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机敏爱读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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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玉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父亲给我看了外祖母的信，猜的。父亲，姐姐这是在避讳吗？”
林如海于是更高兴了。除了和贾敏的私房话之外，他从来没和任何人在言语上讨论过这件事。所以苍玉知道这么回事，他事先也猜到他是怎么得知的了。
可确认了这一点却又不同。
——儿子的敏锐，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高兴又骄傲！
香火有传承自然让人高兴，可如果儿子争气，却是更让人高兴的事。
能用《四书》来给自己的女儿启蒙的林如海也是非常人。他高兴于儿子的聪慧，又看见了儿子眼睛里那满满的好奇心，完全忘了“是不是该和一个一丁点大的小男孩讨论女儿的婚姻”这样的问题。他立刻就摇了摇头，说了实话，“这事儿就是在信里说说。他们两个都还小，还谈不上下定的事。你母亲和你外祖母的意思，都是趁着他们年纪还小，不用忌讳的时候让这两个小人自己处着看看。既如此，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不过话说到这里，林如海也有些郁闷了。
他相信，以自己女儿的聪慧，若是知道了这层意思，就更不会忌讳什么了。
——难道说，她真的不喜欢那个据说很优秀的贾宝玉？便只当是普通的表兄妹，她在信中提到宝玉的次数也未免太少了些，那语气也未免太漫不禁心了些……可也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字眼。
正沉吟间，和素玉唯一的共同点似乎就是“超出常人的好奇心”的苍玉又问了，“父亲，要是姐姐不满意贾家的表兄，可还要给她另外找个婆家？”
这是小孩子该问的问题吗？
林如海终于发现了这个问题。他记得黛玉总是喜欢问些学业上的问题，不由深感几个孩子大有不同。
不过都说了前面了，这点也就没什么好瞒的，林如海认认真真的和儿子说起人生大事来，“这个说不准。我和你母亲的意思，自然是希望你的姐妹两个都能找个琴瑟和鸣的夫家。可天底下的夫妻，如我们这样大户人家出来的，能有几个在成婚前见过自己的妻子或者丈夫？另外找个婆家，你姐姐也未必就能满意。你那贾家表兄学业好倒还在其次，人知根知底，又能事先相处，这才是最好的人选。”
林如海自己和贾敏也没有在婚前见过面。
林家和贾家在之前并没有什么往来。林如海在少年时父母就双双过世了。他考中探花之后，上门的媒人无数，多半都是他自己处理的。会选择贾敏，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的才名。
和很多大家主妇心中“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不同，林如海作为读书人，渴望的是“红袖添香夜读书”。所以那时他甚至没有怎么想过贾敏能不能料理好后宅之事。
而贾敏嫁到林家之后，私下里也对林如海透露过，她这个公府之女和史太君会愿意选择他这个当时前途还不明的探花，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父母双亡——这理由可比他还现实多了！
结果……夫妻两个还不是恩爱了几十年么？
林如海并非没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浪漫情怀——他是个文人！——但是，他也同样不会认为，自己女儿的婚姻应该因为感情缔结。虽然能有感情是最好的，但在婚后培养感情也一样！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似乎只是贾宝玉热心读书，两人的相处很少感情淡薄。倒不像是闹了别扭或者彼此看不顺眼的模样。
“婚姻可是大事。”林如海到底还是有些苦恼的继续对儿子说。他觉得自己近年来的身子不是太好了，也有让苍玉早早记着要照顾姐妹的意思，不要因为分隔两地而疏远。他再次忘了儿子还小的事实，“女孩儿又比你们男孩儿要麻烦得多。男人娶妻娶错了，还能有许多法子补救。女孩子夫家挑错了，可就是一辈子的不幸了！”
苍玉眨着眼睛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那一丝不苟的模样，看得林如海大为欣慰。
林如海想了想，到底没有在回信的时候直接去问黛玉对宝玉的意见。正如他之前所说，黛玉不过七岁，宝玉不过八岁。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只是中秋佳节将至，他与妻子一起度过了二十几年，又与女儿一起度过了几年。忽然间只剩下了儿子在身边，虽说算是老来香火有继，却也着实忧郁。
