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兄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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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景之愚来到默堂大大的调剂了涟殁与吴疾的关系…教涟殁识字，教吴疾说话，这就得大大记上好几功。
他那种近似于厚脸皮的自来熟让默十一都极为佩服，默十一出去办事还不到一月，回来谷里有一种进了别人家的错觉，奈何自己的宅子怕不那么容易与旁人的混淆……只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景象着实是让他有些惊诧……
“大师兄，声音要大，接着念！”
“二师兄，横平竖直，接着写！”
景之愚单手负在身后，趾高气昂的迈着步子，故意绷着脸在两位师兄面前来回溜达，居然还不忘督促几句，还真把自己当先生了……
“二师兄…你这是写的啥啊，不是让你按大师兄刻的药签习字吗？”景之愚鬼主意不少，让吴疾将换下来的旧药签给他，自己拿刀按着字迹刻出，这么一来涟殁便能摸得到，临起来也就方便多了，只是刻字这活他干起来确实不轻松，一只胳膊怎么能好刻，还没施力那药签就滑出好远，景之愚便只能手脚并用了，但脚毕竟是脚，哪能如手那般灵活，一个药签没刻完，便被刻刀伤了好几处……
吴疾见了一把将他推开，夺过刻刀低头便刻了起来，三两下就刻出一个，工整好看，比他刻的好得太多，吴疾接着刻，头也没抬，含糊不清的嘀咕了句：“血，死！”说完从怀里摸出个瓷瓶掷向景之愚，弄得景之愚莫名其妙，打开一闻，跟上回被药罐砸了之后吴疾给他涂的金疮药一个味儿~这是干啥？
忽而景之愚觉得脚下湿乎乎的，不由动动脚趾，觉得微微有些疼，不免得低头看看，这一看着实吓着自己了，刚刚划伤的刀口处留了一地血，自己都站在血洼里头了！方才觉得是伤的不浅，但没想到血能淌成这样…而后灵光一闪明白了吴疾那两个字的意思…他这么再刻下去不出三个药签估计就得血尽人亡啊……
景之愚觉得吴疾其实是个极为体贴的人，只是不善于表露，总是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头，景之愚又觉得自己任重道远，他暗暗决定得把面前这个人带到他的世界里头…他得保护他……
很多年后景之愚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吴疾坦白这段，吴疾也是笑，有点轻蔑的意味还刻意的扬了音调：“你？保护我？”……吴疾功夫比景之愚强不是一点点，景之愚唯一强过吴疾的功夫就是嘴上功夫…吴疾嘲笑他，他倒也不恼，也不想解释很多…能让吴疾嘲笑也是件好事，谁叫吴疾的笑总是很迷人，不管是微笑还是嘲笑……
只不过…景之愚所谓的保护并不是身体上的，有时候一个人的心才是最该被保护的……
景之愚将刻好的药签送到涟殁面前的时候，涟殁高兴坏了，知道是吴疾刻的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手上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久久不舍得放下。
“哎呀哎呀，我怎么忘了压轴戏！二师兄，那些先放下，喏~这个你摸摸看~”景之愚说着从腰上拽下一个巴掌大的竹片递到涟殁手上。
涟殁乖乖的摸了起来，一点一点的摸，摸得仔细，摸到最后一排字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阿蠢师弟…这个我好像…认得的……”说着又从头细细摸了一遍确认……
“二师兄厉害啊！教了你一次就记住了！”景之愚很是欣喜，就是那种终于遇到得意门生的那种欣喜…一方面觉得涟殁学得快，另一方面也佩服自己教得好~
“这是我让大师兄特别刻的，咱仨的名字都在上面，这一行是‘吴疾’”景之愚说着引着涟殁的手抚上“吴疾”二字。
“这最后一行三个字的自然是我的名字，你认得的；这中间一行嘛，便是师兄的名字啦~”景之愚说完涟殁便抚上了自己的名字，来回婆娑，这就是师傅赐给他的名字吗？这样复杂的两个字啊……摸着摸着涟殁竟然笑了，笑容很温暖，让一旁的景之愚也心生暖意……
打那之后，三人得空便聚在后园，景之愚就过起了当先生的瘾~先生其实并不好当呢，很操心，但好在学生们都敏而好学，这点让景之愚找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比有人听他说故事还让他高兴！
默十一回到默谷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二师兄…你这是写的啥啊，不是让你按大师兄刻的药签习字吗？”景之愚俯身看涟殁临字，有些严苛的问到。
那药签之上写的明明是“半夏”，再看涟殁写的…“师傅来了”？什么啊？完全不对，居然还凭空多出俩字…再看涟殁的表情，有那么点的惶恐，还带着那么点的担忧，自己也就是点出师兄的错误，至于这副表情吗……
