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宝黛重生》一样花开

7、第七章 片言谁解诉秋心

　　黛玉不知道，因见了她的影子，如今的甄宝玉便辗转反侧，总觉得自己该要做些什么。将母亲的牌位送入宗祠之后，在到京城之前，她是真的没什么事做了。
　　贾府的事情，也没有老谈下去的道理。就连素玉在和那几个贾家仆妇说了几天之后，也渐渐的对此失去了兴趣。
　　然后林家两个姑娘的船上，就出现了颇为有趣的一幕。在时间如河水缓缓流淌的时候，两个姑娘一个临着佛经，一个临着道经。虽说都有为母亲祈福的意思，但选择可是大相径庭。
　　真要说，临佛经才是当下流行的选择，但自然没人能对黛玉的做法说些什么。同时也没有人注意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林大姑娘黛玉的字进步得飞快。
　　这是由于她“梦中”的经验逐渐和现在幼小的身体融合的缘故。
　　相比之下，素玉虽然算是中规中矩，但那笔字依然相当稚嫩。和一般刚启蒙的孩子相比颇有胜过，但比之林家早慧的儿童，就略显暗淡了。还好她自己也从来不在意，不与黛玉比，更不与苍玉比。
　　只是……

　　这一日，黛玉素玉两姐妹端坐在一张书桌的两面，各自抄着自己的经书，气氛温馨。忽然间，素玉小嘴一撇，毛笔一扔，脸上的五官迅速的皱起来了，“不对不对，怎么都不对啊！”
　　她抱怨着说，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本来只有微弱的潺潺水声的情况下，依然显得异常嘹亮。
　　碧鹮立刻就走上前，替她收拾毛笔，顺带收拾被弄脏的桌子。但看到被墨迹污了的宣纸，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还是黛玉被打断了，抬起头来问了一声，“怎么了？”
　　素玉连忙跳下了凳子，跑到黛玉身边开始撒娇，“姐姐，我在灵堂听那些和尚念经，觉得心里很平静的。怎么抄佛经就是静不下心来呢？这样写出来的东西……”她极为厌恶的看了自己抄出来的金刚经一眼。
　　“听和尚念经，和自己抄经书，自然是不一样的。”黛玉温言劝慰道。
　　她自觉多了这么一个活泼的妹妹，自己似乎沉静了不少。而且，通过这些天偶尔的谈话，她也明白了，素玉还小，和她说什么微言大义自然不行，就算是深奥一些的话，她都是不会明白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小孩子相处的经验了，现在不得不学起来。
　　想了想，她把本来想说的佛学上的道理一概否决了，只是摸摸素玉的头，“看来我们的小素玉没有佛缘呢……这也甚好，本来我也担心，母亲当真被超度到那劳什子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素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为什么呀？”
　　“那佛教说的救济世人，都教人无情无欲，斩断尘缘，不可有喜怒哀乐。那西方极乐世界，想来就是这么个地方吧。不可食荤腥，不可牵挂亲人，便是没有不幸，那又有什么趣味。”
　　虽说自六祖之后，中原的佛学逐渐和儒学融合，被绝大部分的士人接受，但这并不代表黛玉对佛家有多少好印象。她同样明白佛教早期传入中原之时的教义以及那时儒家对佛家的看法。更重要的是，在梦中，她更是在后期看到了那些所谓的高僧圣尼的捧高踩低的势利态度。

　　素玉年纪小小，喜欢吃肉，于是果然被吓到了，“极乐世界是那个样子的吗？那我还是不要抄佛经好了……那姐姐你抄庄子的话，母亲会到哪里去呢？”
　　黛玉沉吟了一下，道：“也许是梦里。”
　　“梦里？”素玉糊涂了。
　　“对，也许是进入一个出不去的梦境吧，又或者……”黛玉的眼神闪了闪——或者，人的一生，本来就是另一个人的梦境？
　　庄周梦到自己成为一只蝴蝶的时候，那蝴蝶飞舞的世界，想来也是真实的吧？那庄周梦醒以后呢？那蝴蝶飞舞的地方还会继续存在么？
　　黛玉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悖论之中。
　　素玉打断了她的思考，“那姐姐，娘的梦里会有我们吗？”
　　“应该会有的。或者，娘去了地狱也说不准哦。”
　　“地狱！”素玉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惊吓。似乎地狱是什么不好的地方一样，看得黛玉几乎失笑。
　　“傻姑娘，地狱不是什么坏地方啊。阎王爷不是只惩罚坏人的……地狱里，善人有善人的去处。来生能投到好人家……我们在这里抄写经文，其实不过是让我们自己心安罢了。娘搞不好已经转生到了一户好人家呢？”
　　素玉想想。她自然不觉得自己的娘亲是个坏人，于是很快就安心了。

