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闭眼》夜宵焚晷

5、变态殿下

　　我一直把啥啥殿想成流里流气把好好的一头毛染成五彩小画仙的样子，打个鼻环，弄个马甲，超超朋克加颓废。
　　结果。
　　我的失望有如长江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居高临下鄙视加俯视我的某男一头银色长发过脚，纷碎仿若人间白雪，面部瘦削，下巴紧收成美妙的弧线，肤白胜发。
　　左耳戴着一颗黑色的菱形耳钉，也不知到底是他的耳钉过黑衬得发肤雪白，还是头发和皮肤太白了衬得耳钉漆黑。
　　一看就知道肯定有事没事就死命的保养，改天讨教讨教保养秘诀有机会溜回人界还能去哄哄我的GF。殿下鹰鼻星目，天蓝色的眼睛正在他深深的眼窝里瞪着我。
　　“……”
　　他在瞪着我。
　　“……”
　　他还在瞪着我。
　　碍于狗屁的身份地位，我又不能像黑衣男一样特牛叉地吼一声“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于是我们俩蓝眼对绿眼就这么瞪上了。
　　院长俨然成了一打酱油的飘过男，无声无息，我还指望他吼我一句“这种地方也是你该来？”然后再无耻地把我踹出去，那我就解放了。
　　“这种地方也是你该来的？”意料之中。
　　我干脆泼皮地继续赖在地上等待他无耻的一脚。
　　等了半天都没动静。
　　他怎么不无耻？他怎么还不无耻？
　　我小心翼翼地再次翻起眼皮向上瞅了瞅，没瞅到，再翻得上一点。我瞅瞅。
　　某殿还在瞪着我。
　　“那个，要不我自己滚出去？”我试探着提出建议。
　　无人采纳。
　　“起来。”为了装帅半天没动嘴的殿下终于开了金口，虽然玉言只有俩字。
　　我无比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我就郁闷了。
　　该殿比我高一厘米，想我一米七九的海拔竟然被人压下来了，还不如就趴在地上装死呢。
　　从我亮相开始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我，赛爷有些发毛。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很是崩溃，深深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殿下伸出他的手捏我的脸？！
　　我彻底欲哭无泪了，这算是惩罚还是虐待啊？难不成他要试试我有几两肥肉几两瘦肉然后把我当猪八戒卖了？
　　拽完我没啥肉的脸蛋，他开始戳我的鼻子摸我的眉毛。
　　我怀疑这殿下很有可能患有小儿痴呆症，我幼小的心灵白雾茫茫。
　　他的指尖划过我的眉毛眼眶鼻翼在未触及嘴巴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收回了手。
　　我早被他弄得痒死了，赶紧对脸一阵乱抓。
　　“你叫什么名字？”金口二度开启。
　　“赛德利斯。”
　　“放肆！”院长说道。我这才想起我应该说“我叫赛德利斯”，不就少俩字嘛，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殿下一抬手，老院长立刻闭了嘴。
　　“赛德利斯，赛德利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垂眼重复着我的名字，神情专注，弄得我以为自己还他失散多年的兄弟，敢情他找了我多年，终于把我逮到了。
　　“你是考生院的考生？”他眉毛一挑，略拽起薄薄的眼睑，看着我，歪起一边嘴角，竟然笑得跟一欠扁的痞子差不多。

　　赛爷对痞子并无异议，赛爷我本身就是新世纪的新痞，问题出在我的人界高二。
　　那个2月14号，我屁颠屁颠地跑去给女朋友送玫瑰。
　　浪漫这种东西不是钱，所以可有可无，但是对于恋爱中的人尤其是恋爱中的男人，不会浪漫间接等于宣告你性无能，你女朋友被你不浪漫久了当然要浪漫地跑掉。
　　随手采朵花献上去就能搞定浪漫的事，所以我跑去学校的植物园把里面的野玫瑰全都扯了，嘿嘿，献给我的女朋友去。
　　我一脸喜剧地觅佳人，十二分悲剧地看见我的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倾国倾城。
　　我把原本送给女朋友，不，送给前任女友的玫瑰全部送到了她的现任男友脸上，顺带问了一句：“你丫的叫什么？！”
　　回复我的是对方的拳头和一句“我他妈叫痞子”。
　　带着一只人眼和一只中国国宝眼，我终于在昏黄的灯光下看清了“痞子”是个肌肉男。
　　于是，我光荣地失恋了。
　　无比颓废地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回寝室，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恋。
　　当晚，我醉了。
　　我抱着若干巨大的瓶子，一瓶一瓶地往自己嘴里灌牛奶，醉得不分东北不辨西南，双眼沉重得不愿再睁开。

