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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故交新情 点滴在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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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扶苏车驾将将停稳,老远便听见蒙恬的大嗓门毫无顾忌的打着招呼
“殿下许久不见了,今日定要痛饮一番,我最近得了北地名酒浴火燎,殿下你今日休想竖着出来了,哈哈。”
扶苏顺着撩起的车帷看到蒙恬英武的身形一晃而出,呼吸间便至车前。
“将军安好?”
“好好,就是闲的骨头疼,对着木头桩子挥砍着实无趣至极呀!”蒙恬挤眉弄眼,一手揉肩,顿时鳞甲摩擦声响成一片。他却忘记了自己刚从校场下来,还未来得及换衣便直奔府门后,至今还是一身甲胄,气味实在不美。也亏得扶苏早就习惯了,可不见车马监的人就快掩鼻奔逃,弃车而去了
“哈哈,蒙将军你还是爽直得很,怎地,你今日是不打算请我进府一坐了?”扶苏难得开起玩笑,挤兑蒙恬。
“嗨嗨,殿下你不要消遣我呀!来来,快请,快请。”蒙恬笑言,拱手相邀。
他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像遛了层金,配上鲜红的战甲,宛如天将下凡,神武骄悍。扶苏笑意盈盈,把心中的郁结全然抛却。他豪气顿生,不顾身旁侍从的搀扶,轻盈的跳下车驾,随着蒙恬向府内行去,哪还有一丝温文公子的做派,活脱脱一副顽童行径,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蒙恬引着扶苏来到书房,扶苏自然地坐在竹榻上,蒙恬挥手吩咐小婢将他珍藏的美酒取来。小婢“嗨”了一声,乖巧的退下了。蒙恬走近窗牖,观察片刻道
“殿下,十丈之内已无生人,殿下尽可放心。”
复苏抚着腰佩上丝丝垂下的流苏,心中千结成网,默默不语。
“殿下?”蒙恬疑惑的提醒。他从未见殿下这般失落,即便是挨了今上的训斥,殿下也从未表露的如此,如此叫人心疼。
扶苏起身走到窗旁,袍角委地,孑然而立。这将军府的景致乏善可陈,远不如一般的勋贵人家,更不用提号称古未有之的阿房宫了。可扶苏似乎看的如痴如醉,神情旷远。蒙恬侍立一旁,不忍相扰。许久未见,这样的殿下有些陌生了。
细风拂过那人鬓角的碎发,几丝乌发沾在微翘的薄唇边,一眼看去,满溢的朱红上水光潋滟,堪比仲春的早樱,携着晨露绽放。半合的眼睑上,浓密的睫毛忽闪不休,似乎即将振翅而去,入鬓的长眉挑动着少年的锋锐,鼻骨挺拔更添了英气,这一刻,蒙恬脑海中只有一个词浮现“春山如笑”
许久之后,蓦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蒙恬的遐想
“将军可还记得你我初识之事?” 扶苏柔柔的开口道
“自然记得,那日陛下带你亲临校场,着臣教授殿下武功骑射,臣不胜惶恐。”蒙恬慌忙答道,随即心虚的扭过头去,不敢对着扶苏,生怕他知道了自己的遐想。
“是啊,那时吾方八岁,而今已有十多年了,吾骑射小成,可父皇再未青眼加之,反而是愈见厌烦,现如今吾是动辄得咎,进退狼狈。”扶苏失神,喃喃自语。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人的异常。
“殿下深得今上爱重,怎可如此妄言。”蒙恬连忙放开心思,焦急的劝道。
“对今上有怨言可是大不敬之罪,殿下糊涂了。”
扶苏一愣,脸色忽的刷白一片。他猛然醒悟,此等言论若是传到父皇耳中,恐怕皇长子的身份也保全不了他的性命。近来诸事不顺,怨气难解,一见旧友竟情难自禁,百无禁忌了。差点害己累人,实在不该啊不该,扶苏暗自反省。今日殿上之事,还是不要让蒙恬搅合进去的好。
“多谢将军提点,请受扶苏一拜。“扶苏说着就是一个大礼,慌得蒙恬手足无措,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拜。
