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呱呱落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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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夏天的时候，天气比以往更热些，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上，像是灿烂的葵花。屋子里都打上了帘子。院子池塘里的荷花粉粉的沐浴在阳光里披上了一层金光，像是披着金色阮烟罗似的，欲说还休。
用了晚膳，西葵穿着一身轻薄的粉蓝色彩绣半枝莲齐胸襦裙，上面穿着月牙白交颈广袖上衣懒懒地歪在竹雕的躺椅上，天气热的稍稍一动便会大汗淋漓。天气阴沉沉的，乌压压的一片，闷得让人难受。小满坐在一旁，慢慢地给西葵摇着扇子：“小姐，这冰碗再不吃就要化了，你多少吃一些，降降暑。看这天气等一会儿落了雨便凉快了。”
“哗啦啦——”正说着，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像是一把利剑似的割破了夜幕，大雨落了下来。
“小姐，刚才听到打香莲那儿来的人说，羊水已经破了，估计要生了。现在接生婆子都已经到了。”小千儿打起帘子走进来，一边往盆子里添些冰块，一边说道，“也不知道现在生了没有。”
西葵跳下竹椅，在妆匣子里挑了一对小小的富贵如意金镯子，向外头跑去，头也不回地喊道：“我也去瞧瞧啊，你们不用等我回来的，先歇息吧。”
来到香莲院子里的时候，刘氏、王氏和柳氏甚至杜逸都在了，众人都等在外头的屋子里，里头屋子里香莲的叫喊声混合着接生婆的声音传出来，声声入耳，西葵只觉得毛骨悚然，惨不忍“闻”。
“都已经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生出来，这接生婆到底行不行。”杜逸在屋子里烦躁地来回踱步，像只野兽一般，“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刘氏走上前去，一手搭在杜逸的手臂上，笑着说道：“老爷命中有福，注定给您再添个小哥儿。”
“哇哇——”正说着，屋子里头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众人脸上神色各异，欣喜有之，漠然有之，妒忌讽刺也有之。杜逸甚至不避讳，抬腿便想往里头走去，口中忙不迭问道：“是个哥儿么？”想来也是，杜逸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况且身体还不好，不是练武的料子，这对于武林世家的杜家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偌大的曜黑山庄俨然没有了继承人。若是现在歪打正着得了一儿子，便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老爷——”刘氏赶紧拉住急迫的杜逸，安抚道，“妹妹刚生了孩子，里头不免有着血光，虽是喜事，但您也得忌讳着些，等着接生婆把孩子洗干净了抱出来咱们再瞧。”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得了个哥儿——”接生婆给香莲喝了定心汤，然后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走了出来，把孩子凑到杜逸的面前，只见那白皙的小脸双目紧闭，虽然还有些皱皱的，但一看浓眉大眼将来一定是个俊俏的哥儿。杜逸十分欢喜，对着众人说道：“这一个月曜黑山庄上下所有人月钱都多一吊钱。”
刘氏给了银子打发了接生婆，走到杜逸的身边，看着包裹中的小娃儿，说道：“看看这小脸，活脱脱就是老爷的翻版，张得多俊呀。”
一句话却说得杜逸冷了脸，他想起这孩子还不一定是自己的便有些别扭，刚才的喜悦被浇了一头的冷水。杜逸把孩子放进一旁奶妈的怀里，吩咐道：“拿碗来。”
