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九章 无可奈何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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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玉拗素玉不过，只得陪她下完了那盘棋。
结果……
素玉自然是输得可怜。她口上虽然说不在意，但她的兄姐都能看得出来，她有些闷闷不乐。一直到他们下了双亭，开始准备晚膳了的时候都这样。
其实，素玉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在贾府的时候，她的胜率就不大。可是，她也是贾府中最小的人啊！就连贾兰，都比她大一个月呢。素玉却是真正的同龄人啊！忍不住的，她就有些介意了。
于是苍玉很是不好意思，就思忖着该如何补偿一下素玉，让她心情好转。
黛玉素来为素玉的教育头痛，但她见素玉会在这件事情上隐藏自己的心思——虽说不是很成功——心里也还是欣慰的。
她也看出来，紫鹃也为之前听闻的事有些忧心。只是她不像素玉那般掩饰不好罢了。若不是她极为熟悉紫鹃，断然是看不出来的。
在雪雁去安排素斋的时候，素玉说要趁着饭前再去逛逛园子，黛玉便知道她这是要自己去疏散疏散，也不阻止，只是笑道，“你且自去，我要留下来写诗。”
素玉不知道黛玉怎么动了诗兴，但她是知道自己的姐姐素喜诗词的。只这一年沉迷经史，竟是少有动笔了。不知为何今天居然又要动笔……她顿时也动了好奇心，便不走了。只说要瞧瞧。
虽然有时摸不着素玉的性子，但她这般作为黛玉却已经料到。
旁边侍立的紫鹃听说黛玉要写诗，早已经麻利的在桌边放好了文房四宝，按了镇纸，点起了梦甜香，开始研磨了。黛玉不由笑道，“今儿本不用这般麻烦，你手脚倒是快。”
一边说，黛玉已经一边走了过去。
挽着袖子提了笔，就干脆的在纸上提了四句。
苍玉也知道黛玉文采，此时早走到了边上看——黛玉当着面写字，倒是第一次。一见之下，不由得一愣。
只见纸上写道——
一局输赢料不真，香销茶尽尚逡巡，欲知目下兴衰兆，须问旁观冷眼人。
苍玉见过不少黛玉写在家信中的小诗，知道这个姐姐的诗向来抒情。不料竟有这样的直白点评之作——那干脆就是对着素玉近日的言行来的！
况且，黛玉能写得一手极好的簪花小楷，连林如海看了也是大为赞赏。但此时这二十八字，却是典型的颜体。苍玉眼光好，看得出来，这字体才练不是太久。浑厚大气的颜体，浑厚还看不出来，倒是“大气”，已经得了几分神髓。
相比于苍玉的欣赏心态，素玉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情了。
本来还算能掩饰的表情顿时变化，一下子就将她的郁闷明白的显现了出来。
“姐姐！”
她拉着黛玉的袖子只是不依。
黛玉摇头，“你在贾家这几年，连苍玉都明白的事情你也看不出来。这就罢了。怎么倒是老说起四妹妹想要知命的事情来？你连她为何如此，竟都不知道么？如你那般说出来，倒让听的人知道了她的心思。在棋盘上你不瞻前顾后的也就罢了，平时说话做事，也该有个分寸。我不说‘一日三省吾身’话，一件事，便是冲动做了，事后也总该想想，莫要犯了两次错。这两日的事，你也总该得些教训了吧？”
素玉听了，便松开她的袖子，低头不语。
为何惜春会想要知道自己的命运？联系苍玉说的，贾家日渐败落的话，素玉也明白了。
那是因为惜春忐忑不安啊！对自己的未来！
这种忐忑不安是不好说出口的，只得借口说是对佛法的向往。她无知口快，却是把这份心思暴露给旁人了。
注意到这点，素玉顿感惭愧。她也当真难得的反省起来。要知道，宁国府的情况，就算是她，原本也不怎么看好的啊！
不过过了一会儿，她就注意到不对了，蓦然抬头问道，“姐姐，你也看出来了？我是说，贾家之事。”
黛玉淡淡道，“自然。”
“那，那……”素玉“那”了好几次，却没说出个整话儿来。
黛玉却自然明白了，微微一笑，“既然已经有了一位上进的明白人，还要我们这些做亲戚的说什么？”
素玉顿时无言。又瞅了那张纸一眼。
无疑，黛玉已经把自己归类到“冷眼旁观人”之中去了。可是……哪怕是素玉，也知道两家的联姻之意啊！一时间，素玉都有些呆住了。
苍玉更是若有所思。
他早就像父亲提起过这个可能，现在却是更笃定了——自己的姐姐，对这份婚事那是一丁点的意思都没有！“冷眼旁观人”……嘿！多决绝的一个词！
