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牵连大抵难休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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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寄居在贾家，而贾家的交际又那般特殊的缘故，黛玉极少见到其他家族的女孩子。就算是史湘云的那几个姐妹，或者是因为年龄还小的缘故，湘云的婶母也极少带她们出门。到贾家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只有一个湘云时不时被接来。
甄家姐妹算是例外了。
虽然黛玉并不喜欢她们，但也得承认，她们到贾家来，至少算是带来了变化。平时的日子更是一成不变。但她也没有太过于去记他们。
宝玉在清河子的帮助下买下了脂香斋，但他也知道里面牵连了不少事。若是被家里知道，保不定就要牵扯出黛玉来。因此他没有和家里说。而陈夫人自然也想不到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做这种事。于是，甄宝玉就是脂香斋新主人的事情，并没有传进黛玉的耳朵里。她自然的就没把金陵的甄家放在心上了。
只是在甄家来了之后，贾家不免讨论了些日子，她倒是知道甄家两位小姐都在京中找到了夫家，这次回到金陵后就要准备发嫁了。这些事情作为日常的闲言碎语，随着其他家族的许多事情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然后……她至少还是注意到了一点异常。
因为甄宝玉和宝玉的名字相同的缘故，晚上宝玉倒贾母这里来的时候，不免被问起了这件事。但宝玉只是轻轻带过了，说那个宝玉是练武的，不怎么谈得来。
因他确实是少与同龄人交游，黛玉虽然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想不出头绪来，只得就此放下了。
对黛玉来讲，她也不指望一时间能等到那一个宝玉的更多信息。毕竟她在贾府能够拿到的东西，全部都要经过别人之手。宝玉还不至于那样不谨慎。
在她的内心深处，倒是不介意学戏文上那般，在寺庙之类的地方来个“偶遇”的——只是这样的念头她轻易也不敢起——但现实和戏文显然不同。她就算是用礼佛之类的名义出了们，身边少说也要跟上三两个嬷嬷、四五个丫鬟，外面再圈着一堆小厮，哪里有那样的可能！
所以她只是托紫鹃的兄弟向脂香斋下了订单，她要白玉海棠制的胭脂。那是在梦中她最喜欢的一种，而因为花期的缘故，脂香斋还并未推出这个类型。
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而已了。
在贾家，黛玉最近也有了另外忧心的事。
她一开始的预感没有错误，李纨确实是有点儿想要挑得她和宝钗相斗。
她前些时候心中焦虑，被许多人误以为对宝钗不满也就罢了。但自从甄家姐妹来，宝钗显然也注意到了并非如此。
如今的宝钗，远没有黛玉梦中最后的几年那般沉稳。虽然也圆滑，但在行事上还相当露痕迹。比如说一开始对她的疏远……在意识到了她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嫉妒着的小姑娘之后，她就改变了方略，把她也当做了可结的“善缘”之一。
她开始会到她房间坐，会在言谈中暗示自己对那“金玉姻缘”并无心思，会赞叹她未来会有一个好夫君（暗指宝玉）。甚至，她非常明显的在王夫人面前为她说好话！
成效如何姑且不谈，她至少做得相当认真。
黛玉也不再如梦中一般对她小心警惕，又有比较之心，倒觉得她累得慌。两人的关系看来便变得相当不错了。
这对李纨来讲，却显然不是能喜闻乐见的事。
在陈夫人来拜访了一次以后，王夫人更加乐衷于插手贾兰的事情了。毕竟宝玉因为“要全力准备院试”的缘故，到后院的时间愈发的少了。他和贾母更亲密这一点也越来越成为显而易见的事实。
衣食住行一一过问，王夫人只差没让贾兰住到她房中去。
如果她把原来想要打压黛玉的心思也放到贾兰身上去的话，很难说这会不会成为现实。
贾兰的态度也让李纨忧心。
这个孩子并不算早慧。本来就是刚刚知事的年纪，谁对他好，他自然就对谁亲密一些。如今王夫人花费了偌大的心力在他身上，贾兰对王夫人也就日渐亲密起来。
甚至对贾母都是。
——贾母知道儿媳孙媳的意思，但本来不打算管的。毕竟她有了一个得意孙子了。可宝玉到底不常在她面前，李纨最近又老把贾兰往她身边带，有用她来制衡王夫人的意思，难道她还对曾孙子冷颜相待么？
李纨心中一急，就难免露了颜色。
难道不再把贾兰送到贾母跟前？那王夫人更有理由让贾兰多在她那里待着了，还要更糟！
