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绝云》catproject

5、第四章

　　清晨，一个山谷中，鸟语花香，飞瀑落天。山谷中住着的居民，因为忙了一晚，大多还在甜美的熟睡中。今天是谷中新年的第一天。

　　此谷远观近似漏斗，地势西高东低，可沿着山路环环拾阶而上。在谷中的中底处，随着起伏地形而开辟的山路蜿蜒交替。竹制和松木搭建的房屋散落在路旁和各个风景旖旎之地，处处都是花木相随，香气馥郁。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树木相互掩映在离房屋不远的山麓旁。在谷中较为高的地方有一个平台之地，上面有用上好松木建成的一套房屋，房屋围成一个环形，布局透出严谨之风。中间的那座红色二层房屋最大也最高，从中能俯瞰谷中村落全景。屋后不远处是一高耸绝壁，旁有千丈瀑布泻下，在谷底冲击而成湖泊，绿湖荡漾，滋润了周围，也形成了条条溪流，环绕于村间小路。

　　在那间较大房屋院落的西房，一位妇人坐在正厅和一位中年男子谈话，二人都穿着类似苗族的服装。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短发齐耳，头包一圈绣着深绿浅黄相错的头带，从额头过于耳后。另身穿黑色披肩，腰系黑带，缀着流苏。女子发髻挽于耳后，左右手腕都套着五个银环，闪着淡蓝色的白光。二人深蓝色的长服上都绣着各种色彩的边纹，胸前、脚踝处都戴着银饰。

　　那女子面带担忧地问:“巫祝大人，那个小女孩……”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男子点头说道：“答芳之意我知，按照族内规矩，擅入的外人有两种方式相对：故意闯入并且怀有歹意者，当即处死；误撞进入谷中者必须独自生活在禁园直至死去。”

　　女子急切说道“是啊，那女孩这么小，若让她独自生活在禁园，怕是不太好吧？”停了停，看着巫祝大人，继续说：“上一次外人误入崆峒已是一百多年的事了，当时那人就是病死在禁园的……为此几位先在的巫师争吵了一番，有人说女娲后裔不该如此没有……没有……”

　　“……没有人性，是吧”男子叹口气道：“答芳啊，你也不是不知，崆峒灵谷的女娲后裔蒙娘娘恩惠不受外人侵扰，所以必须尽力确保灵谷的闭塞和安全，不能让沾有异气之人靠近封印之剑，哪怕——为此牺牲生命！况且灵谷与外界相通的道路十分隐蔽，也不知她是如何找到的。岂不蹊跷？”

　　答芳转而温和地说：“在祭祀的时候，灵谷封印是解开的，而且您不是说，发现她的时候似乎是从崖上摔下来的，答芳觉得也许不是她自己想要进来。”

　　巫祝大人突然正色道：“答芳，你难道忘了？为了防止外人误撞，谷外有雾阵相围，寻常之人不可解开。但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是怎么进来的？最为重要的是，昨日我与女娲派来的巫卫谈话，巫卫说女娲娘娘的封印之力渐渐薄弱，所以绝对不能让外人靠近封印之剑。倘若真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我先去趟温泉洞。等她醒来时你务必马上告诉我。还有，不要让别人进入西屋，也不要把这事告诉无关之人。”

　　答芳见到巫祝一脸肃然，无言相对，便应道：“答芳明白了。巫祝大人放心。”
　　巫祝大人点点头，看了西屋内间一眼，然后踏步走出屋外。

　　答芳注视着巫祝大人远去的身影，低目沉思了一会儿，便回来，走入西屋内间。在内间床上，阳光暖暖照射之处，躺着一个小女孩，正是湘芸。

　　原来昨晚湘芸摔倒之后，误打误撞跌入了崆峒灵谷，这是个十分闭塞的地方，与外界隔绝，互不来往。每年只有在年末祭祀这天，灵谷的封印结界才会打开，外人才有可能进来。昨日灵谷中，女娲派了一位巫卫大人前来商量谷中机密之事，离开时大巫祝相送，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了昏迷中的湘芸，不巧子时已过，封印又再度结起，所以只得将湘芸带进谷内。

