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宝黛重生》一样花开

28、第二十八章 英豪阔大宽宏量

　　黛玉和湘云回到黛玉房中的时候，隔壁的素玉已经睡了——她的年纪到底还小。听见碧鹮说素玉和惜春说了好一阵子的话，黛玉不由一笑。
　　她和惜春虽然不亲，但也知道惜春聪明。并不担心惜春会灌输素玉什么不好的思想。
　　她一边让湘云的丫鬟翠缕服侍湘云收拾卸妆，一边却让人点了灯，喊紫鹃磨墨备纸。湘云虽然已经有些困倦，但见到黛玉这个模样，还是好奇起来，虽然卸了妆，却不肯睡觉，“这么晚了，这是要做什么？”
　　“给父亲写信。”黛玉有些苦恼的说。
　　想了想，她倒是先把丫鬟婆子们全部赶到外面去了，这才开始向湘云吐苦水——虽说湘云并不是一个倾述心事的好人选，但她至少不会多口多舌。
　　“素玉平时就有些口不择言，我说了她许多次，都不管用。这也罢了，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说出反对父亲的话来呢？”黛玉很发愁，“平时的忠孝节义，我也没放松过教她这些啊！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素玉才好，只好细细的写信去问父亲了。”
　　黛玉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拿四书来给自己做启蒙的她的父亲，在“教育女儿”这码事上，其实也不怎么靠谱。

　　湘云自她让丫鬟婆子们出去，就有些诧异。还当黛玉要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结果居然是这个……
　　坐在书桌的另一边，湘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我说你愁什么！若要我说，林姐姐你这是自寻烦恼。素玉才几岁？小孩子懂得什么孝顺不孝顺，还不是大人教的？再说了，只是想要劝解父亲不合适的举动的话，也称不上不孝吧？”
　　问题是，素玉的意思明显不是想要“劝解”啊！也不只是认为她的假设仅仅是“不合适的举动”啊！
　　……不，就素玉看来，那样的情况确实是很糟糕很糟糕的吧。在这点上她们的认知完全不同。
　　黛玉更头痛了。
　　不管怎样她都无法放弃自己写信求助的打算。而且必须立刻进行——不立刻写信的话她会焦灼不安。
　　“所以怎么教是个问题啊，我还是写信吧。”黛玉这么说着，略略提高声音喊了一声紫鹃。
　　湘云瘪了瘪嘴，到底没说话。她本来打算熄了灯，躺到床上在睡觉前和黛玉说说最近看诗词的心得的。可是很明显，黛玉是没这个心情了。
　　看着黛玉动笔，无聊之下，湘云翻起了书桌边垒得整齐的书。
　　她前几次来的时候，黛玉的书桌上都没有放书——她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从书架上拿。而且《画技初探》……

　　“林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画画了？”湘云瞅着黛玉停笔沉思的功夫，忙忙的问道。
　　“我不算喜欢这个。”和平时的家信不同，黛玉正为措辞烦恼，随口答道，“只是素玉要学。偏她就是喜欢，也总是定不下性子来。有人陪着总学得好些。我平时又没什么事，便陪着她学学。”
　　黛玉的身体里，到底有一个相对成熟的灵魂。她早已经发现，若论画之一道，自己在景物楼阁上可能还有些天分——依然不及她在诗词琴技上的天分——但在人物上……差不多是毫无天分！可素玉偏偏喜欢人物画，她也只得勉为其难了。
　　湘云问起这个，她就在心底有些叹气。
　　她自认自己对素玉也算关心，也算尽心，为何总有一种“教不好”的挫败感？

　　又琢磨了一会儿该怎么措辞，黛玉忽然发现有些不对——湘云最是活泼的性子，怎么半天都不说话？抬头看去，却见湘云正对着《画技初探》一书发呆。
　　她从未见过湘云这个样子，不由得有些惊奇，“你怎么了？”
　　“……没什么。”湘云反应过来，自失的一笑，“只是想着，亲姐妹就是不一样啊。这样。”

　　虽说湘云有宗族支撑，这一点比原本失去了父母、没有兄弟姐妹还没有宗族支撑的黛玉要好上很多，但这不过是针对她的未来而言。就感情上来说，她和她的婶母、姐妹之间并不亲近。
　　这也是她到了贾府来会很高兴的原因之一。
　　只是她性格豪爽活泼，虽说有些闹不明白局势——在黛玉的梦中，她总认为黛玉和她的处境差不多，因而看不惯黛玉的悲伤自怜——却一直都显得快快活活。黛玉除了喜欢她豪爽，也有些羡慕这份心无挂碍的意思。还当她对自己的身世毫无芥蒂呢。
　　现在却忽然察觉——原来不是。
　　黛玉猛然惊觉，湘云之前说的“小孩子懂得什么孝顺不孝顺”，其实也大有问题……
　　只是以前的黛玉，即使是刺伤湘云的资格也没有，所以她一直不曾发现。此时发现了，她却又注意到自己并不擅长去安慰人。或者湘云也并不乐意被安慰。

