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看招》静思之

28、小金人儿

　　刚说完便听见西葵“哒哒哒”远去的脚步声。杜月笙感觉到自己的心渐渐地跌入谷底，虽然是自己要赶她走的，但当她真的义无反顾地离开的时候，竟然想要脱口而出：就留在我身边吧，我黑暗的世界里有你这一抹色彩也足够了，足够我度过下半生。我可以这样自私的要求吗？我知道我不可以，所以我不要你因为内疚而留在我的身边，更不想把那么好的你绑在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身边。

　　正暗自伤神的时候没想到西葵又折了回来，她特有的脚步声不用细听，杜月笙就可以分辨出来，他有一瞬间的发愣，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二哥，你看我给你带了一盆花，这是蜀葵，就和我一样哟。”西葵像是完全不在意先前杜月笙恶劣的态度，献宝似地把花盆放到杜月笙面前的桌子上，口中喊着，“当当当当——西葵变身啦。”

　　“西葵，你忘了吗？”杜月笙把头撇过去，淡淡地说道，“我看不见了。”

　　“我没有忘记啊，你能看得见。”西葵拉起他的手，带着他轻轻地触摸蜀葵的花瓣，一边说道，“这一朵共有七片花瓣，它是黄色的，就如同天上的太阳一样，你看见了么？”杜月笙感受着手中的触感，滑滑的柔柔的，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西葵“嘿嘿”地笑起来，一边给蜀葵浇水，一边说道：“二哥，这盆蜀葵就是我的替身，它会盯着你的，所以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还要记得好好照顾这盆蜀葵。”

　　杜月笙笑起来，这是他自从看不见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就这点抱负和追求？”西葵不理他，自顾自地哼着小曲儿浇水，心中想着：这就是人的兽性啊，吃饭睡觉和……交/配……

　　“哟，我说西葵，这月笙的脾气现在也只有你能忍得了啊。”刘氏穿着一身鹅黄色阮烟罗上衣，下边儿是一条茜草色彩绣鹦鹉齐胸襦裙，腰间系着的正红色镶边宽丝带一直垂到了地上，她的身后跟着月容月季两姐妹和各自的丫鬟，脸上都是一副傲慢的表情。刘氏在西葵正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正好对着正门，接着说道：“是觉得对不起月笙了么？你伤害他的时候怎么没有手软？若是你现在跪下来求我的话，我或许会原谅你的。”

　　西葵真想跳上去撕了她那张得意的脸，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给谁看呀。西葵从凳子上站起来，俯视着刘氏，说道：“姨娘，您真是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求得您的原谅，西葵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姨娘的事。”

　　“五妹妹，难为二哥平日里这样对你，却不料你心肠这样歹毒，连二哥你都想害。现在好了，二哥他看不见了，你有什么好处吗？还不是一样没你说话的份。”月容一直讨厌西葵，乖乖巧巧的样子装给谁看呀，谁不知道骨子里是个什么性子。

　　“没有我说话的份，难道就有姐姐说话的份了？”对于月容西葵从来都是不顾忌的，尽管不知道原本的杜西葵是怎么样的，但反正现在身体是她的，她就不能让这具身体吃了亏去，“除了敢在这香菱院里撒泼，你还敢做什么，在外面可怜的像条小虫。”

　　“你！杜西葵你别以为爹爹最近夸奖了你几句你就可以等上天了，到时候摔下来疼着呢可别哭。”月容指着西葵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也不知道王姨娘怎么教的，我们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没教养的孩子。”

　　刘氏拉住月容的手放下，突然变了语气，像是哀求一般，对着西葵说道：“西葵，以前都是姨娘的错，姨娘给你赔不是了，你原谅姨娘吧。姨娘请了好些个大夫来瞧，都说没有法子了。求求你给月笙解药吧。姨娘只有月笙这一个儿子，要是他垮了姨娘可怎么办呀。姨娘什么都不争了，只想要月笙好起来。”

　　“我都说了，不是西葵害我的。娘你在干什么啊。”杜月笙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匆忙间想要站起来，却不料撞到了一旁的桌脚，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

