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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月为期 ...

  •   风流公子不甘落后于齐川,日夜流连在一神秘女子的荒郊新宅,足不出户,纵酒狂歌。

      步齐川后尘,上官流风成为连城最新鲜爽脆的下酒嚼料。

      神秘女子自然是我,荒郊新宅则为我施法虚设。

      临水,生莲,池上方正木屋,倒与齐川那别院有七八分相似。仅是暂居的地方,懒得多想,索性照搬。

      只不过一池莲花由粉变白,一眼扫过去冷冷清清。

      自然冷清,白是死白,不见半点灵气。

      房中凉气弥漫,我侧卧在地上,通身松软,似一条懒虫。上官流风敲门进来,手执一束青绿驱蚊草,绑殷红缎带。

      明红撞上媚绿,俗气到了尽头便生出无边艳丽,就好像他,温心体贴到了极致,风流亦显情意深。

      他把驱蚊草放到窗边,回身看我。

      “睡在地上会着凉。”

      “着凉又怎样?”我挑眉。

      “会生病。”

      “生病又怎样?”我挑衅。

      他懒得同我纠缠,直接上前将我抱到床上,我乘势勾住他修颈,不让他起身。

      “你答应了要帮我,怎样帮?”

      “我不知道。”他笑得坦然。

      我气得翻身坐起,就要下床走人,他却挡在床边。

      “欲得男女欢乐容易,唯独爱情不能强求。”他懒懒一笑。这个人总是笑得事不关己,漫不经心,奇怪在始终不会招人讨厌。

      “不如以一月为期,期限内你我朝夕相处,如果一个月以后你还是不爱我,那么一切便作罢。可好?”

      蝉声止,天转凉,日子细碎如沙无声流溢,转眼间半月过去。

      我和上官流风几乎终日同处于新宅之中,或坐或卧,时而言笑晏晏,时而相对无言,总之不事正经,游手好闲。

      他兴起念诗,什么“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一边念,一边以茶水蘸食指在桌上狂书,语停手落。凑过去一看,龙飞凤舞,恣意张扬,似足道士画的符咒——无力辨清。

      学着他蘸湿手指,在符咒侧边一笔一划替他署上大名,他的字迹却已经隐隐褪去。

      他说由字可以识人心,端凝我墨宝片刻,再望向我,学人故作高深轻蹙眉,却胡诌不出个前后因果。

      我教他折草编环,闲闲几下,拉伸,折转,扭拧,打结,便成圈套。大可圈住头额,小可套牢尾指尖。那么简单,他却始终学不好,草环未成即散,如人般放任难拘。

      被取笑拙笨,他非让我学做莲心茶,什么萎凋,杀青,揉捻,烘炒,一道又一道的工序,处处皆有讲究,最后终于在我焦头烂额之际露出得意笑容。哼,想想他一定曾经苦练多时。

      念他生而为人,终日浸染于凡尘俗世,我又教他感悟天地,听风尝星,吞云饮月,他却提来一埕辛甜清液,说以天地风云星月下酒最好不过。陪他喝到凉夜朦胧,一同醉卧白影重重莲池边。

      十几天眨眼飞逝,在我漫长的生命里,不过短暂如俯仰抬眸一瞬间。

      上官采儿登门造访时,她哥哥正在替我描眉。以指尖。顺着眉骨寸寸侵略。

      “眉毛生得这样浓黑,倒有几分男儿气。怪不得难见女子娇柔。”

      我嗤笑着打开他的手。

      “那么冷硬的脾性……”他倾身过来,雪亮清透的眼瞳,“不知道是不是石头精变的人?”

