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宝黛重生》一样花开

11、第十一章 人情练达即文章

　　听得宝玉赶了四个嬷嬷，黛玉不是不吃惊的。可在她的面前，宝玉就已经变得够多了。所以奇异的，未见到宝玉之前的那种忐忑反而彻底消失不见，这天晚上，因为劳累的缘故，她沉沉的睡了一个好觉。
　　因还在孝期，漱洗过了，也不细细打扮，穿戴好了，黛玉便领着还有些昏沉的素玉去见贾母。
　　贾母不免问她二人睡得好不好。恰三春姐妹来了，她笑道，“有新姐妹来了，你们便陪她们两个好好歇两天。”又向黛玉两姐妹道，“我知道你们在扬州的时候是专门请了老师教书的，她们姐妹几个也在认字，过得几日熟悉了，你们若是觉得有趣，也可以跟着去看看。”
　　黛玉在梦中就有过这样的经历，丝毫不以为奇，当下就点头应是。
　　说起来，在梦中的时候，就连宝玉，有的时候都会跟着她们一起去上课的。只是她们这些女孩子学的都是女训女戒之类的东西……黛玉至今还记得那个时候宝玉那种惨不忍睹的表情。在那样的课程里学不到什么，也不过是开了一两年的课，就散了。黛玉此后也就自己看书。

　　三春中最为活泼的探春是她们几个姐妹中最能在贾母面前放开的，当下就落落大方的一点头说，“昨儿林姐姐、林妹妹只怕都把时间花在路上了，今儿我们领着在园子里逛一逛吧。这北地的园林与南方的园林肯定是有很大不同的。”
　　贾母赞许的点头。
　　又说了两句话，便让三春姐妹领着黛玉素玉去见王夫人。黛玉记得，原本在这个时候几个人相处，是探春不停的活跃气氛。三春姐妹中，她无疑是最会做人的那个。若是没有她，那几个人就多半要竟无语凝噎了。
　　她自己是提不起兴致来和不熟悉的人热切聊天的。
　　但这一次多了一个素玉，情况就大有不同。她和惜春在前一天就聊得挺好，此时相伴前行，素玉问起一些北地风物，惜春却也一一回答，这就带动了气氛。加上探春一如既往的健谈，倒是一改黛玉记忆中那不冷不热的气氛，显得颇为热闹。

　　一时间五人领着后面的一群丫鬟婆子到了王夫人处，王夫人那边的状况却正与黛玉梦中所记一般——王夫人正与凤姐一起拆金陵的书信，并与王夫人之兄嫂处来的两个媳妇说话。
　　黛玉听得其中只言片语，果然能够对上。
　　素玉却是不解。在王夫人处也不好多问，等到出了门，倒抢在探春说话之前就问了出来。探春不甚在意的告诉他们，是王夫人之妹，嫁到金陵城皇商薛家的薛姨妈的儿子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了人命，正在应天府下审理。
　　命案虽无甚关碍，王夫人之兄王子腾却是有意将薛蟠唤上京来管教。毕竟薛家老爷已经故去了，薛姨妈一个内宅夫人却也管不了薛蟠。

　　黛玉记得，在梦中这也是她第一次听闻薛家之事。林家人口简单，并无这样仗势欺人之事，加上她读经书，对薛蟠这番作为就有些不喜。
　　这一次薛家上京，走到一半便因为遇着了什么事情，半途回去了。又过了两年，方因为要准备宝钗选秀之事上京。
　　在梦中，她在这个时候虽是不喜，却也是听听就罢。是怎么也没想到宝钗到贾家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

　　素玉却真是第一次知道薛家的事。她的反应也比黛玉在梦中要直接得多。听了薛蟠打死人的事，她立刻就偏了偏头，有些疑惑的问，“即是打死了人，怎么听来一点儿事都没有？”
　　探春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和她年纪的笑容，但这笑容一发即收，“我们……那样的人家，只要不是惹了大祸事，想来是没有事的。”
　　迎春沉默的低下头去看路。
　　探春便转移话题道，“这和我们却是无关的。素玉妹妹，我们去逛逛吧。今儿日头倒好。前些天可冷得很呢，那时候连出门都是不愿的。”