　　西葵本想去拉他，却被月容赶先了一步，月容忍着泪水，哽咽着说道：“五妹妹，你也看见了，二哥现在变成这样了，你就行行好，把解药给我们吧。我们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一辈子感激我？要为我做牛做马么？西葵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母女，心中思忖着，这感情也转折地太突兀了吧，演戏都不知道个承上启下，一定是身后有什么情况。这奥斯卡最佳女演员的小金人儿一定得发给你。西葵定了定神，说道：“我一定会尽全力治好二哥的眼睛的。”

　　“西葵，只要你肯拿出解药我就安心了。”刘氏像是总算放下心来似的叹了口气，“也算对得起这个家，不枉我从小疼你一场。”

　　“你总算承认是你害了二哥了？”月容尖着嗓子问道。

　　“不，我可没那么说。”西葵镇定地摇了摇头，扶住桌子的一脚，仿佛摇摇欲坠，你们喜欢演我就让你们过过瘾，说道，“二哥变成这样我也很痛心，虽然不知道解药是什么，但若是有解药，上刀山下油锅我都会替二哥找到的。”说着骤然转过身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果然看见杜逸正好走到屋子门口，显然刚才的一切就是演给这个“贵宾”看了。

　　“一家子人为何要这样猜疑？”杜逸沉重声音，敛着情绪说道，“月笙就在旁边呢，你们这样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的成何体统。若是下一次再让我听见，都把舌头给剪了去！”

　　“爹爹，我能理解刘姨娘的心情，毕竟二哥变成这样她比谁都着急，草木皆兵。”西葵对着杜逸俯了俯身，说道，“爹，我就先回去了，下回再来看望二哥。”说着抬腿向外头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着刘氏淡淡地一笑，说道：“刘姨娘，若是说到对不对得起这个家，我想你更要扪心自问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刘氏心中一惊，这杜西葵话中有话，也不知道杜逸听出什么异样没有，自己这样被她扼着脖子也不是个法子。刘氏偷偷地看了眼杜逸，只见他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中有些慌乱，胡乱地开口讪讪地说道：“老爷，这光景的怎么会到香菱院来？”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丫鬟说道：“去，把新烧的月白釉紫茶盏拿出来，再泡一壶上好的雨过天青。”

　　“不用忙了。”杜逸用手指轻轻地揉了揉眉心，接着说道，“我就来看一看月笙，一会儿就走。如果能再遇见寂空大师就好了，只要他肯出手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到他。可是这寂空大师向来讲究机缘，一般是不会露面的。哎——”

　　杜月笙推开月容扶着自己的手，自己扶着桌子的边缘站好，对着杜逸的方向说道：“爹，您就别操心了。想来这是月笙的命，月笙已经不违抗命了。咳咳咳——月笙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么一来，爹爹也就不用为难了，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曜黑山庄传给六弟，一来众望所归，二来也可以让曜黑山庄更加壮大，不至于毁在我这个残废的人身上。爹爹你心中也正是这么想的吧？”

　　“月笙，怎么和你爹爹说话的，快给你爹赔不是。”刘氏听杜月笙越说越离谱，赶紧制止道，“你爹当然希望你好起来，有哪个做父母的不心疼子女的。你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啊。你爹怎么会不疼你，你是不是被西葵教唆了？所以说出这些混账话来。”

　　“月笙。”杜逸倒是没有生气，只是仿佛很累，微微地眯着眼睛，看着杜月笙幽幽地说道，“月笙，不瞒你说，曾经我确实想把曜黑山庄交给你六弟。但反复三思后爹又犹豫了。一方面你六弟没有这天命，抓周没有抓着，另一方面也因为爹爹已经有了些年纪，天雷能不能有这个能力还是个未知数。曜黑山庄是杜家几辈子的心血，爹绝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所以月笙，在爹的心里，你仍旧是个好苗子。爹会想法子来治好你的眼睛的。”

　　刘氏听得心花怒放，原来月笙在杜逸的心中仍旧占有不少的分量，刘氏一边拉着杜逸在上座上坐下，一边轻轻帮他敲着肩膀，说道：“老爷你放心，妾身也会尽力帮月笙治好眼睛的。”

　　杜逸点点头，对着丫鬟说道：“你们先扶笙哥儿和容姐儿季姐儿下去，我和你们奶奶说几句话。”