　　“我倒是觉得，搞不好就是因为我太惯着她了，疾言厉色的话是一句没有，她才一直不能真的改过来。”黛玉干脆就着之前的话题，说出了自己真心的苦恼。
　　在梦中她吃了没有兄弟姐妹扶持的苦，所以对这对弟妹就相当珍惜。不至于到宠溺的地步，但或者是有些纵容过头了——她教导素玉，但确实没有强制性的要求她变成怎样。
　　湘云则自然而然的就黛玉的这句话想到了自己严厉的婶母。不过这没有让她的心情好转太多，她还是叹了口气——从头到尾，她都并不认为自己的婶母强迫她以女红针线为主业是喜欢她、为她好的表现。
　　紫鹃这时在一边不失时机的开口了，“话虽这么说，姑娘跟着二姑娘画画的时候，也是高兴得很呢。就是我这个丫头看着也是挺有趣的。所以姑娘才会把那些习作收起来吧。”
　　湘云眼睛一亮，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在哪里？在哪里？给我看看！”
　　黛玉赞许的看了紫鹃一眼，示意她把箱子拿出来。
　　和她的“梦中”相同，紫鹃虽然后来却能取代雪雁成为她心中最重视的丫鬟，就是因为她的这份仔细体贴。除了原本的宝玉之外，紫鹃是最能明白她心思的人。

　　果然，等到紫鹃把黛玉和素玉这些天的习作给找出来，湘云就着灯光看了两三张之后，就彻底把之前偶然涌上的伤感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还以为林姐姐你无所不能呢！这个画得，真的是仕女不是石头吗？……”
　　湘云对着一张仕女图，简直就差拍桌大笑了。
　　黛玉也不恼怒，只是慢条斯理的说，“雪雁，去拿纸来，让云妹妹也好好画一张，好让我知道什么叫做仕女图。”
　　湘云眨眨眼，笑声嘎然而止。然后，她用一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了黛玉。

　　黛玉对郑御史的事情的意见，其实和宝玉猜想的不同——她固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官场倾轧，很有些稚嫩，却并非对官场上的黑暗复杂一无所知。她曾经在父亲身边见识过这些东西。
　　她并不敢肯定郑御史是属于邀名的“死谏”、必须的“直谏”还是令人厌恶的派系争斗。只不过是挑了必须的某一部分想要扭转素玉在她看来不那么美妙的想法而已。
　　但也因此，她在此之外没有关注太多。
　　她没有什么获取朝廷消息的渠道，也没有涉足政治的可能和力量。就连贾家的宅院之内，她能做到的事情都不多，就别说别的了。
　　撇开她对素玉教育问题的苦恼，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还没对惜春的影响大。
　　至少对敏感的惜春来讲，她从中看到了极为恐怖的可能性——被并不亲近甚至还有些厌恶的家人连累的可能性。

　　但对宝玉来说——对两个宝玉来说——他们都因此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甄宝玉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敷药的时候。他又一次在梅花桩上被他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傅给打了下来，尽管下面有软垫垫着，但受伤依然不可避免。
　　他的随从和小厮们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习武有这么“恐怖”的热情和毅力，但对此已经可以视若无睹了。
　　尽管清河子指责他回家过年疏懒了练习，但哪怕是过年没有回去的洪勋也知道并非如此。
　　洪勋接受了“探查贾家大大小小事项”的任务，这个任务却是秘密的。只有单独在宝玉面前的时候，他才会报告。于是，当无所事事坐在树下喝酒的清河子问他京城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把郑御史的事情说了出来。
　　年前才照例有过大赦的恩典，刚刚过完元宵就杖毙了一个御史，这在京城也可谓是大事了。
　　——清河子最近在教导宝玉，而破幻两个小道士也在帮着教知暖晓寒，最近连清河子的酒都是洪勋带回来的，清河子想要知道京城的事，当然会向洪勋询问。从之前追寻盗贼的行径中就能知道，这个老道士并非是对当今的局势毫不关心。
　　——他倒是对自己的栖身之所，云独观的维护和修葺毫不关心。

　　听了洪勋的报告，清河子还没发表什么意见，甄宝玉已经在一边感慨了一声，“那御史的妻女可真是可怜。”
　　这话一出口，本来打算说些什么的老道士立刻就拎着酒葫芦奇怪的看向了自己的小弟子——一般人会是这个反应吗？
　　洪勋也觉得古怪异常——还以为这位小少爷已经性情大变，变得对女孩子不感兴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