其实，黛玉并没有苍玉想得那么决绝。
诚然，在确定了现在的贾宝玉已经不再是她的知己之后，她对贾府就已经又断了一分念想。在知道了甄宝玉的存在之后，更是如此。
但她算不上是个彻底的旁观人。
相反的，此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尽可能的帮着贾宝玉，挽救贾家那几个姐妹的命运。迎春惨死，探春更有可能被当做礼物送去番邦……固然黛玉和她们的关系不算亲密，也不愿意看到那样。
而比如说迎春的命运，更是贾宝玉不容易插手的。
以前，黛玉对如今的贾宝玉总觉得十分别扭，看他的改变很是看不惯。虽说明知道这算是无可厚非，但她依然不愿意和他接触。
现在却已经不同。黛玉已经可以将他彻底的看成一个“有能力的亲戚”，而不是“改变了的曾经的知己”了。这样一来，反而觉得可以尽力帮他。
对此她不再有什么顾虑。
几年的相处下来，她同样也看得出来，在现在的贾宝玉眼中，女子有才华固然很好，可他不会喜欢那种会干涉外事的女子。他现在，只怕也是那种“男主外、女主内”说法的忠实信奉者了……
黛玉决定，将自己“想要主外”的心思展现给他看！
现在的情形，如果贾宝玉也不再愿意接受贾林联姻，那倒成了极为完美的事情。
相比之下，黛玉觉得想要促成自己和甄宝玉的姻缘，只怕还要困难许多。不说别的，他们现在连见个面都难，更遑论传递消息了。
甄宝玉的为人如何，她已经大致有了把握，可有了一个前车之鉴，她到底还是有些心里不落实的。
可惜的是，直到两天之后，甄宝玉离开清泉寺前往海边，两人也没能再见上一面。
其实，想要制造一些偶遇什么的，也并不是太困难。但此时的甄宝玉毕竟和黛玉没有什么亲戚关系，他的心里既然有了想要争取这份姻缘的心思，又注意到苍玉很是守礼，就自然不肯让苍玉素玉觉得他唐突。于是只得放弃了不少的机会，只与苍玉来往。
他心里何尝不希望能有一个能与黛玉互通信息的法子？可惜，对黛玉身边的丫鬟婆子，有原本的经验，又有洪勋的打探，宝玉是很明白的，那里面没有一个，堪称“红娘”。
而且这件事情，黛玉身处深宅大院，也并不好办。就好像当初她私祭采用的那些物件一样，有哪些是好采买，贾家买办又会尽心去办的？就是紫鹃的家人，不知道黛玉的心思，也是无用。只得他想办法。
于是，在离开清泉寺的时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找到这么一个法子了。
其实在没有另一个黛玉的情况下，亲眼见到了现在的黛玉，宝玉只觉得她风华气度更胜往昔，倒是全没有不落实的感觉。
他更多的，倒是不信任他原本的家族，和原本的甄宝玉。
在宝玉看来，这次的林如海至少能够多活几年。但要说黛玉姐妹，那多半还是得到贾府去住几年的。
——无嫡母教养啊！
甄宝玉揣着一肚子的心思，辛苦的去了海边不提。这边林家三个子女在清泉寺，却是足足住了五天，这才返家。黛玉过得至少比宝玉轻松不少。
父亲的身体没有恶化的倾向，而且一家人高高兴兴的过了一个团圆的中秋节。就连素玉，似乎也得到一点儿教训了……
不过，到了十月，贾府就再次来信，要接黛玉姐妹去京城。当时来的信有两封，一封是贾母写的，一封是贾政写的。
贾母的信中言辞恳切，只说思念外孙女。考虑到贾母的年纪，加上林如海已无续弦之意，到底还是动了心思，打算将两个女儿再送去孝顺长辈，接受教养几年。
但令跟着看信的黛玉高兴的是，贾政的信，成功扭转了这种想法。这信中除了接黛玉素玉的意思之外，还写了一件喜事——原本作为女官的元春终于被赐给了太子做侧妃！
就和秦氏之死一般，这件事在黛玉的“梦中”，发生的要晚上将近一年的。
尽管这已经是太子的第三位侧妃了，但毫无疑问，这依然是贾家的大喜事。贾政的信中，也难掩喜悦之意。
可在林如海看来，他这个时候接到信就要送女儿，可就有些不对劲了。尽管有忠顺亲王在，太子在皇帝的眼前地位十分牢固。
他反写信回去，说自己身体有些不适，要留黛玉素玉过个新年。
如此，黛玉便可留在家中直到年后。
她便是有帮贾宝玉的心思，也不急于一时，自然是快快活活的准备起筹办年节来。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无可奈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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