　　杜林身为大巫祝，打理谷中事物，向来井井有条，对女娲所嘱的凶剑之事自然不敢放松警惕。他当晚让巫师答芳照顾昏迷不醒的湘芸。等待她醒来，问清来历。

　　答芳此时看着湘芸，心想，这个孩子身上这么多伤，怕是进谷之前经过一番波折。也不知发生过什么事。不过看着她长得这么水灵可爱，又这么小，应当不会是个对灵谷有威胁之人。我自己膝下没有孩子，不知能不能让她跟我生活在一起。这样一来可以做伴，二来也可以免去她遭受禁园之苦，而且由我这个巫师看护她，凶剑禁地之事也可放心。大巫祝虽然是个严肃之人，但心地颇好，想必也能从他女儿杜若那儿体会我对这孩子的用意。

　　想着想着，走上前去，看着熟睡的湘芸，渐渐露出了微笑。忽然听到湘芸在梦中呼唤娘亲，心里更是生出无限怜悯，于是悉心照料湘芸。

　　话说湘芸在半昏半醒之际，误把床边的答芳当成了娘，起身不得后又沉睡下去。只觉得似是作了一场大梦，梦中隐约见到婆婆吹箫的背影，湘芸相唤却不答应，于是认为婆婆不理自己了，在梦中难过地大哭起来。忽从梦中惊醒，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舒适的床上，额头上还放着一块毛巾，身体软得动弹不得。不过身上盖的被子，和这屋子都有股香气，虽然疲惫非常，却觉得十分舒适。

　　（这是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婆婆，黑衣人，还有那个少年呢……）

　　正在寻视这屋子，隐约听到外屋人说话的声音。
　　有一位中年男子说：“既然如此，那就依答芳吧……不过一切要等她醒来，问清她的来历才可，她睡了多久？”声音中带着威严之风。

　　“有两天了吧，不过我昨晚看见她呼吸平和了许多，也许今天就会醒了吧”一个女子温和地说道。
　　“我去看看她……”
　　脚步声临近，湘芸听后慌张起来，扭头闭眼装睡下去。

　　巫祝大人走到内间，来到湘芸床前，望了湘芸一会儿，突然说道：“既然醒了，还不快起来。要睡到什么时候？”

　　湘芸一惊，把小脸缩到被子里，瑟瑟地不敢抬头看巫祝大人。

　　答芳马上走到床前，摸着湘芸的被子，笑着说：“孩子，不要怕，这是巫祝大人，是他救的你。你睡了将近两日，有没有口渴？起来吃点东西吧。”

　　湘芸一听“吃”这个字，感到肚子确是空空无物，又口渴难耐。于是缓缓伸出头，看了看答芳。只见答芳面带微笑，十分和善。所戴头饰和衣着从未见过，却大方自然，甚是好看。再看大巫祝，正一脸不悦地直视着她，感觉好凶，于是紧紧抱着被子，不想松开。

　　答芳转身对着大巫祝笑道：“要不巫祝大人先回家看看杜若吧，她那么小，需要您在身边照顾。这个孩子么——就交给我吧。”

　　大巫祝看看湘芸，心想这孩子似是之前受了惊吓，又是刚刚醒来，我在这里问话怕也得不出结果。答芳做事让人放心，先让她问问也好，便说“好吧，那就先由答芳处理此事，有事随时禀告与我。”

　　于是转身欲走，忽听后面湘芸柔弱地说道：“谢谢巫祝大人！”。
　　大巫祝先是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湘芸，见湘芸坐在床上眨着眼睛看着他。巫祝大人没有说话，仍是走出屋外，走时暗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