　　待月笙离开后，杜逸把刘氏拉到自己面前，淡淡地看着她，说道：“刚才西葵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刘氏被问得心一颤，牵强地扯出笑容，说道，“老爷你指得是西葵的哪句话？”

　　“你自己心里清楚！”杜逸一手拍在桌子上，说道，“西葵说什么对不对得起这个家，你们俩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老爷明鉴啊。”刘氏吓得跪倒在地上，泪水连连，求饶道，“老爷啊，这么些年来，曜黑山庄上上下下哪里不是妾身在打理，妾身怎么会舍得对不起这个家，西葵这个小贱……年纪小不懂事，说话没个遮拦，老爷怎么拿黄口小儿的话来怪罪妾身。妾身真是冤枉啊，还不如死了的好……”

　　“若是没有当然最好。”杜逸绕过跪在地上的刘氏自顾自走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对着闷热的空气说道，“若是你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下场就不是被赶出曜黑山庄那么简单了。”

　　待杜逸走后，刘氏立马就止住了哭泣，从容地站起来，口中狠狠地咬牙说道：“下场？哼，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老不死的下场是什么！”刘氏一挥袖子把桌子上的茶具扫到地上，心中暗念，“杜西葵，你这个小贱人，敢坏我的事情，别让你落到奶奶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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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十五的那一天，月亮还是那么的圆，银白的亮光照在曜黑山庄，给曜黑山庄镀上了一层水银一般。树叶有些发了黄，在月光里愈发显得柔和而迷人。一个丫鬟端着茶盏走在长廊里，前往的方向便是杜逸的书房。近日来杜逸常常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到很晚，几位姨娘更是隔三岔五地连番献殷勤，就是不知道这杜逸有没有福气消受了。

　　“啊——有鬼啊——”长廊里传来西葵的尖叫声，只见她捂着脸到处乱跑，一不小心就撞进了小丫鬟的怀里。她顺势紧紧地抱住小丫鬟的腰，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姐，我好怕啊好怕啊——有鬼啊——”

　　小丫鬟稳住身子，看了看有些洒出来的茶水，拉开西葵，埋怨道：“五小姐，你还是这样鲁莽，一点长进都没有。看这茶水都洒出来了，这可是大奶奶特地泡了，让奴婢给老爹端去醒神的，这可如何是好……”

　　“姐姐。都是西葵的错。”西葵指了指不远处的杜逸书房旁边的小厨房，说道，“姐姐，西葵帮你去小厨房加些水来，就当谢罪了。”说着也不等小丫鬟反应过来，便端着茶盏撒欢地跑了。
　　“姐姐，那边有个黑影，姐姐可要仔细些，别被吓着了。”西葵把茶盏还给小丫鬟，捂着胸口说道，“刚才西葵可真被吓着了。”

　　小丫鬟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了瞧，哪里来的黑影，嗤笑着说道，“五小姐怕是心中不坦荡，所以才疑神疑鬼的吧。”

　　对于小丫鬟的嘲讽，西葵也不在意，笑盈盈地错身走了回去，甚至轻轻地哼起了歌儿。一路回到了静荷院，王氏早就等在了哪里，一见西葵回来便迎上去，拉住西葵低声问道：“怎么样，成功了么？”

　　“当然，娘就放心吧，这偷鸡摸狗的事情，哦不，这神机妙算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娘只要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西葵豪气地拍拍胸口，没控制好力道，就差没拍出一口血来。

　　“可是……这会不会不好……”王氏露出为难且娇羞的神情，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话说另一头，杜逸看完了所有的公文，喝了一口小丫鬟送上来的茶，点点头，赞赏道：“今日的茶确实不错。”

　　“回老爷的话，是大奶奶派丫鬟特地送来的，说是能醒神。”小丫鬟本有些昏昏欲睡，被杜逸一问，魂都惊了回来。

　　“是嘛……”杜逸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十五了老爷。”

　　“十五了……”杜逸喃喃自语了几句，又对着丫鬟说道，“掌灯吧，去香菱院。”

　　一路走着，经过静荷院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王氏压抑的难受的呻吟声：“嗯嗯……呃……啊……嗯嗯嗯……”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嘿嘿……我先□□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