“之愚…”这声音…哎哟要命，不是“师傅来了”还能是谁来了……景之愚啊景之愚，笨死算了！
景之愚背对着来人心想这下坏了，挤眉弄眼的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表情回头见师傅……
“师傅…”涟殁起身向着默十一行礼，吴疾也察觉到是师傅回来了，微笑着也是鞠了一躬。
景之愚这会是不想回头也不行了，慢慢转身，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并不很假…只是那额头上的薄汗已将他出卖了……
“师傅啊，您可算回来了，阿蠢可想死您了~”说着便扑到默十一身上，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默十一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哦？想为师了？为师出谷之前教你的那套身法习的如何了？”默十一提着景之愚的后领，将他从自己身上拉开，开门见山的问道。
“哦，那个啊，当然习得好啊，您看我天天都在这后园子练，还找来师兄们教我！”景之愚眼珠一转顺嘴就扯，完全到了说谎无需草稿的最高境界！
“嗯~那就乖了，现在使一套给为师瞧瞧吧~”只是默十一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好~好啊~当然好~好极了！”景之愚已然是没辙了，但还是死鸭子嘴硬。说着退后了几步，扎起了一个还算标准的马步，那套身法默十一在他面前使过一次，之后又见涟殁使过一次，依样画葫芦倒也能比划出个大概！
景之愚皱着眉头，嘴上“嘿嘿哈哈”，甭管这功夫耍的如何，表情算是做了个十足十…景之愚双眼乱瞟，看到师傅还是一脸的淡然，嘴角带笑，略略放了心，更是来了劲头，忽而又瞟向吴疾，那一脸的担忧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眉头！告诉过他别皱那么深，容易生皱纹的！转头又看向涟殁……嗯？这俩人是串通好的吗….只见涟殁侧着脸仔细听着景之愚的动静，那表情也是担忧极了……这让景之愚自己也担忧了起来……
可算是打完了一套，景之愚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这是彻彻底底的精神折磨，他开始后悔自己不好好练功……
“涟殁，你觉得之愚这套‘踏云’如何？”默十一没有直接质问景之愚，而是问了涟殁。
“回师傅，并不好…步法全然错了……”涟殁如实回答…这搞的景之愚很下不来台，他眼神怨念的盯着涟殁，无奈涟殁也瞧不见他那堪比怨妇的神情……
“嗯，之愚，听到了？”景之愚真不知道怎么解释…看来少不了一顿骂了……景之愚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来吧！头掉了碗大个疤！我景之愚明天一早还是条好汉！
“师傅，您要责怪就责怪我吧，是我缠着师弟教我识字的……”是涟殁！涟殁在为他求情！景之愚说不出此刻的感受……这种熨帖心脾的暖意是什么…感动？睁开眼看向涟殁，他已经跪在了默十一面前……
这时候更让景之愚意外的情形发生了，吴疾也跪了下来，嘴上喊着：“师傅…”景之愚第一次听到吴疾发出这样大声音……
默十一也大为惊讶，吴疾在说话吗……
吴疾以手指在沙石地上写了两个字“怪我”。而后抬眼看着默十一，眼神坚决，而后以手指了指景之愚又指了指自己，之后艰难的说出了两个字：“说话…”他用尽了全力要让这两个字说的标准，声音也尽可能的大，他想让师傅看到景之愚将他教的很好，景之愚在师傅离谷这段时间并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景之愚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正相反，他对于这方面是有些愚钝的人，而此刻他只能以泪水回应他的两个师兄……真好…能进到这谷中真好…能遇到这些人真好……
默十一笑着叹了口气，景之愚…当初果然没看错，的确是个有趣的孩子……没来几日，这默堂已大不一样……并且这种改变，默十一也觉得很喜欢……
“你们二人不必包庇他，没练功就是没练功，惩罚是少不了的！”默十一换了一副严肃的脸孔，三个孩子马上怔住……
“就罚吴疾与涟殁三日之内教之愚练会‘踏云’~若是再不会，三人都不准吃饭！”默十一说完转身就走，一扫刚刚的严肃，憋笑自己果然不是很擅长啊……
景之愚眨巴眨巴眼…擦了擦眼泪，牵起涟殁的手将他一把提起，而后又将涟殁引到吴疾身边，将涟殁的手交到吴疾手上，最后自己也将手摞在他二人手上，景之愚看着吴疾，咧嘴一笑，吴疾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回以微笑；景之愚又面向涟殁，说道：“从今往后，大家就是好兄弟！”涟殁也笑了，点了点头说道：“嗯，好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兄弟（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