　　没有相处太久，在黛玉的眼里素玉的形象就丰满起来——她和湘云一般天真浪漫，却没有湘云的娇憨。在她的脑袋里时不时的有一些微妙的想法，并且颇为喜欢思考。
　　她尊敬喜爱她这个做姐姐的，经常被她的话语引导。但黛玉能感觉到，这个小小的家伙，有自己执拗的地方，是自己无法改变的。而且这种执拗只表现在思想上，在行动上，她很难静下心来做一件事，不管是看书还是做女红……

　　在黛玉和素玉离开了金陵的时候，甄家的宝玉也终于开始行动起来。这一天，他走进了父亲的书房。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甄家老爷甄诩露出了“这个孩子疯了”的表情。
　　“你要去京城学习！？”甄老爷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嗓音就好像梗了什么东西一样奇怪。
　　“是。”甄宝玉中规中矩，恭敬但也坚决的回答。
　　甄诩发现有些不认识自己的这个儿子了。宝玉是他目前唯一的嫡子，他自然是十分在意的——这个孩子从小就很固执。但那并非是有主见，而是被娇宠得无法无天。
　　甄诩很明白这一点。
　　虽说听说他现在不喜欢在内帏厮混了，但他始终没觉得这孩子开窍了。直到今天……
　　比起“这孩子终于懂事了？”的欣慰，甄诩感受更深的，反而是惊诧——他这七岁的孩子，现在给他的感觉，正是“有主见”！
　　当然，这孩子也自小聪明……
　　甄诩摸了摸胡子，“你若真想好好学了，杨大人也是有名的经学大师。为父去给你说说，让你拜到他的门下吧。”

　　杨大人，是甄宝玉那姑父杨宿的父亲。在这南六部，本来便可以说是在养老，空闲的时间大把，很有空教学生。但宝玉的心思已定，并非真是想要读书去考科举，怎么会同意？
　　他目前的父亲虽然也极有威严，但他对着原本的父亲就阳奉阴违惯了的，又见到了那位父亲最为落魄的时候，如今却是再没有什么畏惧之心了。他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虽说古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但在金陵，孩儿是学不好的。”
　　甄诩想想自己的那母亲和夫人对这孩子的溺爱程度，一时间也是无语了。甄宝玉的几个老师被赶走，可不全是甄宝玉自己的“功劳”。
　　慈母多败儿，这话是有道理的。那两位，一点儿也看不得宝玉吃苦。
　　“你到京城去，难道你祖母母亲就不担忧了么？”甄诩道。他有一话未说——就是他自己也是担忧的。他那两个庶子，也不怎么成器。这一个年纪幼小，还有指望些。
　　甄宝玉早有定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也不是往京城便不回来了。多往来几次，也没有坏处。”
　　他心中也觉得有些对不起那老太太，但在他想来——这总比十年后，让这位老太太和贾母一般的气死要好吧？
　　而且虽有些愧疚，但要他和甄府产生深厚的情分，却也不容易。

　　七岁的小孩子，就要远离家乡到外地去求学，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放到一般人家，断然没有应允的道理。
　　但甄宝玉的情况特殊，他若是一力要求，极少有什么要求得不到允许的。这件事情也不例外。那老太太太太虽说想着他要离开便心疼不已，却更怕他闷闷不乐。
　　况且甄诩思来想去，到底盼着儿子成才，还是帮了自己的儿子一把，只说把他介绍给现在国子监做老师的另一位经学大师郑丰。
　　和那位杨大人少有学生的情况不同，郑丰却真正是一个桃李满天下的人物。那名声甄老太太也是深知的。
　　但如果甄诩知道宝玉真正的打算，想来也就不会帮这个忙了。