杜逸把自己的血和孩子的血滴了一滴在瓷碗里，看着两滴血慢慢地融合，顿时喜上眉梢，托着孩子的身子原地打转，吓得孩子大哭起来。西葵看着这所谓的“滴血认亲”觉得有些可笑，这古代人的亲子鉴定可真不靠谱儿，这么说来，任何一个B型血的成年人都是A型血孩子父亲了。不过可不打算拆穿他，她笑着跑过去，把准备好的金镯子戴在小婴儿的手上，说道：“恭喜爹爹，六弟真可爱。将来一定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子汉，为我们曜黑山庄也为整个武林长脸。”
一席话说得杜逸很是开心，难得亲昵地捏了捏西葵的脸蛋，说道：“你送你六弟一副镯子，爹爹把上次人家送来的金镶翡翠如意八仙首饰送给你做补偿。”
刘氏、王氏和柳氏也赶紧送上准备好的礼物。刚才大家一直拿不定主意，琢磨不透杜逸的心思，没有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出来，眼下却被西葵抢了先机。王氏自然很高兴，自家的女儿得了杜逸的表扬，柳氏向来对这些看得很淡，只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至于刘氏，心中的懊悔自然不言而喻。
杜逸爽朗地笑了几声，对着众人说道：“这小六就取名叫杜天雷，就纪念在这雷雨天出生吧，想来将来也是个烈性子，和我当年真是一模一样，哈哈哈。”随后又抬了香莲做姨娘，因着香莲祖籍姓沈，就叫了沈姨娘，排行老四。
“天雷……”初听到这名字，西葵差点笑出来，“天雷和狗血不是一对好兄弟么……”
看着天雷被奶妈抱了下去，西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杜逸说道：“爹爹，我还想再去看一看六弟。六弟太可爱了。”
杜逸今日心情大好，也就随着她去，只是叮嘱道：“别太闹腾了，折腾了你六弟休息。”
西葵点点头便进了里头奶妈的屋子，趁着奶妈去梳洗的空挡，对着襁褓里的天雷小声地说道：“电视机，冰箱、奥特曼……”见天雷没有反应，西葵还是不死心，这暴雨雷鸣，一看就是穿越的好日子，这曜黑山庄是个吉祥地，一下就有自己和妖孽两个穿越的，难保这天雷也是个穿越来的，西葵再接再厉地说道：“冰淇淋、哈利波特……”可是小天雷一直紧紧闭着眼睛，偶尔咂咂嘴，直到奶妈回来还是安静地睡着。西葵没法，只得回了静荷院。
这孩子一出生，香莲身边又添了两个小丫鬟和一个粗使婆子。原本的两个大丫鬟并着奶妈专心照顾天雷。香莲因着本身就是丫鬟出生，不同于一般的姨娘，生了孩子以后身体便大不如以前了，躺在床上还总是咳嗽心悸，让大夫来瞧了几回总不见好转。所以也没有搬出偏院，就让香莲在里头静养着，只是在偏院得门上左侧挂了一张木弓，寓示这天雷的阳刚之气。
杜天雷出生的第三天，曜黑山庄举行了隆重的“洗三”仪式。百花园里搭起了凉棚，在四周放上了冰块降暑，又在四周打上了帘子。朝东面的一侧搭起了高台，上头放了两张酸枝木太师椅，侧面又放了三张同样的椅子。因着今天杜天雷是主角，所以杜逸和香莲坐在高头，刘氏、王氏并着柳氏坐在一旁，西葵和其他的哥儿姐儿站在另一边。
到了吉时的时候，接生婆抱着杜天雷走到高台的中央，那里摆着个一人高的浴盆，里头放着槐条和艾枝泡得水，接生婆一手托着天雷的身子，一手轻轻地把水拍到天雷的身上，口中叨叨地说着：“洗去前生的污垢，今生平安吉利。”
突然，不知怎么的，接生婆手一滑，天雷掉进了水里，这一人高的水立马就漫过了天雷的头顶。接生婆先是一愣，立马伸长了手臂去捞，本就不够高很吃力，而且浴盆的边缘也是滑得很，怎么也捞不到，天雷在水里头先是挣扎了两下，很快就没了反应。杜逸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冲过来，一脚踢开接生婆的身子，自己长臂一捞，把天雷从浴盆里捞出来，他双手提起天雷的两腿把他倒过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屁股，许是刚脱离娘胎羊水不久，没一会儿，天雷就咳嗽起来，小小的身子，咳嗽起来全身都在颤抖。杜逸心疼地要命，一巴掌扇在接生婆脸上，吼道：“你怎么做事的，还好现在天雷没事，要不然即使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你死的。”
“杜老爷饶命啊——”接生婆跪在地上不起来，对着杜逸一边磕头，一边求饶，“老奴一时手没抱稳，但实在是浴盆太滑了。”
