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远》玄瑚

20、第 20 章

　　十九
　　暖雾山被尊为凌天教圣地，终年常绿，景色优美。素有‘暖雾之碧，天下无双’之称。
　　草长莺飞四月天，满山遍野的青翠，似是要绿到人的心里去。
　　月漪阁中，雪衣少年面上常带着的面纱已经摘去……露出了那张绝世面容。
　　清，灵，妍，妩……所有用来可以形容人的美丽的词语，在那张面庞上，极其协调的融为一体，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那张面孔，可以惊动碧落，可以倾倒红尘，可以令九天诸神目不转睛，可以令世间扰扰不敢逼视……如牡丹般艳压群芳，如莲般香远益清，如菊般幽然绝俗，如梅般傲然出尘！
　　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一张融合了所有美丽的面庞？日般绚烂夺目，月般皎洁温润！
　　即使是正看着手中的文书，入神的不带一丝表情的面庞，依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深陷其中。

　　“圣座金安。”
　　听见门口的恭迎声，雪衣少年急急把手中的文书压到了桌上那一打文书的最底下。
　　掀帘进来的人身着宝蓝色丝衣，鬓角一缕紫色流苏夹杂着鬓边碎发垂下，唇角天生的微微上挑，整个人仿佛沐浴在阳光中一般。
　　然而，他的表情，今日却带了几分严肃……不似往日的温和。
　　“怎么了？”屋中的人看到进来人不同寻常的神色，不由得吃了一惊。
　　“馥芰湖之中……又发现了浮尸……”蓝衣少年紧锁着眉，“……凝尘……以帝座之意，显然不希望我们俩插手此事。”
　　“他召你去问话了？”
　　“……他已经把话挑明了。”蓝衣少年苦笑了一下，“这还让我怎么说……”
　　“……曜薰，你身为日华圣尊，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教中子民这么屈辱的死？”碧凝尘的目光中不自觉的夹杂了几分怒意，“谏一次帝座不听，你就不会再劝一次？那些……都是人命啊！”
　　“凝尘，你有些时候不要这么单纯好不好？”曜薰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要明白，经过了前月岚圣尊的叛教，现在帝座对我们并不是百分之百的相信……也难怪他会以变态的手段去追求将武功再提高一个境界……追随他那么多年的人都会背叛，他又怎么可能会百分之百相信你我？”
　　“那你就可以忍心面对那些死去的人？”话音中的冰冷让室内温度降低了些，“人命都是一样的！”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念？”曜薰轻轻的摇了摇头，语气却郑重了些，“凝尘，你要明白……这是江湖。”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由于你是紫灵圣尊雪遥带进教中的人，教中没有追查你的不明来历……只是，你这种思想，这么多年，经过了事情也不算少，难道还不明白么？”曜薰的声音压低了些，“莫说再插手多管这件事情……你以为，你令人锻明寰剑，帝座真的像看起来那么丝毫不重视？你以为……你私下暗收缀香楼，帝座会不知道？”
　　身子一僵，碧凝尘抬起眼来，语气又冷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莫以为和璇玑打个招呼就能瞒过所有人……即使星支由璇玑统率……那么大的家业，那么多的消息……你以为帝座就放心全部交给璇玑一个人来管？我都能知道的事情，你认为……瞒过帝座的可能性有几分？”曜薰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使你自己不觉得，凝尘，最近这段时间，不该管的……还是不要管的好。”
　　“帝座练那种采精补阳的邪功，内心中本来就有些暴躁失控，最容易引发出内心深处的畏惧……而最近，你让谢流真给你重锻明寰剑，谢家能列入江湖四大世家之一，其出色的冶炼技术功不可没……更何况，还是要用饮魂术锻剑……若是真冶炼成功……如此神兵利器在手，再加上你体内蕴藏着的圣石数百年的潜力，帝座岂能毫不忌惮？况且你暗中收缀香楼，即使你并无恶意，然而在旁人眼中看来，怎能不怀疑你有异心？……所以，在帝座练功这件事情上，我退一步也是为你好……我们哪个人沾血沾的少了？如今又何必太过执着这一点小小的血色？”
　　“你又何必句句说我的不是？你日日往雪遥那里跑，就不怕被怀疑你们两圣尊勾结？”碧凝尘冷笑着反唇相讥，然而面上的神色却黯然了些，“那日我夜访天晟殿……你是没有看到那场景……想想那些……从□□孩童逐渐到现在的十四五岁的少年，死了近百人了罢……若是给个痛快的死也就罢了……在遭到那般折辱后再杀人灭口……你难道不觉得这太卑鄙下流无耻了么……”
　　“此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不可乱说！”曜薰面色一沉，眸光中也有些黯然，“凝尘……你要明白，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我们站在多么高的位置上……只要我们是人，就有力不从心的时候……我们首先要自保，若是连自保的能力都失去了，再谈什么公平正义，全都是废话！”
　　“若是换做是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知道自己一时激愤说了不该说的话，平缓了一下情绪，心中也明白曜薰说的话并没有错……只是，毕竟还是难以习惯这种轻视人命的生死规则。
　　“煅剑一事也就罢了……缀香楼的事情，你最好还是向帝座禀报一声。”曜薰叹了口气，“莫要让他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帝座……最近是越来越不信任人了。”
　　“缀香楼的事情我自有处置，不用你插手。”碧凝尘的语气有种淡漠的无助，“即使我不管……我也不能再给帝座这样的行为开一扇新门。”
　　若是公然禀报上去……以帝座的怀疑再加上现在的情况，若是要自己把缀香楼中人带上这暖雾山用来练功……那该如何是好？
　　本来并没有想刻意隐瞒着……然而自从那夜看到惨状之后，却自然而然的把这消息瞒了下来。
　　本来就是青楼之地……若是帝座要求，自己哪儿有拒绝的余地？而帝座必然会要求罢……一方面有助于练功，另一方面可以削减自己的势力，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若是自己不报……纵然他怀疑，却也不能一时之间公然撕破脸。
　　哪怕只护一人，哪怕只护一时，也终究比什么都不做能少内疚一些。

