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谁为情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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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太敏感了。
王夫人已经相当自制，结果还是被素玉看出了端倪……不，不如说感觉到了不对劲。
而且素玉……她居然说“你娘”！黛玉听了直想捂额。就好像记忆中的初见，素玉就指责了父亲一般，尽管黛玉小心管束，事间在意，事后教育……种种手段都上了，她是偶尔会冒出一些不妙的言辞来。
——也难怪苍玉老说她“需要严加管束”了，这大概就是双胞胎之间的相互了解吧？
黛玉第一次那么赞同苍玉的担心。
她到底还是没有做出“捂额”这种动作来，只是表情僵硬了一会儿。她看见惜春一边拉了拉素玉的袖子提醒她，一边又毫不吝啬对素玉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竟似乎相当赞赏……
当然黛玉也有高兴的地方——尽管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在看到宝玉的笑脸僵硬的时候她会高兴。
让王夫人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绞尽脑汁的想着说辞——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吧？最终他说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大概母亲是在为宫中的大姐担心吧。”
“是元春姐姐吗？”素玉好奇的问。
惜春则露出思索的表情。
“是啊……”宝玉再次扯出一个笑容，“大姐人在宫中，通个信也难。母亲偶尔想起，都会担心。”
黛玉微微一笑——别人不知，她还不知么？
元春是贾母养大的。那个时候，贾珠刚刚在学业上崭露头角，偏偏身体又弱，王夫人几乎全副心思都在贾珠身上呢！所以元春才成了一个才女，甚至还能给宝玉启蒙。
虽说在梦中她没怎么听宝玉说起过元春——宝玉对元春进宫之事始终不快，但奈何贾母说过许多！
王夫人和元春的感情并不深厚。
但在同时，王夫人又极度希望元春出人头地，给她带来荣耀。她经常花私房钱乃至于动用官中的钱去给宫里疏通关系。
谁知道元春并没有被当今的皇帝看上，却在几年后皇帝退位之后，被新皇封做了贵妃，也算是圆了王夫人的心愿了。也正是在那之后，王夫人真正的和贾母分庭抗礼起来。毕竟拥有每个月进宫看望元春权力的人，是她。
——等等，难道宝玉是担心王夫人往宫里撒钱或者做出什么不智之举来，所以才不找她的么？
可惜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她问出来，如今的宝玉也不见得会回答。
黛玉在一边思量，素玉却是叽叽喳喳的问了不少元春的事。宝玉都一一耐心的答了。在这个年代，永远没法说进宫不是一件荣耀的事，素玉对元春因此也相当好奇。
也许原本的宝玉不会觉得这有多么荣耀，但显然现在的宝玉……至少他的想法是符合潮流的。他称颂天恩的语气，再次让黛玉感到了他的不同。
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麻痒，刺痛。
黑漆漆的药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就好像无数根针刺激着皮肤和血液。而身体本身也够难受的，就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咬着要钻出去……
甄宝玉在记忆中吃过很多苦，但这种疲惫而又痛苦的经历倒还是今生才得以品尝。他在药桶中不适的动了动身体，“哎哎”的叫了起来。
“少爷，您真的不要起来？”洪勋从桶边上探过头来，一脸的担忧。
“不成，师父说了一定要泡半个时辰。”宝玉摇头，咬牙苦忍。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如果此时不能吃苦，那么就甭想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练出一身真本事来。
清河子对他极为严厉，这是好事。
在随着清河子游历之前，他就已经写了一封信回甄家。并没有说出随清河子游历的真正目的，却已经说明自己是打算学武了。或者是因为师父是清河子，他态度又坚决的关系，他现在的父亲并没有太过反对，也没有直接派人来抓他回去。只是措辞严厉的训斥了他一顿，又直言他既然有所选择，就别想再反悔。反而是甄家老太君并夫人担心得要命。
这样的回应让宝玉颇为惊讶。
想想看，也许他如今的父亲已经对他读书读出成就来感到绝望了也说不准。
