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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21 杀心顿起,软红千丈 ...

  •   少女心性原本来的最是高傲,一夕之间,夙莘似乎就与云天青生了极深的隔阂,见着这位与自己上山曾经有恩的师兄,只是略略拢袖子作个揖,明艳的少女却不肯再多说什么了。云天青每每似要解释什么,夙莘却不愿理睬,连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给,久而久之,云天青的心思却也淡了,不愿再赔着笑脸,亦知解释无用,也就撒开手了。
      夙瑶不知当日云天青与夙莘说了些什么惹着自家师妹,心里只知道云家少年贫嘴贱舌的怕是造次了,原本对云天青不似前生厌恶,却因了夙莘,夙瑶对天青又没了好脸色。
      云天青与夙莘当日说了什么,夙瑶却是问不出来。
      夙莘这里讳莫如深,夙瑶并勉强不得,冷着脸把云天青堵了,谁知那小子似乎知道自己说的话不合适了,也是三缄其口,夙瑶更生恼怒,她素来沉稳,重生以来吸取前世教训,每常告诫自己少因私怨行事,这次却寻了个行止无端的错处,将云天青赶去思返谷闭门思过,一蹲便是三天。
      三日不食,这是思返谷思过的上限。再不能多,肉体凡胎的身子是禁不住的。
      玄霄是冷淡的人,见云天青遭罚,初日觉得是应该的事,两日过后却不免微有忧虑,这日共夙玉在禁地修习了双剑之后,信步往思返谷来探,本以为云天青那般的人,在思返谷必不会安分守己,谁知到了思返谷,青松之下云天青好好的盘膝坐着,没有躺下也没有叼着片草叶,闭着眼睛双手结个法印摆在膝盖上,玄霄少见云天青这般模样,只觉极新鲜便站在那里瞧着,云天青若有所感,睁了眼睛有气无力道:“天青肚饿,失礼之处师兄恕罪则个~”
      “我原以为你会去斋房偷些吃的。”玄霄垂着眼睛望着地上端坐那人,他洁身自好,对云天青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天青听了这话,微勾嘴角,道:“师姐这次罚我,我却是服气,不说什么的。”
      玄霄淡淡颔首,道:“那我走了。”
      云天青苦笑着道:“师兄请了。”
      玄霄微一抿唇,衣袍拂动自去,云天青耷拉着嘴角,默默地回忆着心法,却是心乱如麻。
      云天青是浪荡不羁的少年,少时在云家村欺负欺负东家小伙作弄作弄西家闺女,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村民“请”出了云家村,离开那天村长放了一挂爆竹,然而却也有少年玩伴哭鼻子抹泪的舍不得。云天青心思澄澈,觉得自己守着心中底线,虽然世人皆说他顽劣,但是他自己却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然而……当真无错么?
      夙玉师妹是自己见过的冰雪为肠的水晶人儿,云天青对着心中的水晶小仙子从不敢造次,只生怕失手把她跌了打了。云天青对着心中的冰雪美人儿从不敢造次,只生怕接近后一口热气把她融了化了。爱而敬,敬而远,他是远远地看着夙玉便觉心满意足。这感觉除了夙玉再没人能给他。而夙莘师妹……夙莘师妹明媚动人,江湖初遇解了她危难,昆仑再会时觉得师妹与自己甚是熟稔,说话多少没轻没重,看夙莘师妹原本就似乎是看见了云家村邻家那麻脸女孩儿一般的亲切。虽然夙莘师妹绝色,邻家那麻脸女孩儿相貌没几分可取之处,云天青却是自诩自己是个不重表象声色的人。
      他不曾做什么,只是随口问夙莘道,莘师妹原来是琴娘?什么时候弹个曲子听听可好?