她领着姐妹们学习礼仪，做针线活计，甚至领着她们上课。言语之中对宝钗那是大加赞赏，远远超出了黛玉梦中对宝钗那种由心而发的欣赏，也偏离了那个时候在姐妹中的公允态度。
那些让人向宝钗学习的言辞，是很容易激怒小姑娘的。
就连宝钗自己也有些无奈。但她能怎么办？改掉那些被李纨称赞的德容言功吗？
结果，黛玉还好——她本来就看得明白。但素玉确实是有些被激怒了。她有好几次在言语上对宝钗进行了挑衅，还是黛玉压制了她的这种行为。
尽管黛玉并没有明说李纨的用意，但敏感的素玉此后也渐渐了解了。
这个某种角度上来讲相当“直爽”的小姑娘，此后开始疏远原本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李纨。
这让黛玉也相当的无奈——在她的梦中，姐妹们之间关系亲近的虽然少有，但至少都堪称和睦啊！也许会多想，但是不会多做。虽然她和外界接触得不多，但也知道，在人口繁盛的世家大族之中，这样的情形是并不多见的……
更让人无奈的是，李纨的做法其实无可指摘——“看起来”她只是“偏心”了一点儿，可谁没有一点喜爱偏好呢？
此时已是一阵秋风一阵凉了。姐妹们便更愿意多出来走走。这一日，黛玉在房中坐着看了会儿书，因紫鹃怕她眼睛看坏了，很劝了几句，黛玉熬她不过，只得抛下了书。问起素玉，知道素玉又找惜春去玩了，她便起了心思要到贾母房中。
原不是晨昏定省之时。
若是梦中，宝玉倒是可能还在贾母跟前。但此时他已经变化，日日倒在前头，反成了后院姐妹们相处不宁的源头。黛玉也不指望能碰见人，谁知便在游廊上见了李纨领着贾兰走来。
有贾兰在身边时，李纨表现却又不同。笑着问了黛玉两句，丝毫不提宝钗，那笑容却也真心许多。又让贾兰给黛玉见礼。
有了王夫人贾母插手，贾兰又哪里还是黛玉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不是几个月前的懵懵懂懂，也不是黛玉梦中……在姐妹们面前那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了。
他的眼睛活泼灵动，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
看着倒有……几分当初的宝玉的模样。
“林大姑姑。”他的声音也变得清脆而大方。
黛玉点点头，“今儿下学倒是早。”
是的，就在前两个月，贾兰也开始上学了。
“是老师病了。”贾兰脆生生的回答，言辞也大方伶俐许多，“祖母说，我这样年纪还不用像宝叔那般日日钻进书堆里。不如在家里松泛两天。”他平平的转述了王夫人的话，语气中的喜悦难以掩饰。
李纨却在一边苦笑道，“先前东府的珍大嫂子来请，让我们趁着秋凉时过去逛逛。多半是怕我们整日里闲着无聊。太太说把兰儿也带去逛逛。”
这下，黛玉结合之前的所见所闻，倒是真的有些怀疑起李纨的家教来。
也许……并非是贾兰不够早慧，太过懵懂？若是那般，这几个月的成长也太快了些。
贾兰只是一个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若是日日听着“要读书上进”之类的话，会很糊涂的吧？毕竟贾府称不上一个使人“上进”的好环境。
所以在“梦中”，贾兰至少要在两三年后才露出小孩子的活泼伶俐劲儿来，偏又有和年纪不相符的老成。
至于现在……看李纨就知道了，她想要督促贾兰上进的心思还浓得很呢。只是无法抵抗王夫人的安排。若是逼得紧了，只怕还会把贾兰逼得心思彻底偏向王夫人。
黛玉本也不希望一切都如梦中一般，但如今的变化依然不是她期待的。
她想了想李纨的话，便明白过来，“既然太太那么说了，等到了外祖母那儿，只怕外祖母要说把我们姐妹几个也带去——东府的会芳园确实是比这边大上许多。”
李纨又叹了一声，“可不是这样呢……”
她见贾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瞅着她，似乎很不理解她愁眉苦脸的模样，也连忙敛了愁容，把差点儿脱口而出的怨言给吞了下去。
——会芳园是更大啊，但为什么会更大？不就是因为荣府这边，一大片地方都被贾赦圈了过去吗？那才是原本的荣府啊！这边才是后建的。当然小了。
他们不好去贾赦的后院逛，难道好去贾珍的那些姬妾的居所吗？不能的话，能逛的地方还不是一样少……
她硬生生的把话给扭了，“只是我早就没了逛园子的心思。不过就是去陪着打牌的罢了。倒是你们姐妹，真可以松快松快。”
黛玉瞅她一眼，再瞅了贾兰一眼。
她忽然有这样的预感——虽然没有和他们一样的经历，但贾兰保不定，也会变成和她梦中完全不同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牵连大抵难休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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