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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Side B 腐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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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B 腐败
然后我就一直都站在原点,看着她离开了我的世界。只能傻傻的等着,想也许有一天她能回来。
我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腐烂败坏,唯一残存的,是等待。
说真的。韩苏米不是别人常常说的那种美女。她的身材没什么看头,五官平凡,面容模糊。总之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惊艳的想法。
不然我想我也不会喜欢上她,甚至是爱她。我只是意外的发现,在她那安静乖巧的面容下,隐藏的倔犟高傲。
就像是E帝说的,她的灵魂注定会站的比我们都要高,也看得比我们都要远。
但这些话,我从未对她说过。我甚至不像E帝那样叫她苏米,我从来都连名带姓的叫“韩苏米!”必须要承认,她的名字比我好听很多。但每一次被我叫出口总带着些命令口吻。或许,从她的目光中我看出来些什么。她或许是怕我的。
初一那年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从国外归来,晒得黑黑的平凡女孩。身边有男生调笑,“看,那是高寒的女朋友。”
我转过头去看见高寒看了一眼她,那眼神掠过太快,以致我很长时间都无法理解到底藏着些什么。但是,又何必去猜呢。在之后每每有人这样说,高寒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止不住要跳起来。而我只记住了她那双眼,是如此的灵动。
初中后来的三年,就像是之后她每每说起的那样,我们是活在互掐之中的。她为她的骄傲和爱情,我为我的看戏和友情。但是她说的也没错,那有哪是什么爱情友情呢。只是我们以为是罢了,又或者说是为了前一个真正的理由而臆想出的。
我知道。我们都是很像的人。只是她的逆鳞太多却被她藏于无形,我的逆鳞太少却又招摇在所有人面前。似乎因为如此我们俩若站在爱情里必定是我输得最惨。只是高寒是个例外。
她总喜欢这样讲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总让人觉得话外还有什么,而即使真的有,她也从不说破。
我更喜欢说的直白。简简单单。所以就像是当时一样。毫无预兆的,我抬头看向坐在我面前写作业的韩苏米,然后说,“我喜欢你。”
地点是在似乎很安静的图书馆。时间是在似乎很闲暇的双休日下午三点。背景是……
好吧我被她传染的,也开始喜欢这些很是累赘的东西。
她的目光终于转移了,从鼻尖从铅字移动到我的脸上。再多看几秒,再多看一眼,我知道。然后她就会喜欢上我,所以她会说那句“我也是”。我知道。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轻轻说,“谢谢。”
忽然想起第一次觉得她好看,是在KTV里,她扬起脸对我说“你也喜欢许嵩吗?”旋转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水样流淌。
忽然觉得这个小丫头长的还可以。但我说不出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她和我喜欢相似的歌。
“遇见了不诚实的幽灵……”其实还是该干什么做什么。说了“谢谢”以后她继续写作业,我继续听音乐。
记得她在点歌机旁回头,“你会唱《两种悲剧》吗?”
在深夜,抿着嘴唇脸色苍白的为我买一个汉堡。只是因为彼此都知道,高寒不会来了。
高寒的债,她来还给我。却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那你不如用一生来还好了。”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什么时候开始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呢。开始想念一个人,明明指间还残余着她的温度,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她触电般抽回的手。
“无病呻吟。”高寒这么说,而我苦笑。教室的门大开着,不比韩苏米在的市重点。小小的民办风气散漫。
“你总是说我将成绩看得太重。那你们连成绩都没有还有什么。”悲愤的声音。我知道她羡慕我的随性。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一点一滴,想要去了解她。
记得那天放学。刚刚送高寒上了车,便看见她,仍是戴着耳机骑着车一路向我冲来。风吹起发丝,那张平凡的脸靠近。然后我说,“去图书馆吗?”
她从来不是一个善于拒绝的人。因此尽管自己的作业已经做完,还是一路向回骑。
如果我们一路逆回到最初的最初。想这么问,却无法开口。我们都是心性骄傲的孩子。只是距离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远。
“死桃子!”听见身后传来声响,是那些好事的男生。忽然很想知道,当她被我与高寒共同的同学看见在一起时,会是怎样。
我与他们嬉闹,然后回头。心里猛地一抽。
她只是安静的坐在车上,目光平静的看向我们。
有时会生出错觉,她根本就不在看我。
所以才会冲动的在图书馆的过道里吻了她。那么用力的要宣誓着什么。
可惜我没有可宣示的东西。她不属于我,一切都不。我早该知道。
手指用力,抵上锁骨。轻轻推开比一切都可以说明问题。
所以在第二天很多人笑着说,“那是你女朋友?”时,我说“不,那是高寒的马子,喜欢了他6年。”一贯的语气,轻慢,鄙夷。
因此在教师节那天,当我看见发丝散乱的她冲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会对身边的男生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她就是高寒的那个?”