      哈哈,竟把本妖污蔑做冷硬顽石,我笑得似叶尖水露风中乱颤。他一手勾住我的腰,俯身作势要吻下来,我抿了唇,却笑得更加嚣张,连眼角亦飞扬起来。

      便以眼角眉梢对峙。

      半月以来我们贴臂拉手,胡乱依靠,倦极时甚至同床而眠,却通通不过率性举止,全无半点多心疑心不称心,这般暧昧横生,倒是头一回。

      却被掐断。有女子庄重声音,透着冷气。

      “哥哥。”

      上官流风侧过脸去,却不松手,我乐得舒服倚靠。

      上官采儿一脸端庄地望着她的兄长,连余光都把我仔细剔除干净。

      “哥哥,爹爹让你回家,不要再同妖女……”她稍作迟疑,“鬼混。”

      当我透明就算了,还要得寸进尺?好,既然被描绘成妖女,那我这个女妖就要摆出妖女的架势。我伸手抱住上官流风,嗲声嗲气。

      “流风,不要走。”

      上官流风不禁失笑。

      上官采儿终于不能对我视若无睹,目光冷冽,语气中也隐隐透露出几分不客气。

      “请你自重!”

      “要怎样才叫自重?”我话语轻柔,眼神却逐渐凌厉,“是不是应该像上官小姐一样,私闯人宅,再以严词厉色,声势夺人?”

      不待她答话,我又把半边脸贴紧上官流风的胸膛。

      “闲时倒无关紧要,但若碰上宅内人家正有什么绮旎风光,那究竟是算小姐破坏了别人的一场春情,还是要怪罪人家不知廉耻弄脏了小姐的眼睛?”

      大家闺秀要端着气度矜持,又怎么斗得过无耻妖女?上官采儿被我气得满面通红,手中帕子几乎要扯裂开来。

      “请哥哥好自为之!”

      我气焰高涨,脱口朝着她的背影好心喊一句。

      “上官小姐可别又去惊扰齐公子!”

      话音刚落,自己先觉扫兴,便从上官流风怀里挣脱出来,再懒理他兄妹二人喜怒哀乐。

      月色阑珊,夜晚又凉了一些。我在莲池边坐下,赤裸双足浸入水里,终于不嫌水暖。

      上官流风不知何时绕到身后,提一盏精致纸灯。

      “你怎么不回去,不怕你妹妹告状?”我讥笑。

      “回去后恐怕不能出来,我们约定的期限只到一半。”他放下纸灯,在我身侧盘腿而坐。

      “小女子何德何能,竟让上官公子如此为我。”我懒懒倚在他肩上。

      他轻笑一声。

      “我自认不是高洁人士,行事自有目的。”

      “莫非你喜欢我?”

      “自然是喜欢你,否则怎愿意与你这般亲近。”

      “难道你爱我?”

      对于人类而言,喜欢和爱是两种不同的感觉,喜欢多与快乐有关,而爱,往往悲喜交缠,难解难分。悲是剜心折骨的疼痛,喜是十里花开的动容。

      上官流风又低低笑一声。

      “那倒不至于。”

      “爱是什么?”我坐起身来,侧脸看他。

      “这个问题,大概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有些人的爱是不图回报的付出,有些人的爱是贪婪无度的索求,有些人认为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有些人却反而觉得,爱应该是一种能让人抵御诱惑的力量。”他也望着我,“你需自己去体会。”

      “那就告诉我你的答案。”我死活要听一听。

      他略略沉吟。

      “也许只不过是一阵水雾,升腾初时如梦似幻,但暖日一蒸,晨风一赶,顷刻间便通通都散去了,如果不甘心想去捉紧,反而还要消失得更快一些。”

      “那何来婚姻大事?”我不解。

      “婚姻是水雾被世俗和利益凝成的露珠,已经失了自由,没了形态,到底还是要被蒸干,只不过拖得一些时日。”

      “不是还有什么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露珠落地,染污成泥,日晒成块,若不遭践踏,又乏力挣扎,碎不开,那便是一生一世了。”

      我似懂非懂,更无私家心得,脑中若有所思,又仿佛一片空白。重新倚到他肩上,看一池白莲亭亭静立。

      “你说,齐川和小怜,是水雾,是露珠,还是碎不开的泥块?”

      “我不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伸手揽住我的肩。

      至少是露珠,能拖得一些时日。

      齐川不顾父母之命,无视媒妁之言,迎着满城流言蜚语,决定娶小怜为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月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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