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任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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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四岁，正是怀揣心事的年纪，即便是景之愚这样往日里乐天知命的品种也会时不时的莫名感伤，无故惆怅…
他盘坐在荷塘边上，一只脚没入水中，衣摆落水便在水中荡漾摇曳，浅蓝色的衣裳晕出了深蓝，一点点的向腰际蔓延…像是墨迹不小心滴落在了宣纸上一般，蓝色一点点的晕染开来，很好看…只是布料吸饱了水便沉了下去…不能看的真切…
这池塘里头有好些锦鲤，花里胡哨的很漂亮，也不怕人，这会子就聚在景之愚身边好些，景之愚有些调皮的猛的动了动脚，惹起层层涟漪，鱼儿也四散开去…他看着摆尾乱串的鱼群，扬起了嘴角，觉得有些可乐……不过那个笑也只是一瞬便闪过了，他此刻的表情并不常常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种说不出得寂寥，恬静，与聒噪的景之愚格格不入，但这个表情却让人觉得很熟识…这是吴疾常有的表情…在自己的世界里陷入无尽冥想的表情……
景之愚盯着鱼儿游过未能散尽的水波看了许久…一动不动的看，仿佛是建在塘边的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一般。
他…今天很不同，原来安静下来的景之愚也是极为清俊的，他本就生的不丑，非但不丑，甚至是好看的，眉眼鼻唇都很精致，只是平日毫无节制的嬉戏玩笑油嘴滑舌，让人只记住他俏皮且有些不正经的一面，他这张脸若是没那颗虎牙没那点酒窝，再静静坐那不动不说话，倒能算得上俊美…只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常见……
不多时水面回复了平静，又有一尾鱼向着景之愚游了过来…很小的一尾，看上去也就寸把长…只能算一尾小鱼苗……这池塘里还有这样小的鱼啊…景之愚来了些兴致…任由小鱼儿在周身转悠…是啊…池里有大鱼，大鱼生小鱼…有小鱼自然不是稀罕事…只是入谷这么长时间自己从未好好瞧过这池里的鱼罢了…入谷这么长时间…自己入谷到底多长时间了呢？刚刚来时每日还会在门口的树干上刻了一道，只是最后刻了几百道，前面刻的一些也已然不清不楚的了，加之树还脱皮，继续刻下去也没啥意义便不再计数了…在人烟罕至的地方生活久了总会淡化对时间的概念，每一天的内容也都差不了好些，不会有陌生的人，也渐渐不会有什么陌生的事了……每一天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成了一种习惯…并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年轻人嘛，呃…纠正一下，是有些年轻人…总是耐不住寂寞的，也不太会忍受日复一日没有改变的生活……景之愚在这谷里不知是过了几年，这谷里气候特殊，并不能靠四季的交替来感知岁月，他模模糊糊的觉得不会很长，也不会太短，自己来时穿的那身衣裳再往身上一套跟耍猴把戏的一样，短了一大截子…
想到衣服景之愚又笑了起来，他的衣服都是吴疾做的，吴疾很热爱缝纫，其热爱程度与药材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他的手更是巧到让人惊叹的地步，只看了看景之愚的身形第二天就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衣裳，做工之讲究是景之愚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识过的，完全就是有钱人才能穿得起的玩意…兴奋的往身上一套，大小正合适这自不用说，居然还加以了改良，吴疾在原先该是衣带的地方，缝上了几块小竹片，景之愚有些不解，只见吴疾仅伸出一手便很轻松的将左右衣襟的竹片搭合起来，这个小东西设计的很巧妙，若是不触碰到机关怎么都拽不开，但只要捏一下机关，小的那块竹片马上就弹开了，景之愚琢磨了片刻伸手试了一下，接着来来回回的摆弄起来，确实很好用！尤其对自己而言…一只手系衣带实在是要了他的命！吴疾肯定是看出了他的难处才用心给他做了这个，那次景之愚为了答谢吴疾还给吴疾当了个把月的跟班……
也不知在这池塘边坐了多久，只觉得有些微凉，心想赶紧回去吧，昨个二师兄答应傍晚给自己拉曲子听，爽约了可不好……
景之愚先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衣服湿了大片，得换身衣裳…刚刚将衣服脱下便听到有人敲门…
“阿蠢师弟…”是涟殁。
“啊~二师兄啊！等等啊…”景之愚手忙脚乱的穿起衣裳，他穿衣服本就费劲，加上又慌得紧，袖口是怎么插也插不上…景之愚忽而一想，涟殁又瞧不见，让他进来坐着也没啥，即便是能看见又咋了？都是男的还怕被瞧吗？
“二师兄，赶紧进来吧…”这便招呼涟殁进到了房里，“那个…劳烦将门带上…”不忘补上一句…
涟殁轻轻的推开门，只开到能进一个人的大小并未全然打开，而后进到房里，又轻轻将门关上…涟殁立在门边没有动弹，他对这谷底很熟悉，走动不必带着竹杖，只是景之愚的房间的布局他并不熟悉，若是绊倒东西磕了碰了也给别人添麻烦…
