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人与桃花隔不远 ...
-
那和尚道士一边走还一边说话，显然都没见着这边有人。
和尚说，“就是这儿了。你真有本事从瀑布上打到水来？”
道士道，“说能就能。我今日试上一试，若是不难，明儿你们庙里的水，便由我领着的那几个一并包了。”
他两个在那里赌斗，林家这边就有些着慌。姑娘们倒还罢了，丫鬟们却是一个个都慌得四下张望起来，只盼着能找个藏身处好好躲藏起来。
可亭外不是水就是密林，唯有一条山路还要走上几十步才能转个弯儿……
“慌什么。”在这个时候，最镇定的自然是黛玉。就连素玉，都睁着眼睛瞅着丫鬟们，“来的都是出家人。我们住到这儿来，难道连出家人都见不得了？慌慌张张的，难道我们是来做贼的？”
黛玉素来都是慢声细语，但她身家气度在那儿，说起话来自有威势。且她说得也甚是在理，紫鹃等人也就镇定了下来，只把黛玉素玉两个团团围着。
苍玉更是走近靠另一个亭子的那边栏杆喊了一声，“沙河，怎么这个时候来打水么？”看来他至少是认得那小沙弥的。不过这情形……显然苍玉也就是那么一问。他们来做什么，这还是挺明显的。
那叫沙河的小和尚抬头一望，露出诧色，“哎呀！几位小施主这个时候就上来了。我们今儿的水早打好了，是这个家伙听说了这里的双亭，非要逞能来看看。”
素玉听见黛玉说可以留下，早把心中一开始的那点不安抛开了。听得这么说，便光明正大的打量起那道士来。
只见这道士一身灰色道袍，眉目俊朗，有勃勃英气，与贾家的那些亲戚全然不同。看那顾盼神飞的神气，却也不像是一个出家之人。
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那道士还嘿嘿的笑起来，“倒不料，我来试水，便有两个小姑娘看着。可惜我不比我那小师弟，是个出家人。两个小姑娘又忒小了点……嘿，你们倒是闪开的好，小心我一时失手，伤了你们。”
前面还是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后面却是朝黛玉等人大声喊出来的了。看他神情，听他语气，哪里真的像个出家人？
素玉听见便有些着恼。
若依黛玉以前的性子，更是要恼的。只是如今她因贾宝玉的缘故，看书日多，心境渐有不同，却还不恼。只是心中越发料定，这道士就是那叫破幻的，且和那一个宝玉有关。便看着素玉表现。
素玉虽是恼了，但她见这亭子建得离水面将近三尺，距离那瀑布更是多半有十尺之遥，早好奇该如何打水了。哪里肯就这么走了？
“我们站在这亭子里，你若伤了我们，那必然是连着亭子也伤了。伤了我们也就算了，你又不认识我们。可这亭子是这清泉寺的，你在这里做客，倒不怕伤了主人家的财物么？”
素玉精灵跳脱，全把自己给摘出去了。这么一说，倒让那道士破幻一时间无言可答。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争辩的人，可以说在云独观里，真论口舌，他是一个人也说不过——偏偏还只有宝玉会让着他！他大为苦恼的，差点儿把自己挽发的木簪给拔下来，什么神采飞扬，那模样早消失不见了。
“好吧好吧，纯当让人看了个稀奇。”最终，破幻无奈的如此说道，一边走到了亭中，跺跺木质的地板，便把目光转到小瀑布上去了。
这个时候，信心才似乎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看来，他本来就不认为会伤到人。
倒是紫鹃清鹭等丫鬟，见那道士拿得两个大木桶，又见他在木桶上绑那大卷的小儿手臂粗细的绳索，一个个吓得心惊胆颤，连忙凑上前，一叠声的要几个少爷姑娘回避。
谁知，不但素玉兴致勃勃，不肯后退，就连素来沉稳的黛玉，这时也一言不发，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坐在那儿不动。
苍玉本来倒是有几分想走，可见黛玉不动，也就不说什么了。站着看。他其实和素玉一样的少儿心性，好奇得很呢！
几个丫鬟们无奈，紫鹃和清鹭两个对望一眼，便隐隐挡在了黛玉素玉面前，只准备真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好挡得一挡。
黛玉虽然觉得这并无必要，但想了想，到底没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看人应该准确——那份自信应该并非虚假。这道士也该是宝玉的师兄……但谁能和她有一样的信心？
