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闭眼》夜宵焚晷

17、光的湮灭

　　因为战争的缘故，搬到第四重天的时间提前了两天。
　　基本上在达纳特斯带来有关开战的消息后，就开始忙着收拾东西。
　　我没什么行李，吃穿用度一直靠着考生院，当上神父后，算是拿着天界的公款吃喝。因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也就没存什么中饱私囊的念头。
　　钱存得再多最后不还是被老头子吞了。
　　理来理去，我所有的家当除了神父袍和几件衣服外，只剩下那几本从图书馆顺手牵羊来的书。
　　我每本扫了几眼，把几本没多大用的又偷偷送了回去，只剩下一本火系魔法和那本奇奇怪怪的刻影录。
　　达纳特斯以“艾斯叔叔希望”为由亲自护送我去浮罗里达城。
　　可是我怎么都不觉得这是护送啊，分明散发着异常清晰的挟持味道。

　　“这是什么书？”达纳特斯竟然对那本火系魔法毫无兴趣，只打量着刻影录。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天界史之类的吧。不过好像不完整。”自从上次的诡异发光事件之后，这书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被我天天捂在被子里虐待死掉了。
　　达纳特斯却对它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向我借走了大半天才送回来，然后神神秘秘地告诉我他知道它的用法了。
　　“用法？不是字典一样的东西？”我把书拿在手里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怎么都没看出有什么名堂。
　　“拿支笔来。”达纳特斯轻而易举地从我手上把刻影录夺了过来。
　　如果他不会魔法，我早就……我忿忿地从笔筒里抽出根羽毛。
　　“这是……？”达纳特斯眼神奇怪地盯着那根羽毛。
　　“羽毛笔啊。”我旋开墨水瓶的盖子，没敢告诉他我从天界殿下的翅膀上拔了根毛。反正依斐可的鸟毛多得很，拔个一根两根的又不会变成秃毛鸡。

　　达纳特斯用依斐可牌羽毛笔沾了沾墨水，翻到刻影录的空白页写下：海内。
　　“喂，你要干什么啊。”
　　“嘘。看着。”达纳特斯伸出食指示意我禁声，下巴朝刻影录勾了勾。
　　只见那干净雪白的纸张竟将所有墨汁吸干殆尽，随即一行接着一行出现了不少墨迹。
　　“这是……”我伸头过去，又往后一缩，斜眼瞟着刻影录上的字。

　　圣纪12耶度零510年，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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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55年，成为弗朗教区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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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13年，成为浮罗里达城神官。

　　刻影录自动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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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40年，成为比加略区考生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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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别男，至今未婚，绰号：天界老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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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眉毛挑了挑，又挑了挑。
　　“海内的传记？”接着立刻觉得不对，刻影录不会无故给谁写传记，更何况是写出“老处男”这种事……
　　“准确的说是记录，记录一个人经历的所有事情。”达纳特斯看着刻影录上的蓝字。

　　“包括结婚生子？”
　　“嗯。”
　　“包括考试升职？”
　　“嗯。”
　　“包括吃喝拉撒？”
　　“嗯……这个，倒没必要记录。”
　　我感觉自己正在对海内院长进行变相解剖：“你怎么知道使用方法的？”
　　“有没有听说过天界三书？”
　　“三书……”我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其实根本没听说过，“这么说刻影录就是其中之一？”
　　“嗯。”达纳特斯点点头，把书合上，手指敲了敲封面上的“刻影录”几个字，“据传天界有幻生书、神谕书、刻影录三大古书，是神创世时一并创造的。幻生书记载着天界的回环重生，神谕书预示着未来会发生的事，刻影录则记录天界各众的生迹。传说也非只有百年千年，只是从未有人真正见过这三本书。如此看来，这传说到是真的了。”
　　达纳特斯随手翻到之前打开的地方，上面的字迹已是空空如也，洁白的纸面根本看不出任何书写过的痕迹。
　　“只要随便在这刻影录的空白内页上写上任何人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的生平往事，天界发生的所有事件亦然。事后只要合上它，显示出来的所有内容就会消失不见。”达纳特斯摩挲着纸张，问我：“你在哪找到刻影录的？”
　　“在图书馆里……找到的。”我总不能说是我偷出来的吧。
　　“比加略的图书馆？”达纳特斯惊讶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
　　他叹了口气：“想不到众多天使和诸神在三城费心寻找，却没料到会在第八天出现。唉，果然人的眼光放得太高是不可取的啊。”
　　我看他感慨不少，急忙抢过刻影录，双手捂住护在胸前：“这是我找到的，我不许你拿去充公。”
　　达纳特斯愣了一下，然后大声笑起来。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达纳特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亲爱的赛得利斯，知不知道刚才你的样子很像小时候跟我抢蛋糕时的那副霸道样。从小就这个样子，也不管别人要是不要，先抢到自己手里再说。既然是你找到的，想玩就自己留着吧。我要了也没用，交给神的话指不定牵扯出什么事来，我可没那么多时间。不过你要记着别随便给别人。我总觉得古书是很邪门的东西。”
　　嘁，吓唬我，我在心里鄙视了他一顿。
　　达纳特斯估计是被我鄙视惯了，面不改色地继续给我灌输天界知识。
　　考试结束后我的心脏跟天史扯不上一点点关系。
　　我象征性地恩恩几下。
　　达纳特斯看我兴趣不浓，倒也不生气，叮嘱我今天不要乱跑，准备好了一切就要带我上路。

　　带我……上路……？
　　我干笑几声。这年头像达纳特斯这种性子安平得跟个植物人差不多的神官已经不可多见了。平平静静，反而有些死神的气质。
　　不说话，光管拿命来！

　　我趴在窗台上，目光来回扫荡了一下，确定不会再有人出现，又把书从被子底下抽了出来。
　　我歪着脑袋扬起一边的眉毛：“刻—影—录。生平往事么？”
　　我捏起桌子上尚有些墨水的羽毛笔，翻到一处空白地儿，胡乱写了几个字，那字整一个龙飞凤舞。
　　我满意地对着自己的真迹点点头，等待刻影录将墨汁吸干。
　　没几秒钟，一行行整齐的文字浮现出来。
　　我好奇地一字一句地读着。

　　圣纪11耶度零666年，
　　被授予拯救人类的无上殊荣，本将前往人界普降神恩。
　　天界副神修习魔法，误以烈火将其烧死。

　　达纳特斯说天界发生的所有事都可以显现出来。
　　所以我写下的不光是一个人名，而是：
　　欧米尔的死因。

　　在那段墨水字下出现了一段总结似的文字：
　　天界光神，神之爱子——欧米尔死于天界副神，神之荣耀——谢维尔之神火。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

　　天界副神，神之荣耀。
　　谢维尔杀了……欧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