　　“嗯呐。”我懒洋洋地说道，如此姿态倒不是赛德利斯大爷很有骨气不畏权贵敢于顶上，实在是那个痞子脸让我很不爽，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位殿下的表情很让我烦躁。
　　那双蓝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像是直直地要将我看穿看透，让我毫无躲藏。
　　我非常地不自在。
　　大不了惹得他不高兴，打我几板子，我趁早滚蛋趁早眼不见心不烦。
　　“那带我逛逛考生院吧。”说完，殿下一把勾住我的脖子，将我向外带去。
　　“殿下，殿下，依斐可殿下，下官可以……”老院长在后面急急说道。殿下用脚带上门，我呆呆地看着他食指一摇，横空出世一把大铁锁锁上了院长室的门。
　　老院长特无辜地在里面趴门呼喊着“殿下”。
　　“嗯哼？”殿下看见我一直盯着门看，发出简单的鼻音。
　　“你会魔法？”我咽了咽口水。
　　“当然。”他很拽地摸了摸自己的刘海，大概自以为那样子很帅。
　　“你教我魔法好不好？”我抓着他的手说。我自出生就不会任何魔法，老爸也不肯教我，虽然居住在最底区邻里亲和无甚纠葛，但是就是阿克丹这种最低级的地方都有会魔法的人，我就想不通为什么我不会。
　　不会魔法的，赤手空拳我可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会魔法的，死都不肯教我，怕我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老爸直接说了：想学魔法，门窗都没有。
　　“你认识会魔法的人吧。”
　　我点点头。
　　“没人肯教你吧。”
　　我点点头。
　　殿下斜靠着墙柱，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教你魔法吗？”
　　“怕打不过我。”我脱口而出。
　　“哈哈哈。”好像刚才我讲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笑话一样，他竟然能笑得前俯后仰！“赛德利斯你真可爱。”
　　我的脸猛地拉下来。
　　“啊哈，别生气，别生气。”他拉住我的胳膊，憋着笑继续说：“这只能怪你天生弱智。”
　　这句话更让人生气。
　　“天典规定不许擅自教授他人魔法，轻者贬级，重者极刑。阿克丹区已经是最低级别了，再贬不就直接打出天界了嘛。”
　　“那这么说我这辈子都别想学会魔法了？”
　　“这倒不是。神父就可以获得学习魔法的资格，神官学的更多，而诸神和各类天使所掌握的魔法能力也是随着级别的高低决定，以确保天界的秩序。不过天界中绝大多数自出生就掌握了很基础的魔法，天生不会的那简直就是稀有动物。”说完看了我一眼。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我是天生弱智了，原来我是输在了起跑线上。
　　我垂头丧气地在心里把老爸骂了一千遍。
　　基因突变的责任全在于父母，再次排除我从未蒙面的老妈。
　　“想不想学？”他忽然问我。
　　“你肯教我？”我激动地抓紧他的手。
　　他看了看我那只恬不知耻的咸猪手，点点头。
　　欧耶。
　　“我依斐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总不能免费教你吧。”
　　“先告诉你，我很穷的我没有钱的。”谈钱伤感情，我赶紧打断他。
　　“我可没跟你要钱。”
　　“那你要什么？杀人放火我不干。”本人家教良好，偶尔违心，从不违法。
　　“我要你跟我。”他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殿下，这个跟是指……”我很善良，绝对不认为这个天界有坏人。
　　他的右手食指勾起我的下巴。“你说呢？”
　　我一把打掉他的爪子，真他妈恶心，赛爷这辈子最讨厌的事就是人情债用肉偿，赛爷这辈子最最讨厌的事就是跟男人搞！
　　“发春你找别人去，爷没空陪你玩。”
　　管他什么殿下不殿下，赛大爷又不是卖色相的。
　　我用力推开这厮，扬长而去。
　　“你要想清楚了，这回的主考官可是我。”
　　某男在后喊道。

　　“赛德利斯，刚才真的很对不起。我一着急就忘了你还在。”刚打开寝室门安德烈就迎上来道歉。
　　我扑向我柔软的床。“屁大的事你在意个啥？我早忘了。”
　　“安德烈，你会魔法吗？”我扭过头问他。
　　“会啊。怎么了？”他扔过来一瓶水。
　　我扬起手稳稳接住。“没什么。”
　　事实上，我郁闷了。
　　没有家世没有关系的学生怎么办？考试是唯一的出路。没有级别不会魔法的考生怎么办？考试是唯一的出路。
　　看书看书。
　　看了没完一张我就睡着了。
　　醒来时懊悔万分，考试将近，从各种因素来看赛德利斯都应该做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考生。事实上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但是我想是，至少暂时应该是。
　　于是赛大爷决定洗心革面改头换面，我一脚蹬开被子，也没顾得上照照镜子看看我的俊脸就朝图书馆进发。

　　站在图书馆前时我心里有点打战，真不知设计师是不是脑袋比我多了一根筋。这栋建筑外型极其猥琐，好好的存放书籍的地方乍一看上去会让人误以为是公共浴池。
　　门卡处的管理员一看我是陌生面孔，冲我咧嘴一笑：“这图书馆有个性吧。”
　　我拼命点头，十有八九就是他设计的，说得这么的自豪。
　　蚊子我拍不死，马屁我可是拍得响。
　　“呵呵，告诉你。”他像是在跟我道出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把脑袋凑过来，贴紧我耳朵。
　　“这是依斐可殿下亲自设计的。”
　　依斐可。
　　我干笑了几声。也只有猥琐的人才能做出猥琐的东西。
　　踏上朱红色的楼梯时，我狠命地蹬了瞪台阶，就好像是在踢依斐可的屁股。
　　嘿嘿，过瘾。

　　上了楼，在两层楼梯之间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只是一个人的背影。
　　穿着雪白的衣服，透漏出淡薄的身形，和整个天空的云融为一体。
　　长长的茶褐色头发披散满背，恍如流动的瀑泉。
　　画面深处似乎传来蒙蒙的光。
　　投射在他美丽的背影上。
　　为什么用“他”，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他一定是美如神话中的男子。
　　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美得让这世间的生物都褪色。
　　我禁不住走近他。
　　画面下方写着一行字：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