　　“菱姨，都两天了，圣座的指令还没有到么？”秋南棠看了眼身旁的中年女子，不由得蹙起了眉。
　　虽然用舒世子作为挡箭牌暂时推开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然而，若不是由于他是九霄府新任的掌管人……那么，他和其他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也没什么区别罢……
　　“刚到不久。”
　　接过中年女人递来的竹筒，轻轻拉开，从其中掉出了一个纸卷。
　　寥寥几语，却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本来以为，以岚圣尊的性格，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会要自己多接近舒颜一些。
　　然而，纸卷上，却只是说让自己判断选择……并且，自我保护。
　　字迹很草，看的出有些心神不定。简单几字，却看的出流露了浓厚的关心。
　　并不像那人的一贯作风。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会让那人如此的一反常态。

　　“前天弹高山流水，昨天弹汉宫秋月……今晚上，你又想弹些什么啊？”舒颜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调笑之意……面前的人，倒真是颇有意思。
　　幸好他碰上的是自己，若换了别人，美食在前，岂有不先拆吃入腹的道理？
　　也只有自己，能一直到现在，每晚听琴到深夜，除了夜深歇息入梦后由于两人共卧一床难以避免的一些碰触外，连吻都没有吻过。
　　琴音引人入胜只是一个方面而已……他眼中些微的抗拒之意，游走花丛间这些年，自己岂能看不出来？
　　自己向来是没有强迫人的习惯的……即使是一点点的抗拒，也会使人感到少了些情趣。
　　更何况，面前的人，可以轻易的形成两个极端……唤起人心中的怜惜感和征服感。
　　也许有人认为在这种烟花之地找感情，完全是痴人说梦。
　　然而……只有有挑战性的事情，才有意思，不是么？
　　况且，只要是自己看上的青楼中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能逃脱开自己魅力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