      不曾想,夙莘师妹恼了,她自己心中虽不觉得琴娘是贱业——事实上云天青也没这么觉得——但是夙莘却听不得云天青那般的语气,见了天青师兄对与自己同日入门的夙玉师妹这般敬重,对自己却是如此,心下更为气恼羞怒。
      十年弹破千根弦,学成雅乐却不是让人取乐的。
      当日夙莘师妹红了眼圈瞪着自己,云天青初时只觉得她甚是小心眼儿,回头想想越来越觉得汗颜,于是千方百计想要道歉,争奈师妹再不肯理睬自己。
      ……若是一日飞升做了神仙,师妹自然是大人大量,怕就原谅自己了。
      琼华上下与飞升一事的洗脑甚是彻底,饶是云天青这般人,亦有着想要飞升九天的念头。他聪明灵慧,虽然终日里放浪不羁,然而修仙一途上的天赋也是极高。他并未怀疑过自己是能成仙的,然而也曾想过,自己这般人若是成了仙,未免和传说中仙风道骨薄情寡欲的仙人差距太大。转念一想,上洞八仙里的吕纯阳吕洞宾不也是游戏人间放浪形骸的?却又把这事搁下了。
      他这里思绪信马由缰,直到腹中鸣叫才收束了心思。
      他挨罚……这次却是甘心。
      ——————————
      斗转星移,一年转瞬即逝。
      这一年,夙莘师妹走进了瓶颈期,焦急万分,变得安静缄默,夜夜在剑舞坪上挥动着携离离紫电的长剑。
      这一年,双剑宿主先后突破第九重境,双剑修炼将有大成,琼华上下欢喜不禁。
      这一年,云天青这最最顽劣的少年修为大有进境,成为了传说中仅次于双剑宿主的天才。
      这一年,曾经最先突破第九重境的大师姐夙瑶……蛰伏安静,无声无息。曾经光华尽数收敛,旁人道夙瑶为俗务牵绊难有进境道一声可惜。唯有夙瑶知道,自己韬光养锐,只怕旁人关注了自己。
      这一年她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一年里,夙瑶偶尔拜会醉花荫里的凤凰花仙,偷偷去了冰风谷王母遗迹翻阅那里典籍,抄录在素绢之上,心下只想着,要带给大师兄,固本培元,重铸根骨。再做的事情就是……设法打消师父以双剑网缚妖界举派飞升的念头。
      是了,不按照前世轨迹发展做不成掌门又如何呢……琼华此次网缚妖界不外乎两种结果,要么如前生第一次飞升,掌门被杀,英才丧命,琼华一脉元气大伤。要么似前生第二次飞升,接近天光,玄女降临,琼华一脉打入东海。
      总之,眼下琼华若欲飞升,便是虚妄。
      琼华所欲的接近昆仑天光的飞升,瞬间涤尽肉体凡胎,是飞升做大罗金仙的办法,若是只求不老不死潜心修炼,效仿醉花荫那凤凰花仙做了自在逍遥不受天界拘束的地仙,却未尝不是个好法子,只要师父愿意,不老不死岂是不能得?只是……双剑网缚妖界夺取紫水晶之事,夙瑶现下资历辈分并不能接触到,也无从开口,唯有旁敲侧击。
      然而旁敲侧击并无多大用处,太清真人对此充耳不闻,宗炼长老却是与自己还相和睦些的,又兼比青阳重光二人开明,夙瑶想来想去找了宗炼长老,只言观星象之时,见掌门命星黯淡,心惊不已,然而弟子不言师讳,并不敢对师尊明言。
      宗炼只捻须沉吟。
      太清命星黯淡之时,其实宗炼青阳重光三人皆知,想来想去若是飞升成仙怎能命星黯淡?怕是网缚妖界之事要出差错,到底同门情重,便去劝告师兄。然而太清并不畏死,只道,琼华飞升之夙愿若玉成于我手,一条性命算的什么,教门下弟子记着我就是。再说,诸位师弟若是飞升为仙,难道不记着当年的情谊,寻访我的转世度化我早日脱离肉体凡胎?