我点点头。不出意外的看见他眼中明显的轻视。而我也同样看见了韩苏米皱起的眉。
可惜我那时还不明白,她已不再在意以何种面目出现在高寒面前,只会在意高寒的名字与她摆放在一起时的轻视。
她如此骄傲,只是我不懂。那赤裸裸的拒绝如此明显我还妄想着飞蛾扑火。只是我觉得,她不会一直站在我的世界外。
小丫头,你就是那个不诚实的幽灵。我知道你的绰号叫鬼。
在闸北的街头与她相遇,挂了电话,然后缓缓呼出一口虚浮的气。苍白的面容在人群里很好辨认。我走上前,“嗨。”
就像是受了惊吓一样,但我还是看见了她眸中的恐惧。“帮我,救她。”这样的语无伦次,拉住了我的衣袖。
这么近这么近,难得的她亲近。低头可以嗅见她发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始终像是温室里的孩子般的她怎么会有那样倔犟的眼神。我始终无法理解。但此时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便是低喃,“好。”
我喜欢你呢,小丫头。我喜欢你呢。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我是否该庆幸一道玩的狐朋狗友都是些有钱的人。很快便凑足了钱,然后随着她匆匆赶到那里。
如果可以,我宁愿我没有跟去,我宁愿我当时不要那么冲动。
或许那么多人看来,韩苏米说的话才是导火索,但我知道,导火索是那些混混们的眼神。那样子的占有欲。
要打折她永远挺直的脊梁,要囚禁那永远凌驾于一切的孤傲。又一个人发现了她的美好。
是我的、我的韩苏米。她是我的。
在巷子口转身,我轻轻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你会与我共同踩在这世间的深渊处,仰望着所有人世的污秽。我会亲手撕开那温室的炫彩。是吧,小丫头,那时你会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沉沦。”
在那之后似乎又过去了很久。但我知道我其实一直都只是站在这。
时光过去的如此之快,当我发现自己房间里面厚厚的打印稿已经堆满了一个角落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陷得如此之深。
这些小说,无一不是韩苏米随口提起的。我便急急的上网查找,在打印下来。在睡不着的夜晚一遍遍翻阅。
拿起一页纸,吹开上面的灰尘。几个呆板的印刷字印入眼帘。十三月。
江户的花妖是她屡屡提起的笔者。言辞中都有些许的赞叹意味。我也曾经将他们两人的文字做对比。似乎韩苏米少了些许经历世事的凝重。不同于她最为喜欢的葬月,我却常常一个人一遍遍看着十三月发呆。
手机响。是高寒。
“怎么样,桃子。去新开的酒吧里逛一逛吧。”
“好。”我其实一直都知道,高寒也清楚我对于韩苏米的感情,但是谁都不说。就像是每一次考试作弊的时候,都知道对方这道题目也不会做,但就是不愿说出来。
谁先说,谁就会在对方面前矮了一头。
幼稚的年少。
酒吧是班里一个有钱的同学家开的。其实像我们这种中考没考好近私立学校的,哪个家里没钱呢?
只是抬头看见招牌的时候,我还是愣了很久。
十三月。冰蓝的色调。那样招摇的显示在这个巷口。
“怎么样?不错吧,这个名字。可是我起的。”嬉皮笑脸的酒吧小老板窜到我们面前。“来来来,今天我请客。”
他怎么又会知道这个名字背后所暗藏的伤痕?我苦笑。然后跟着他们走进。
在整个高中生涯,我的日子开始陷入轮回。常常会在周末徘徊,然后有些呆愣的看着韩苏米穿着干净的衣服去上补习班。站在一起,我们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相似,可是我却知道,我们的内里相差如此之大。
从那时起我开始反反复复对她说同一句话,“我在十三月等你。”
她听了,只是一笑。不曾说话。
如果说时间倒流回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我会选择那天乖乖呆在家里。宁愿听心知我已经无法考上大学的父母絮絮叨叨安排我将来的路,也不会鬼迷心窍得跟高寒他们一起再去十三月。
但事实就是如此。
酒精在身体里燃烧,忽然就想起了还未满十八岁的韩苏米。醉意朦胧的时候看见高寒的身影在面前晃荡。一把凑近,呼出满含着酒气的一口气,“你知道,为什她喜欢你,却不喜欢我吗?”
在高寒惊讶的神情里,我笑着摔碎了杯子。一片安静,“她眼里就容得下一个人,别人对她再好,她都感觉不到!”
之后的记忆是一片模糊的。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赤裸的高寒。
抬眼,我惊讶的看见倚在门边的韩苏米。她脸色煞白,最后却还是一笑。
“我想知道你所说的十三月是什么样子,所以我就来看看。但是,你说过你会等我,却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她顿了顿,却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的机会,“我明天就要飞美国了。斯坦福大学。”
她说完就转身。晨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美丽的不属于我。
她从来就不属于我。
我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顿的说,“我会在十三月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