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谧·镜水寂然》叮嚀

23、功成

　　第二十三章
　　已然过去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她暂时将心里的思念清空，填上仇恨。活下去，总是需要动力的。
　　她已不是他的念念，她是寂澜，一件杀人工具。
　　他负手立在镜湖畔，目光空洞而悠远。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随着他一同沉默。工具，是不需要发表自己的意见的。但这是来源于自身的仇恨，她甘愿被当做杀人工具，就算是一次性的。
　　“阿澜，准备好了么？”安静了许久，他的声音幽幽地回荡在镜湖湖面上。
　　“是。”只需要最简单的回答。
　　“那就去吧。”他轻呼一口气，道。
　　“是。”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伸手抚摸着别再腰间的小刀，墨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在这月夜。

　　三个月零一天。歌舞升平的夜。
　　“好！”“好！太棒了！”众人万分卖力地为台上舞蹈的女子鼓掌着，喝彩着。
　　风月楼的二楼正中包间内，一个男子品着茶，眼神时不时地望向舞台。微微笑着，对身后的女子说道：“看来，我们只需坐等好戏开场了。”
　　“是，教主。”女子恭敬地应道。
　　楼下大厅内，玄灵帮众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来了！正是领头的那个大汉——玄灵帮帮主！舞台上跳舞的女子微笑了起来，更卖力了些。当然，今天，他才是主角。
　　“老板娘，”大汉挥了挥手，老板娘应声陪笑这赶了过来。“台上那个女人，新来的？”
　　“是啊，帮主真是好眼力呐！”老板娘竭力奉承着。
　　“一会儿给我留下了。”
　　“行，包在我身上。”
　　女子一面迅速旋转着，一面冲大汉笑着，十分魅惑。她始终记得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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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盆中摇曳的火光映衬着她苍白的脸颊微微晃动。“教主。”
　　“快三个月了吧。你还害怕么？”男子斜靠在座位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她垂下眼帘，答道：“害怕。”
　　他忽而笑了起来，凑近了些，“这怎么能行呢？你不用怕，没有什么好害怕的。这只是一个开始，日后，你就会慢慢麻木了，直到已经忘却了害怕的感觉。”
　　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她很想冲他大吼道：“我是人，不是禽兽！”但她没有，她明白，自己会尽快完成这一项转变的。
　　“明天，你就出发去东城吧。风月楼那边，我已经派人打点好了，你只需做自己的事，明白了么？”
　　她猛然抬起了头，“你要我怎么做？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他站起身，踱步到了她的面前，“这很容易。”他慢慢举起手中的匕首，用冰冷光滑的刀面摩挲着她的脸庞，“每个人，都有弱点。你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么？”他将匕首塞入她攥紧的手中，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是，教主。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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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这边请。”老板娘夸张地扭动着腰身，带着寂澜走上楼去，“帮主早就在等您了呢。就在这里面。”
　　寂澜淡淡笑着，欠了欠身，“有劳红姨了，我自己进去就好。还有，一会儿不许任何人接近这里。”
　　红姨也笑着，“是是是，姑娘快请吧，别让帮主久等了。”
　　寂澜缓了缓气，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抬手推开了房门。
　　屋内灯火通明，锦缎做的帘子都垂放了下来，浓郁的香气几乎令人窒息。她忍住不适，保持着笑容踏进了房门。“帮主，让您久等了。”
　　他抬起头来，邪淫地笑着，“快，快过来！”
　　真是令人作呕！寂澜撇撇嘴，走进了一些。
　　“你是新来的吧？”他站起身，问道。
　　“是的，帮主。”
　　“今年多大了？”
　　“十六。”
　　他大笑了起来，“年纪不大，舞跳得到很销魂啊！”
　　她有些嘲讽地笑着，“谢帮主赞誉。”
　　他凑上前两步，忽然一把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腹，“不客气，本帮主还要向你要一样东西呢。”
　　寂澜微微偏转过头，伸手取下了盘发的发钗，柔顺的青丝垂至腰际。她举起发钗，送到他的面前，“是想要这个么？”
　　“哈，想啊。”他粗壮的双手环得更紧了些。
　　还没有被另一个男人如此接近过。她用发钗轻轻抚过他的脖子，右手却暗自垂下，接住袖中的匕首，刀锋一转，狠狠地向他的腹部刺去。
　　温热的液体喷涌在她的肌肤上，心下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她用力拔出匕首。
　　身后的男人开始颤抖起来，搂住她的手臂也不禁放松了。突然，一双大手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加力、加力……能够进入气管的空气越来越狭隘，她蓦然觉得眼前一黑。
　　但她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没有反击，没有再次用手中握着的肮脏的匕首刺入他的血肉。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就在接近生命的极限的时候，那双手松开了——他先倒下了，她的仇人。她报仇了。
　　寂澜摇晃着向门外走去，忽然有人将门推开了，是他。
　　她颤抖着，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了他的臂膀，扑入他的怀中，“洛尘渊！”心里辨不清是什么滋味，在此刻夹杂在一起涌上泪腺，晶莹的泪珠几欲滑落。
　　“我说过，她不会让我失望的。”洛尘渊冷定的声音响起，冰凉的温度在瞬间冻结了她的泪水。
　　“教主，澜姑娘她……”涟漪支吾着，还是没有说下去。
　　她忽然不想哭了，也不再茫然失措了，没有泪水遮掩的视线异常清晰，她看清了眼前站着的人是谁了——也许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她使劲推开了他，将匕首塞入他手中，冲下了楼去。
　　夜中，唯有敲门声清晰地回荡着。
　　“进来。”寂澜独自蜷缩在床铺上，呆呆地坐着。
　　门被轻轻推开，涟漪走了进来。“澜姑娘，我没有吵到你吧？”
　　寂澜摇了摇头，“没有。”
　　涟漪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一个人呆坐着，想什么呢？”
　　“什么也没想，现在，我什么都想不了。”
　　她伸手握住了寂澜的双肩，“我明白。我知道这一夜你一定不好过，所以就打算来陪陪你。”她苦笑着，“当初，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想必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第一次，真的很难受。”
　　寂澜偏过头望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加入镜水教呢？是为了……报仇么？”
　　“不，是为了报恩。”涟漪低下头，定定地说道，“教主他救了我，否则我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洛尘渊他还做得出来，连利于人的招数都是成套的。”寂澜盯着窗外，讥讽道。
　　“对于他来说，这是利用；但对我来说，却是恩情。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救了我是事实。若是不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一个人该怎么活下去。”她缓了缓，垂下双手，“而你，虽然怨恨他，但也报了自己的仇啊。”
　　木讷地点着头，“说的没错。我没事，等我缓过这阵，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很坚强。”
　　“总得试着坚强的，以后的日子里，没人会来帮我分担了……”
　　涟漪拍了拍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澜姑娘……”
　　“涟漪，叫我寂澜吧。”
　　“好。”
　　窗外，长夜未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