　　素玉年纪还小，本也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她原本所处的环境单纯，从没碰过这种事，是以好奇罢了。听得探春转移话题，她小孩子心性，也很快心思就跟了过去。
　　“好啊好啊，你不知道，我们在船上都闷了多少天了……”
　　正说笑间，宝玉领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过来。见了几个姐妹，忙彼此见过。他如今住在外宅，到里面来请安却也是早。
　　探春便告诉他王夫人那儿正在说薛家的事。
　　显然宝玉已经知道这事了，听说要让薛家进京，他的眉头皱了皱。那模样确实不像是一个七岁的男孩。但看周围人的表情，显然对他的少年老成，大家都习惯了。黛玉冷眼旁观，觉得三春姐妹对宝玉的态度也有些不同。尤其是惜春，在梦中最是冷情的一个人，现在对宝玉居然也透着几分真心的亲热。
　　“既是亲戚家的事，也是无可奈何。母亲只有这么一个亲姐妹，总得担待着。只那薛大哥若是来了，倒是要和父亲说说，好好管教。莫在京城也惹出什么祸事来。”
　　探春笑道，“可不是这个理么。”
　　宝玉便也笑笑，把这事揭过了，“刚才我见祖母，祖母都说了，这两天你们放假。我遣人告知了父亲，父亲说两位林妹妹刚来，也给了我两天假。我今儿就不去学堂了，你们在园子里等等我，我等会儿去找你们。”
　　哪怕没有见面，但黛玉也能从二舅的这个安排中看到他的好意，倒是心中一暖。要知道，这个二舅是最方正，最重读书不过的一个人。
　　至于宝玉么……
　　黛玉暗地里摇头，简直有些见怪不怪了——在梦中的宝玉，哪里会为了这种小事去禀告父亲，征求意见。

　　贾府的花园对黛玉来说早就失去了新鲜感。何况如今正是残冬未尽之时，在这京城，树木都还没有发芽，可赏性大大降低。
　　不过是有一些常青的松柏，几块与南方园林风格迥异的奇石，几株开得尚好的梅树……
　　素玉在家中其实就甚少游园，此时倒是显得精神奕奕，兴致勃勃。不多时，在这残冬的时候，居然出了一身薄汗。黛玉怕她凉着，连忙让人到附近的暖阁里里休息一会儿。一边又让她跟在身边的大丫鬟碧鹮去给准备换洗的衣物。

　　都不过是小孩子，三春姐妹早已经累了，自然是对黛玉休息的提议十分赞成。
　　探春的心思素来是最多的。林家两姐妹，若论长相，自然是黛玉长得好些。贾家人的容貌多半都是出色的，贾敏当初更是有盛名在外。但黛玉不言不语，不如素玉活泼讨喜，探春本来还一度怀疑过，这是和二姐姐一般的木头性子。但看她调动起下人来言辞干脆，举止有度，才知道她并不负初见时便察觉的那份灵性。
　　而且，她受过良好的管家教育。所以才能把身边的人管得服服帖帖。
　　探春又抽空看了站在黛玉身后的鹦哥一眼——虽说那本来就是一个调教好的丫鬟，但在贾府这块地儿，踩低捧高、趋利避害那是本能。刚刚跟了一个新主子，不是那么容易服帖的，少不得也要暗中试探一番。不过是一夜过去，鹦哥儿看来却是已经真心认了这个主子，这从她一举一动中的谨小慎微就能看得出来。这说明……若不是黛玉已经敲打过了她，就是黛玉身边的人用自己的行动说明了这是一个严格或者有能力的主子。
　　不过……