反正结果是，他已经没有后路了。就算此刻他放弃了去读书，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能读出个名堂来吧。他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来弥补丢掉的信用。
“我总比知暖他们强些。本来不想学功夫，却是被我这个做主子的带累了。师父说至少得学些江湖搏杀的本事。平日里不但要练功，还要做那些杂活，又不如我这般有药酒可泡——虽说是泡着难受了些，可也有恢复身体、治疗创伤、强身健体的奇效呢。”宝玉试着和洪勋转移话题。
好歹也几个月过去了，他也不至于沉浸在那无尽的痛苦中不知所谓了。
洪勋虽是家将出身，但多年跟在主子的身边，早已经磨去了武人的锐气，听得宝玉这么说，反而笑道，“少爷可真是个慈悲人，说什么带累不带累的话，跟着能学到一身本事，那是知暖他们的福气！”
福气……
听了这话，宝玉倒觉得身上更难受了。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把上下尊卑看得多重的人，又经历了颠沛流离之苦，看透了人情冷暖，如今更是不把“高贵”之类的词汇放在心上——这些东西，不过是在皇上的一念之间而已！以前他还会对小厮嘀嘀咕咕的出气，现在却觉得知暖晓寒是受他连累。
不过洪勋一开口，他就知道和他没什么好谈的了。
“洪勋，最近只有你常去京城，有什么新鲜事，都和我说说。”
洪勋想了想——这几次去京城，除了那些大家族的家长里短，还真没听见什么新鲜事。皇上人虽然尚在中年，身体却是不好，早没了摆弄新举措的心思。朝廷里一派天下承平的模样。便是前些时候京畿附近出现了盗匪，也没在朝中引起大波澜。
要说什么新鲜事……
洪勋谨慎的评估了一番，认定自家少爷对那些文事不感兴趣，当下笑道，“要说新鲜事，倒有一件儿。少爷可知道那京城荣国府的贾家，也有一个叫做宝玉的公子么？据说他从娘胎里带了一块玉来，状似不凡呢。”
本来没对“新鲜事”抱什么指望的宝玉顿时一愣，虽仍有汗水不停从他的额头滴落，但原本有些扭曲的脸上，却依然露出了聚精会神之色。
洪勋见了，忙说道，“要说这贾家公子，倒也真有些不凡之处——虽说都是些文人软绵绵的功夫……那京城的皇商严家之前一直在研究那什么‘活字印刷’之术，只是始终不得其法，贾家公子无意间说了句话，便点到了点子上。严家之前已经宣布，墨香斋贩卖的书籍，从十月起全部下调三成。也不知道有多少贫穷士子称颂。都说贾家公子是个福星！又听说那贾家公子说动了自家祖母，那贾老太君私下里帮了严家一把，严家才有了底气，上表说愿承接什么太平……的印刊，几百卷的大部头，说是要刊行天下呢！皇上高兴得很，已经奖了严家。可奇了，却没提贾家什么事儿……”
说到后面，洪勋自己也高兴起来，滔滔不绝。
那贾宝玉在京城已经隐约是个传奇式的人物了。甄宝玉住在云独观里，他左右无事，不过是打听些消息打发时间，对这样的热门话题是热衷于讨论的。
他却是全没注意到宝玉的不对。
本意是转移注意力的宝玉这下可真是全被转开了。他哪里还记得身上的痛楚？
京城严家……墨香斋。他隐约记得的——在他还是贾宝玉的时候，那最后的两年，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做了什么事情，讨得皇上龙颜大悦，一跃而成京城新贵。
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当时万事皆不在意，却不记得了。
可这个严家，不该在这个时候发迹的。他那时再顽劣在惫懒，出了门却不能丢了贾家的颜面。这些朝廷中的大动向也要知道一二。
何况又和贾宝玉扯上了关系。
宝玉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个贾宝玉是怎么回事。
——我如今成了甄宝玉，想来他就成了我吧？
宝玉还记得，当初贾家还未完全败落的时候，他第一次出家碰到甄宝玉时甄宝玉说的话。他劝他趁着贾家未曾完全败落，好好回去攻读学业。说他自己因顽劣而耽误了经济仕途，甄家败落之后才知道后悔……
——若他成了贾宝玉，贾家倒是比甄家安全了许多吧？皇上便是没有提起贾家，只要记住了，日后自有贾家的好处。
只是……我那时千不好，万不好，对林妹妹的心意总是真的。他又会如何对林妹妹？在甄家，他可有如我惦记林妹妹般惦记的人呢？他走了经济仕途，也不知道会变得如何？林妹妹可会高兴？林妹妹比我聪明百倍，只是未必如我们一般，还记得之前的事。那宝玉若成了“臭男人”，林妹妹可还会视他为知己么？那宝玉借了他人之势成事，虽也不能说不对，可林妹妹若知道是这样，定然不喜。可我别说不知该如何见她，就是见了她，又该如何和她说？
一时间心如乱麻，千万般思绪纠缠，也不知道是愁是苦，宝玉倒犯了以往的呆病，脸挣得通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谁为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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