只见得破幻将绳索踩在脚下，举起了水桶，站了个马桩，整个人轻轻的起伏着，如此好一会儿，忽地轻喝一声，便将木桶旋转着抛了起来。双手连连击打木桶，使得那木桶居然在半空飞旋着，却不下落。
素玉高声叫好，早忘了什么淑女礼仪。
破幻这时也不管她了，只旋着水桶，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连着他整个人，似乎都鼓起来一圈。
蓦地，他在那木桶的底部边缘击了一掌，那木桶便桶口斜向着瀑布飞旋而去！只一个眨眼间，那木桶便钻进了瀑布。偏偏没有撞上山崖，不过是绕了一圈，却又几乎沿着来路旋了回来。
破幻大喝一声，双手虚抱，朝那木桶从虚拍到实拍，再次连续拍出数掌。木桶的冲势就这么被遏制住了。又变成了桶口向上，被破幻抱着。且从瀑布走了一遭，那木桶看来却依旧是干的，竟无半点湿意。
林家姐弟兄妹几个都有些被惊到了。
那沙弥却很镇定的朝木桶中瞅了一眼，有些不屑的说道，“你这么一遭不过打了半桶水，倒弄得一身是汗，有什么号夸耀的？若如你这般，还要不要干活了？”
破幻正要说话，那边的素玉已经兴奋得两颊通红的叫了起来，“真是厉害好看！还能这样打水的吗？”
破幻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显然郁闷得不行，“所以我烦这些大小姐，倒像我们是玩杂耍的……告诉你沙河，别看我这一身汗，再打两桶水也没问题。”
黛玉也是无奈，“素玉，你失礼了。”不顾礼节也就罢了，但对道士的态度实在失礼。真像看了杂耍的一般。她刚才也是被从未见过的那种情形给惊到了，此时反应过来，不免有些替她羞愧。
素玉连忙噤声。
对面的亭子里面，道士的脸色总算好了些。
可小沙弥对他的话依然不以为然，“得了得了，你就是能那样打水，又能怎样？麻烦也麻烦死了，我们哪里有那样的空闲。”
“这倒是，你们也不练武。”破幻拉着小沙弥，“走了走了，试过了，接下来不打了就是。”
看来他是真不想被人看着了。说真的，别说这是个道士，这便是个轻狂之徒，黛玉素玉又是美人胚子，她们的年纪也还不到能让年轻人为之努力表现的地步。果然立刻就拉着小沙弥走了。
等他们走了，素玉却又忍耐不住，只问苍玉黛玉，“练武之人就是这个样子的么？可真是厉害。”
黛玉虎着脸看她，“你是真觉得厉害，还是觉得好玩儿？”
素玉眨眨眼，承认，“好吧，我也不知道是怎样厉害。只是看着……一般人怎样也做不到的吧？所以，我是觉得好玩儿。没见过。”
在黛玉的目光下，她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黛玉叹道，“你要知道，我朝边疆便常有鞑靼侵扰，没有武人作战的话，我们这些人又怎能安稳的在这儿坐着？你可不能因为稀奇便轻鄙武人了。”
素玉自知失态，连忙端坐在亭子里，垂头敛目，一言不发。
苍玉第一次见自己的姐姐这般模样，大有威严之感，也站在一边不说话了。只是不免心中继续纳闷——姐姐怎地不说素玉毫无淑女仪态的模样，反说这个？他可真是怀疑素玉的礼仪训练训练到哪里去了啊！
其实，自古文人多半轻视武者。黛玉不过因为原本是深闺弱质，不是纯粹的文人，并无与武者并立朝纲的机会。是以没什么想法。如今则是因为宝玉练武，便自然而然的转了念头，不愿意素玉将武者看轻了去。
她自己回想一下之前的情形，那叫破幻的道士“打水”时的模样，倒不知道这是否真是厉害，又怎样厉害，只是将记忆中的宝玉替换过去，却也实在是……想象不能！
本来听说他习武就已经有些想象不能了，见到了破幻，更是如此。
素玉安分了一些时候，见黛玉并不多做苛责，慢慢的也高兴起来。到了这清泉寺，她见了以前不曾见过的景致，又见到了以前不曾见过的奇人，便是被姐姐说了一通，却也兴致不减。小心翼翼的张望了一会儿，便忍不住站起来到处看了。倒让几个丫鬟跟着有些心惊胆颤起来。
素玉也不管他们，看了一会儿，便不乐意了，“苍玉，依我看，我们到这清泉寺来，最好的地方可就是这里了。难道说另一个院子里住了人进去，我们便要把这儿让出来，不过来了不成？我可不干，没有这个道理的。”
苍玉无奈，“你一个大姑娘家，不抛头露面不是常理么？一般这儿都是官家女眷住进来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要不，我去和人商量一下，半天归我们，让他们别上来？”
“好啊好啊！”素玉立刻赞同。显然苍玉跑腿，这在她心里是理所当然之事。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人与桃花隔不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