　　宝玉真正的打算，没有一个人知道。
　　在他的要求下，杨宿给自己的师傅写了一封信，却也只当宝玉那是少年人心性，不过想玩玩而已。他哪里知道，他那师傅，才是宝玉的真正目标？

　　那一日见到杨宿，宝玉立刻就有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想要做点什么，改变什么，没有力量是不行的。就他以前的认知，科举做官可谓是最理所当然的路了。可他并不喜欢也不擅长那八股文，更是明白京城的官场是一坛子怎样的大染缸。时间有限，撇开厌恶不谈，他也并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去在那滩浑水中摸到鱼。
　　但杨宿提醒了他，并不是只有科举做官才可以。他因为一直逃避在大观园中，后来得到的消息又是真假难辨，并不知道诏训年间那风起云涌的朝堂争斗具体是怎么回事，有多少棋手，如何混战厮杀……但他知道海南之败的前后始末。
　　一来是因为南安太妃私下要了探春去“和亲”，二来也是因为甄家之败和这件事大有干系——原本的甄宝玉曾对此侃侃而谈。
　　他知道得总是更多。而要参与到那场战争中去，也并不需要走科举之路。只是这么一来，他就难免得想办法习武了。
　　据说甄宝玉是挺适合学武的。而且穷文富武，甄家也有习武的条件。虽说习练武艺这样的事他做贾宝玉时从未想过，但想来想去，总比去考那些八股文强些。
　　他就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练武。只是在甄府习练，只怕吃得一点点苦头，就要被叫停了。他只得把主意打到了他那姑父的师傅的头上。
　　那是一位归隐了的老将军，妻子早没了，独子也死在了战场上。所以在离开了军队以后别便入了道门，就住在京城附近……

作者有话说

　　莫名奇妙的，网络断了好几天。办公室的电脑被监控，从这种乡下地方到外面的网吧差不多要一个小时（都差不多算是被隔绝了囧），于是断更了几天，郁闷。于是明天还有。（要是一次更两章就更没留言了吧……）
另外，宝玉从军，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到了宝玉的这个选择？想到让宝黛重生的时候，让宝玉有怎样的改变和成长，就一直是困扰我的一个大问题。让他继续做富贵闲人，风流公子……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军人和他的反差还是太大了一点吧？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首先，我想保留宝玉身上最为珍贵的东西。我认为这有两样。其一，是他隐约对万物平等的认识。这个认识当然无法超脱于他的身份见识，但却是相当了不起的。因为这个古代角色出于一个真正的清人之手，而并非是现代女作者古言中的YY。其二，就是他身为读书人的清高。
宝玉不喜欢读书么？
女性中的黛玉，男性中的秦钟，对自己一见面就有极大好感的人，宝玉的首要问题，都是要问读书了没？读什么书？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不爱读书的人的口吻。而且一个七岁，受到正统教育的男孩子，能说出“四书之外，杜撰者多”这样的话来，其中固然有小孩子意气的成分，但无疑还是要有极大的灵性的。
说到底，宝玉讨厌的是经济仕途，讨厌的是八股制度。这不等于他讨厌读书，不认可“圣人之言”——他的言语心里活动之中，是非常尊崇孔孟的。
宝玉的身上，有着不明显但确实存在的文人风骨。要保持这个状态，想短时间内在官场混出头……还是免了吧。在战场上倒是有点可能。
——没有这些珍贵的东西，黛玉也看不上他了远目。
第二，就是宝玉比较懦弱的性格了。哪怕是有了要改变的念头，如果一味的想着去读书科举，他用二十年间培养出来的比较懦弱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要是有一个念头，人的性格就能改变，那也奇了。毕竟时间并不多……
练武吃苦头，要练胆，要磨练心志，却能比较快速的改变他的懦弱。
于是……
不管看来多么的不搭调，最终还是为宝玉选了军旅之路。
仕途……留给原甄宝玉，现贾宝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