“滚下去！”杜逸一挥手便有小厮把接生婆架了下去，他又对着刘氏说道，“晚些再把大夫请来给天雷瞧一瞧，别落下了病根。”说着杜逸把天雷抱到了高台上，香莲仔仔细细地确认了没事才缓过气来，才把天雷交给奶妈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丫鬟赶紧递上痰盂，香莲咳出了痰才止住了。
“我说姐姐，你哪里请的接生婆呀，连这样寻常的事情都做不好。”待仪式结束杜逸走后，王氏有些幸灾乐祸地对着刘氏一阵排揎。
“还能哪里请的，不就是山庄里熟识的接生婆，上回你生孩子我请得也是她，怎么，莫不是你们西葵短胳膊了还是少腿了，还不是长得好好的。”刘氏瞟了一眼王氏，讽刺地笑了笑，接着说道，“莫不是有些人着急了想要害死这正得宠的六哥儿呀，毕竟我好歹还有个月笙，柳氏也还有个淳哥儿，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只要老爷承认，好歹以后还是个靠山，只有你，啧啧啧，可怜呐——”
柳氏见说到了自己，不想成为刘氏和王氏争斗地牺牲品，对着两位俯了俯身，拉起苏淳就要离开，苏淳沉不住气，拉住西葵的胳膊冲着刘氏喊道：“刘姨娘，莫要学长舌妇尽说人的短处，你……唔……”下面的话被柳氏堵回了嘴里。
西葵自己到没觉得什么，听到刘氏说王氏没有生个哥儿的时候有些生气，但转念想到当初王氏为了陷害香莲对自己下的狠手，便把话咽了回去。
“难怪连淳哥儿都说你长舌妇，你莫要血口喷人，到底是谁眼红了想要害死雷哥儿还不知道呢。”王氏被刘氏说到了痛处，常年来没有儿子一直是她的缺憾，也是她一直以来按捺住野心默默生活的原因。她说完这句话，也不招呼西葵，自顾自甩着袖子走了。
西葵回想着刚才的事情，跑到浴盆的边上，摸了摸浴盆的边缘，滑腻腻的。西葵沾了点凑到鼻子上闻了闻，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果然是这样。那么说来，今日接生婆滑了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要加害于杜天雷。
“五妹妹，你莫不是傻了吧，站在这浴盆边上愣愣的。”杜月容走到西葵的边上，讥笑地看着她，接着说道，“我娘说的一点都没有错，错就错在王姨娘自己的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个哥儿，不然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姐姐，王姨娘先前有个哥儿的，只是……”杜月季在一旁装模作样地提醒着，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哎，对呀，我都给忘了。咱们五妹妹还有个夭折了的哥哥。看来你真是命中带灾，克死身边的人。”月容像是避瘟疫似地走开，皱着鼻子说道，“我还是离你远些免得被你害死了。”
“仔细你们的舌头，乱说话也不怕咬着了。”杜月笙一边冲着月容月季说道，一边慢慢地走到西葵的身边，以为西葵在为月容月季的话伤心，他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五妹妹，月容月季两个口无遮拦，我代她们向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上，过去的事情你就不要太伤心了，我是娘亲的儿子也是王姨娘的儿子，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
西葵点点头，本没有觉得难过，被杜月笙一说，倒是觉得委屈起来，为什么在这个家里没有人真正的喜欢她，姐妹是这样，姨娘是这样，爹爹是这样，就连自己的亲娘都是这样。她拉住杜月笙的袖子，靠在上面静静地落泪。他的衣服上有草木的清香，像是夏日里的蒲公英吹过脸颊。
杜月笙安静地站着任凭西葵鼻涕眼泪擦了他一袖子，他只是觉得怜惜，这样善良的女孩子要是生长在平常的人家，便不用经历这勾心斗角，也没有这些不该有的负担。
西葵哭够了，用手摸了摸花掉了的小脸，抬起头来没头没脑地问道：“二哥，香菱院里，刘姨娘和各位姐妹有喜欢吃蜂蜜的么？”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呱呱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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