      如此,宗炼三人心情滂湃,顿生为飞升之事九死其犹未悔之心。
      眼下宗炼却不知该如何对夙瑶解释,叹了一口气便开始长篇大论,只道掌门一片苦心,生死有命皆是造化,如今却要为先人之不能为之事,云云。
      夙瑶惟黯然而退。
      而眼下阻止琼华飞升……惟自双剑宿主身上下手了。到底是功德圆满飞升为仙重要,还是千仞昆仑巍巍琼华重要?夙瑶算不清这笔账,然而即已经决心着落在双剑宿主身上,便要寻个机会了。
      若双剑不成,琼华飞升自然是不成的了。
      双剑神器,已成便不能毁,然而双剑宿主却是血肉之躯。
      恶念一生,心海掀千重巨浪。
      机会两年之前便已许下,现在就已经到了。
      两年前,太清真人吩咐夙瑶两年后再带领诸师弟师妹下山试炼。如今,十九年一临的妖界距降临只余四个月了,下山试炼也是该到时候了,夙瑶回禀了师父,便通知了双剑宿主共天青夙莘夙汐,说再往山下除妖试炼。
      两年修炼,诸人功力与当年皆自不同,忆起当日狼狈,各自都想一雪前耻,大展身手。下山前夜,夙瑶在禁地之外等着双剑宿主走了出来。玄霄夙玉见了师姐,都有些惊异,要躬身行礼,夙瑶却阻了,肃容道:“师弟师妹可否展示一下双剑修习进度于我。让我略有些计量。”
      玄霄夙玉并不推辞,却邀夙瑶入禁地去看看进度,夙瑶只摇头拒了。“禁地若无师尊之命,原不得外人擅入。”
      双剑宿主对望一眼,夙瑶师姐与他们之间总有一层隔阂,便在承天剑台附近试演双剑。二人并未发挥全部威力,然而催动双剑之力,已然惊人,冰火搏击,天地变色。一众琼华弟子已经远远围做一圈瞧着热闹,夙瑶立于双剑形成剑网之侧,衣袂被剑风带动,心下知道,如今的双剑宿主,自己还是勉力压得住的。若是再不抓紧时间,有双剑之力相助,过些日子,自己要对这二人做什么却也难了。
      了解二人实力,心下轻松,夙瑶索性将二人剑舞做了欣赏来看。
      这一对骄傲的天才,这般美的剑法,过不几日就要……未免可惜了的。
      目中杀意微露。
      ————————————
      次日,夙瑶领着五个师弟师妹下了山。
      手握着细细抄写誊录了王母故典的绢帕,几人却是先御剑而行,去往了益州,寻玄震大师兄——夙瑶这时间掐的好,她满打满算,现在将典籍与了玄震师兄,他断然无法在四个月中疏通经脉回转琼华,若是早两年把典籍给了大师兄,若他练成之后回了琼华,赶上妖界之战应了死劫却又如何是好?
      待玄震师兄恢复了功力,回到了琼华——
      也许彼时,谋害了双剑宿主的自己已经不在琼华派了。
      夙瑶心意已决,双剑宿主必得在这次下山试炼中,出了意外才是。
      若是师兄问起自己这典籍的来历……问就问吧,前世今生这许多年,自己心智阅历还不能搪塞过去?她已经编好了一套说辞,志得意满却又略带遗憾——若是师兄恢复了功力回了琼华,无疑是下代掌门——那时自己怕是成了琼华一脉的弃徒,便是玄震的敌人了罢。
      夙瑶满打满算想的极好,种种后果考虑到,几人御剑到了益州刺史府,请门子通报,门子见了许多白衣仙长破云御剑而来,惊的很,然而闻知众人来寻人的时候,说出的话,真正是天意弄人。
      玄震并不在益州刺史府。一月之前,刚刚离开。
      并不死心,夙瑶追问道:“那可知他现下人在何处?”
      “仙子,这个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知道的具体,只知表少爷是回故乡娶媳妇去了!”那门子毕恭毕敬答道。
      一时,夙瑶手心那卷写的密密麻麻的素绢有些拿不稳,轻轻坠下,微一伸手,夙瑶将素绢又捞在掌心,肃容道:“如此未免不巧,那么多谢了。”
      行了稽首之礼,回身望着益州城的街道,师弟师妹们俱望着夙瑶脸色不敢发一语,然而夙瑶一语不发,身形一轻,蹬上天一长剑破空而去,师弟师妹们忙也御剑跟上。
      掌心素绢化为齑粉,九天之上落下云端。
      玄震……却是放弃了修仙,去享人间之福,软红千丈——
      玄震,却是去成亲了。
      那这纸典籍,留着何用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hapter21 杀心顿起,软红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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