这一年的中秋节，黛玉却过得很平淡。
孤身一人的各种节日，她已经过了好些年。那个时候，她甚至连一个可以依靠的宗族都没有。就别说父亲和弟妹了。和那时相比，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至于素玉……
对她来说，过节只是一个大家凑在一起热闹的日子而已。这样的日子因为规矩多，很多时候还比不上日常相聚有趣。
——她压根儿就还没到能体会节日的人文意义并为之感伤的时候。这和年龄有关，大抵也和性情有关。
非但是中秋，此后的重阳、年节等节日，也并没有多少值得一提的事情。直到元宵家宴。
因是家宴，且贾家没有到日后元春封妃的煊赫之时，便没有那么多人，也未分男女。贾政特带着宝玉贾兰坐贾母身边，下面是几位夫人、奶奶、众姐妹。而贾珍等人则在廊下。唯贾赦未来，自在院中玩乐。若他来了，倒该和贾母一席。
黛玉和素玉因在孝中，虽按礼应该也能参加这样的家宴，却还是穿得素淡，倒显得和这喜庆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素玉就有些低头。
何况她们姐妹两个和王夫人邢夫人一桌，三春自在一桌，她也失了玩伴。对着两个她不喜欢的夫人，她这个素来爱热闹的也不愿意说话了。
黛玉倒不在意。她自己也闹不明白，她是不是因为常年守孝着素的缘故（六年的时间），因着习惯变得对素雅的颜色花纹比较钟爱了。虽然也一样喜欢某些不会俗气的艳色衣服，但是并不会觉得一身素雅的坐在人群中有什么不妥。
且她本就不是多话之人，所以安之若素。
酒过三巡，贾母就起了兴头，要大家出谜、猜谜。便连贾珍贾琏等也过来凑趣。贾兰年纪比惜春还小一点，又没有惜春那般早慧，虽然已经懂事能够坐席，出谜是轮不上他的，便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
倒是宝玉，因着在读书成绩还不错的缘故，贾珍却是不肯放过。
送了一个灯谜给贾母之后，他就笑道，“常听说宝玉读书是我们家最好的，日常总没怎么见着。今日断断不能放过，必得来一个才好！”
若是黛玉梦中的宝玉，若遇着这个情形，定然是局促不安的。倒不是怕作诗，而是怕他爹。但此刻却显得落落大方，站起来笑道，“若是珍大哥解不开，可是要罚的。”
贾珍笑道，“这有何妨？若你一个八岁小儿做的灯谜我也解不开……得，你上次和蔷哥儿说的，笑笑先生的那幅画，便归了你了。”
宝玉笑道，“那我可要努力想了！”
沉吟一会儿，便说了四句。果然有些偏僻处，但若放在黛玉心里，却也并不难猜。不过贾珍也不知道是真没猜着还是怎样，把那幅画输给了宝玉，再猜了一次，这才猜着了。
因贾珍之前也没提赢了要怎样，宝玉便道，“我年纪小，也没什么可给珍大哥。便自罚一杯吧！”
说着拿起一杯热酒就喝了下去。贾珍都阻止不及的。
见宝玉毫不犹豫的喝了一杯酒，贾珍不由又笑道，“宝玉年纪虽小，倒有先祖风范。你这儿没什么我要的，你若输一次就能喝一杯酒，不妨再试试看，看看还能不能从我这儿拿点东西走——我本来也不喜欢那些古玩字画！”
贾政一直坐在边上看着，此时也捻须笑了，“他这点年纪，怎么能多喝？再来两次就要醉了。”
确实，宝玉白皙的脸上此时已经染上了红晕。他之前喝得豪气，可没有多少酒量。
“况且这是小道，我也不许他在这上面多放心力。”贾政忽然严肃起来，“我前儿才允了他今年二月去参加童生试。虽说他小小年纪，去了也不过是得些经验。但他既有此志，就不能沉迷到这些东西上去。不过今儿过节，才能放纵一二罢了。”
此话虽然严肃，可黛玉对贾政却是十分熟悉的。能清楚的看见严肃下面的骄傲！
因着她是父亲启蒙，又曾有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老师，所以她这个舅父对她，在学业上的要求便与其他姐妹不同。见面的时候，除了问她日常之外，都考校过的。不管是“梦中”还是现在都是如此。
只是在梦中，贾政对宝玉是恨铁不成钢的严厉，现在却是完全不同，几次含蓄的在她面前夸过宝玉了。
——这也是有道理的……
黛玉暗叹一声。
至于宝玉会选择早早参加童生试，这事情她早料到了。只是会这么快……只能说现在的宝玉，比她想象的还有野心！
可黛玉视之平常，其他人却不能如此。
宝玉想要走科举之路，这事儿人人都知道。可他会这么早就踏上去，却实在没人预料到！
这下连贾母都震惊了，忙忙的问，“宝玉真要去参加童生试？年纪还这么小，再过上几年也是使得的。”
宝玉自信的笑道，“祖母不必担心。老师说我如今去参加已经颇有把握了。功名要趁早，做个白头进士能有什么趣味！今年过了童生试，明年恰好有院试。若是都过了，也能让祖母高兴高兴。”
贾政冷哼一声，宝玉连忙噤声。
他虽有自信，这话也说得满了些。他有些酒意上头，父亲一提醒，倒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机敏爱读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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