景之愚也注意到了这点，一边穿衣裳一边说道：“师兄，稍等一下啊~好了，这就好了~”
涟殁点了点头，虽说是看不见吧，但听到衣裳窸窸窣窣的声响也能猜个大概…
穿好衣裳的景之愚疾步走到涟殁身边要引他到桌边坐下，但涟殁却拒绝了…
“师弟，师傅叫你…若是换好了衣裳咱们就赶快过去吧…”涟殁笑着对景之愚说…
“师傅叫我？啊？不会是我又犯什么错了吧…不会啊，最近功夫也练得勤快啊…”师傅每每叫他，他就得在脑中将自己近来的犯的大小错误过上一遍，回头若是认错认得不诚恳可就是错上加错咯……
再看涟殁，笑意更浓了，说道：“约莫是要给师弟派个任务…师弟不是早就想出谷逛逛吗？这下看来是有机会了。”
“什么什么？任务？什么任务？”景之愚挑了挑眉，兴致大起。
“这个…我也不清楚，师傅待会会跟你说的。”涟殁道。
“哦~”景之愚引着涟殁出了门，二人边走边说。
“那，师兄之前做过什么任务？”景之愚对任务很感兴趣，一直以来都是两位师兄出去做任务，自己羡慕之极，回来之后问他们出去是做什么的两人跟串通好的一样都是避而不谈，还说是师傅交代的，不让跟他说…这事一度让景之愚很沮丧…没本事做任务这下连听任务的资格也没有…自己到底是有多差啊…现在这终于是要给自己派任务了，说明师傅认可自己了？不知怎得，有些兴奋。
“嗯…这个师傅待会会跟你说的…”涟殁有些刻意回避这个问题…躲躲闪闪。
“嗨~我说二师兄，都这会了还有什么好卖关子的~再者说了~我阿蠢也不是这么蠢，肯定是出去杀人的对不？咱不就是干这个买卖的吗？这我知道啊~当初我见到师傅的时候…”景之愚又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的向涟殁说着第一次遇到默十一的故事…究竟是第几回说了呢…怕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涟殁也不打断，仍旧如第一次听到那样饶有兴趣的听着，嘴角上扬，唇形美好如钩月…其实他也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景之愚对“杀人”这事看得比自己还要淡得多，若说淡还不如说是完全无感…一丁点抵触的情绪也没有…涟殁回忆起自己的第一个任务……虽说目标只是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默堂任何一个杀手都能轻易的解决，但自己还是很紧张，可并不怕，也许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杀人对于涟殁而言就是拔剑的声音，血液喷溅的声音，痛苦挣扎的声音，接着就是没有声音……简单的有些让人心酸……他也曾经很想看看将死之人的神情，景之愚的故事里头总是将死人的脸描述的可怕之极…看到什么才叫可怕呢…这恐怕是涟殁一辈子也不能了解的……
说着讲着二人便来到了默十一面前。
“拜见师傅…”二人齐声道。
“之愚，殁儿跟你说了任务的事吧。”默十一开门见山。
“嗯，说了~师傅~我这算是出师了吧~”景之愚说着忍不住又乐了，眨巴个眼看着默十一。
“出师？你还差的远呢…好了，你的第一个任务嘛……”默十一面带微笑说道。
“师傅，殁儿先行退下了…”涟殁低声打断了默十一的话，默堂向来有规矩，派任务时除了任务的执行者，旁人不可听。
“不必，殁儿留下，这次任务你二人一起执行。”默十一说着轻轻拍了拍涟殁的肩膀，涟殁疑惑的皱了皱眉。
“殁儿，之愚那两把刷子你也清楚，若是出什么岔子就劳烦你给他收拾残局了。”默十一淡淡的说，涟殁深深点了点头…他确实清楚景之愚的本事…除了轻功跟暗器还凑合着，旁的就真的太一般了…
“师傅…您怎么这样说阿蠢啊~”景之愚嘟哝着嘴有点不高兴，自己功夫是不及两位师兄，但也不至于这么差吧，出谷还得配个保镖……
“殁儿跟着你也只是以防万一，任务还是你一人去完成，需要时殁儿才会帮忙。”默十一解释道。
“嗯嗯~有二师兄一道也好~”景之愚说着便搂住了涟殁的肩膀，冲着涟殁一乐，涟殁也回他一个微笑。
“诶~师傅，不如让大师兄也一道呗~”景之愚这小子果然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
听他说这个，涟殁的脸色都变了…这算是什么要求…杀一个人派三个人…这是断然不能有的事……
“哦…我本打算是让你们仨一道的…只是我有别的任务给他…”默十一的回答让涟殁又是一惊…师傅还真这么打算过啊……此次的目标难道是个武林高手？……
“啊？大师兄也有任务啊~那算了~”景之愚冲着默十一笑了笑…
“收拾一下行装，马上启程！”默十一吩咐道，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景之愚：“这个便是目标。”
“啊？现在就去啊？”景之愚目瞪口呆~至于这么赶吗？还能说晚几个时辰那人就被别人杀了？
“默堂速来以快闻名…”涟殁向景之愚解释。
景之愚“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想到这记录目标的纸还没展开来瞧瞧，刚要抖开…
“知道了还不快去！磨蹭什么！”默十一厉声一出惊得景之愚立马将纸揣到了怀里。
“是是是！师傅，去了，这就去~”景之愚拉着涟殁就跑…居然还使了轻功……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任务（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