“唉唉唉,殿下折煞臣了。”蒙恬慌乱中一把攥住扶苏的手臂,这一握只觉得骨节细致,滑不留手。看着扶苏站直身体,蒙恬的双手恋恋不舍的离开扶苏的小臂。旋即,他恨不得一掌拍死自己,今日是怎么了,尽对着殿下恍神。难不成是缺女人缺到对着殿下都能发情?要是改日上朝见到陛下。。。。。。天,太可怕了!蒙恬连连摇头,好像这样做就能清空脑袋一般。
“将军,可是身体不妥?”扶苏看到蒙恬突兀的举动,疑惑地问道。
“没,没事,哈哈,我身强力壮,能有甚事啊!对了,这惫怠的小婢,怎的连个酒也能拿半年,我去看看,殿下先坐哈!”蒙恬尴尬的笑笑,生硬的转移话题,边说边要躲出去冷静冷静。
“将军不必客气,扶苏今日乃是与将军拜别的。”扶苏的话及时阻止了蒙恬临阵脱逃的打算。
“拜别?殿下坐镇国都,辅佐社稷,谈何拜别?”蒙恬今日受了太多刺激,忍不住高声讶道。
“父皇交与吾一件差事,需得离京去办,耗时颇久,所以特来告别。“扶苏避重就轻,丝毫不提此行凶险潜伏,杀机暗藏。
“这样啊,太可惜了。那今日就更要一醉方休了!”蒙恬看出了扶苏的未尽之意,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不露分毫,顺着扶苏的话接了下去。人说酒后吐真言,他打定主意要灌醉扶苏问个明白。真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果然胸中自有丘壑。
正说着,小婢终于托着酒器扣门而入。离得尚远,扶苏就闻道一股逼人的凛冽的酒香,再近些,鼻端似有烈火灼烧,熏人欲醉。
“不愧叫浴火燎,对得起这个名号,真乃当世名酒。”扶苏赞叹着,深吸了一口酒香。
蒙恬看着扶苏微皱的鼻翼,心痒难耐。他当即挥退左右,亲自执壶斟酒,兴致高涨道
“殿下,请。”扶苏含笑,双手接过铜爵,以袖掩手,满满一口饮下,涓滴不剩。说不出的潇洒,描不尽的风华。
一时间推杯换盏,气氛转浓。扶苏心中郁结,更加不胜酒力,终是被蒙恬套出来意,然后便熏熏然伏在矮几之上,好梦正酣。
蒙恬脸色难看,好像当头浇下一盆冷水,酒意立去。他敏感的觉察出了此行的危机重重。殿下失去议政资格事小,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他心疼的看着扶苏孩子般天真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摩挲他光洁的脸颊。扶苏似乎感觉到了骚扰,轻哼了声,红唇半启,不小心含入了男人的指尖,猫儿般的灵舌抵住甲缝舔了舔,似乎是嫌弃粗糙的触感不合心意,他抿住檀口,蒙恬看着被挤出来的指尖还连着一道透明的津液,只觉得口干舌燥,血脉鼓动。
扶苏侧头,无意识的在男人手心里微微蹭了蹭。清醒着的人喉结滚动,度日如年,险些按耐不住直扑上去。他咬了咬牙,跪起身体,覆向扶苏毫无防备的身体,猿臂舒展,拥住扶苏绵软的背脊,死死扣住。
这动作让他们胸口紧紧相贴,呼吸间可以感受到对方砰然的心跳声。蒙恬将头埋在扶苏的肩窝里,贪婪的嗅着他淡雅的体香。两人肢体交错,青丝相缠,铁衣锋利的甲片被软袍柔柔的包裹着,暧昧的气息不断升腾翻滚,蒙恬在扶苏细细的呻吟中忘却了一切,唯有他才是真实的存在。
次日,绿绦在启明殿里焦急的来回度步,晃得满殿的宫人们头晕眼花。
“绿绦姐姐,你别担心了,殿下不会有事的。”一个小宫人实在忍不住开口劝道。
绿绦猛地停步,火大的说道
“你懂什么?殿下金尊玉贵,掉一根头发都是天大的事,更何况彻夜未归?”
“唉,吾都不知何时连掉发都是大事了,绿绦你太过紧张了。”扶苏刚入殿门便听见绿绦的高论,不禁哭笑不得。
“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可曾用膳否?婢子现在就去准备。”绿绦大喜道。
“不必了,吾乏了,先去休息,如有要事,再来唤吾。”扶苏说完转身便向内殿走去。
“嗨。”绿绦纳闷的应下了。
奇怪,殿下今日怎么这般不假辞色,好像很想摆脱她似地,难道她做错了什么事被殿下讨厌了???绿绦一张娇俏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呜呜呜呜,一定要将功赎罪啊!对了,这是什么味啊~~~~启明殿怎么会有汗臭味,太可怕了!!!!!怪不得殿下这么不高兴,决定了,绿绦双手一拍,跺脚吩咐道
“快点动手,今日要把启明殿好生洒扫一番。”
“嗨。”众宫人有气无力的回应。
今日,启明殿注定了鸡飞狗跳,热闹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