着彭雅涵,她们是习惯坐这样的车子的,没事儿人一样。
      彭雅涵迷迷糊糊已经睡着了,靠在大娘的怀中。她是个漂亮精致的女孩子,小何想着,和高昕一样。
      她和桥隆飙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这个词是高昕教给自己的,因为高昕和四道风就是青梅竹马。青梅竹马的情谊怎么可能被他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又莫名其妙说喜欢的人给打破呢?
      所以,他注定不可能赢得过四道风。
      大概,也不会赢得过眼前的女孩儿。
      何莫修吸了吸鼻子,撩开马车的帘子,看到桥隆飙骑着马就跟在车后。

      夜深,桥隆飙端着洗脚水走进娘的房间,
      “娘,烫烫脚。”
      孟母下了炕,飙子跪在地上,将老母的脚浸在热水里。
      那双脚上已经长满老茧,飙子心酸,看到一旁母亲的布鞋,是自己每个新年都会放在家门口他亲手做的。
      铁娘子抚着孩子的头。
      飙子道:“我在外面那么久没回去…想给老娘洗脚都不行……”
      “你做的孽,你得自己还啊…”铁娘子满心惆怅。
      “儿子知道,儿子知道…”桥隆飙愧疚地低下了头。

      服侍母亲睡下。
      桥隆飙来到院子中,天空还是没有一丝亮色,不见月儿。
      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石磨上,是雅涵。桥隆飙担心女孩儿身子单薄,“这么晚了,妹子,赶紧回屋歇着去吧。”
      “我睡不着。”

      夜深人静,嘴上说要和父亲一刀两断,但真的想起在母亲去世后就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彭锡华,又见着孟家母子团圆,彭雅涵还是不免伤感。
      桥隆飙不晓得要怎么安慰女孩子家,只是立在雅涵身后不说话。
      彭雅涵抹抹眼角的晶莹,转头强笑:“益家哥,你能和我待会儿吗?”
      “啊…好呀…”

      孟益兴拿着站在角落里,手中还拿着想要为彭雅涵披上的衣裳,他看着自己的二哥走到女孩儿身边,规规矩矩落了座,便马上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那件衣服摔上了炕。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土匪了。
      他喊他二哥,在幼小的记忆里,二哥是个模糊的高大英雄身影。如今,已经沦为泡影。自己对于哥哥这个称谓再叫不出口。
      彭雅涵满脑子革命的浪漫幻想,自己便陪着她,从小到大都是他在她身边,这样的付出在对方的眼里根本比不上桥隆飙的一点儿随意就可施舍的温柔。
      难道她看不见吗,对待女人,他从来都如此,并不因为你是特别的啊!雅涵!
      孟益兴趴在着,拳头捶在了被窝上。

      “益家哥,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了鬼子的刀下鬼啦。”
      “从上次你把我送回去,我每天都在为你担心…我到处想要打听你们的消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平平安安…”
      “你现在是平洲老百姓传颂的大人物…还说你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呢…”

      雅涵恨不得把离别的苦处全部倒出来。
      孟益家面对着女孩儿,心里不落忍,又想起肖远山对自己说过的话,【你呀,看不出三少爷喜欢彭小姐?】
      最重要的,他想着小何,他就怕小何不远不近地望着自己,带着点儿生分的疏远。
      好不容易,他才能好好和自己相处,能说也能笑了,不再防备着,他搂着他,他也不会马上就要保持距离。他懂自己的心思,自己说出口的那些话,还有那些捂在心里说不出来的。
      益家能体会到彭雅涵对自己的感情,小时候一块儿玩,彭家还没有那么多忌讳,他也着实喜欢过她天真活泼。但时过境迁,孟益家好像觉得自己早就和过去没有了牵连。在见到何莫修后,那种让他欢喜多余顾虑的心情,日益浓烈。
      他知道自己放不下这个男人……他不愿意和小何再度靠着空气中彼此遥望而过活。

      “雅涵…益兴,他也担心你担心得要死。”

      彭雅涵见桥隆飙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问:“那你呢?”

      “我?我…当然也担心你。”

      只要有这一句就足够了,雅涵笑而不语。
      飙子叹了口气,跳下石磨:“行了,快回屋吧,把你冻病了,益兴要怪我的。”

      何莫修对着油灯思考着。
      他突然有很多话想要记录出来,他想写飙字军,他想要写下在这个地方的所见所闻,就像当初他也很想要让所有人认识知道沽宁一样。
      可是写了很多,都不满意。他看着满篇他熟悉的英文,他本该得心应手的写作方式,万千的思绪都卡住了。
      苦苦思索了很久,终于静坐下来,小何开始用中文来写作。

      敲门声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他回头,好像一瞬间有了能够看穿墙壁的能力,何莫修看到门外的桥隆飙。
      放下笔,走到门前,门又响了两声:
      “小何,睡了吗?”

      真的是他。
      小何苦笑,“啊…睡了…”

      门没有再响。
      但是何莫修也没有离去,他的头靠着土墙,不知道这么直直站立了多久,好像如梦初醒般,猛然拉开了门板。

      桥隆飙居然也定立在自己跟前,没有挪半步。

      看到小何开了门,飙子不由分说就闯进了屋子,砰地将门掩上,抱住小何狂风暴雨般亲吻着。
      何莫修被吓呆了,不晓得要做何种反应。
      胡渣把他戳得脸生疼,箍着自己身体的胳膊也越收越紧,小何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窒息,才抬起手想要挣脱。
      桥隆飙将何莫修一掌推倒在桌子上,上面的纸笔全部稀里哗啦掉落在地。压过双手,汉子的脸被灯光照映地有些痴迷,何莫修已经被亲得七晕八素,但后背硬硬落在桌面上还是让他疼地咧了下嘴,死死地闭着眼睛,不敢看眼前对着自己上下其手的人。

      他只和女人有过…可是小何是个男人,桥隆飙在胡乱亲了之后,竟然也有些茫然了。
      该怎么办…?
      迟迟等不来接下去的动作,被压在桌上的人睁开了一只眼睛,
      接下来,两人变成了大眼瞪小眼。

      实在是憋不住了,忍不住都笑起来。
      桥隆飙有点儿撒娇似的趴在了小何的胸膛上,他们的胸口起伏都很快:
      “疼了吧…”说着,手顺着小何的后腰摸下去。
      小何的脸在发烧,没吭声儿。
      抬起身子,认认真真地望着身下的人:
      “我猴急了…你…”
      小何爬起来,去捡刚才滚落在地的纸张。
      桥隆飙也蹲着,从后面把脸贴在小何背上。小何默默地笑着,收拾着地上的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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