　　坐在暖阁，探春轻轻的敲着自己的腿，一边笑道，“我才听见，林姐姐，之前那丫头叫做碧鹮，你身边还有一个雪雁吧？”
　　黛玉点点头，端起热茶来喝了一口。虽说也走得热了，但这时喝不得冷的。曾经病了一世，她其实也知道怎样对身体有好处。而贾家在养生上也是做得不错的。否则贾母也不会活到八十岁还精神矍铄。
　　探春又笑笑，小心问道，“这名字，就不觉得犯了吗？”
　　“什么犯了？”素玉坐在一边眨眼，甚是不解。
　　“黛，苍，素，碧，雪，青。”黛玉提醒她。
　　素玉之前没注意到这个，闻言就有些皱眉，“这样啊，我倒是才发现。原来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种颜色的吗？”
　　“清鹭碧鹮的名字还都是母亲起的。”黛玉却是依然不以为意，“天下人这么多，颜色也那么多，哪能一一顾得过来？也不用计较这些。”
　　说着她便对身后的鹦哥说道，“你的名字倒也像是我们这丫鬟队里的。便改名叫紫鹃吧，真正排个队儿。”
　　鹦哥……不，紫鹃连忙应了一声。
　　素玉偏头想了想，也笑开了。对此看来也是不怎么在意的。
　　探春见状，也就不再多说，反而叹道，“倒真是排了队了。真要说起来，她们这名字，用的机会倒是比我们多多了。”
　　这倒是。她们这些小姐的名字，平时有谁喊呢？等到嫁了人就更不用说了。比如说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谁知道她们在闺阁中叫什么名字？
　　只是姑娘家小小年纪就会有这样感叹的不多罢了。至少黛玉觉得这绝对不会多。

　　就在这时，也有一个带笑的声音抢在人出现之前传进了众姐妹的耳朵里，“倒是让我好找！众位好姐姐好妹妹，在这儿说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关于宝钗进京的问题，是一个红楼梦也没有解释清楚的时间紊乱。
第三回，黛玉刚到贾府，第二天就听到了薛蟠打死人的事情，要让薛家进京。从贾雨村的行程来看，也是到了京城不到两月就得了应天府尹之职，等他赴任的时候薛家已经走人了。
也就是说，宝钗不比黛玉晚到京城几月。
但是，书中又多次透露，宝钗是很晚进京的。宝玉不只说了一次，他和黛玉一起长大，而宝钗是后来的。凤姐也在元春归省前后多次提到“一年来”——宝钗只来了一年。
香菱去凤姐那里取东西，凤姐说到了“一年来”。
二十二回为宝钗过生日，凤姐说到了“一年”——这是宝钗在贾府过的第一个生日，又是及笄，所以大也不是，小也不是。
可按照红楼梦的主线叙述来看，这个时候距离黛玉到贾府都已经六年了！（其实宝钗的生日也很紊乱，毕竟红楼梦是一本还没完稿的书）。
从贾母在五十四回的指桑骂槐来看，也证明宝钗到贾府的年龄应该不小了。就是那“只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就想起终身大事来，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
虽然在老版的一百二十回红楼梦序文里面，我见过批文说这是贾母在骂黛玉。是“封建老祖母”的“封建”表现，但那年代特殊嘛……加上高鹗的误导（后四十回贾母那是一百八十度的大变身啊），所以当个笑话看看也就算了。
黛玉进贾府不过六岁，人人说起这两个，都说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亲厚”，见面的时候哪里扯得上儿女私情的事情？
而宝钗一进贾府，很快就有金玉姻缘之论，贾母这说的是谁，是显而易见的。
再一个旁证，湘云先跟黛玉后，后跟宝钗好。在宝钗来前，来了是和黛玉一起住的。甚至在宝钗来后还有一段时间如此。这样的习惯显然不是几个月的时间能养成的——毕竟湘云早期也不常到贾府。
所以根据这些紊乱加上本文的剧情需要，将宝钗进贾府的时间放到几年之后。但是薛蟠打死人的事情却很快就会发生（说起来香菱的年纪也是一本烂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