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完整 ...
-
第三章
我只能臣服于强者。
——江夜
“呦，小夜。”
江夜在朦胧的睡梦中醒来，感受到耳旁男人的温热气息。
这是被关押的第七天晚上。
她的精神着实不好。
九重宝塔监狱之中，糟糕的空气，压抑的氛围，潮湿的环境，她只听得到水滴在阴暗处滴答滴答的声音，偶尔有蜘蛛或者其他爬虫窜过的滑溜溜的令人反胃的声音。
环境本身就在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她的意志。
何况毁禁止给她伙食，每天只有四杯水的供给。
这对于做了长时间杀手的她本应该可以忍受，但是之前的中毒，医生曾经三次用草药催吐，帮助她洗胃，她的肠胃经不起任何刺激。
吃不到任何食物的江夜，这些天常发虚汗，感觉胃痛地钻心。今晚，在闷闷的虚弱无力中，她好不容易才入睡。
挣扎着想让自己靠着墙虚软的身体直一些，江夜知道这个男人终于结束了今天繁重的事务。只有解决了今天的重大事务，他才会带着些许难得的雀跃来见她。
“毁大人，您好。”
“终于醒了啊。”毁笑着，声音里带着愉快。
“属下支撑不住了，非常抱歉。”江夜勉强着说道。勉力凝视身边的男人，果然又是一身皓然如雪的白衣。
这个男人，难道只死都要如此只爱白色吗？
而毁此时正一手按着白色披风上的红珊瑚搭扣，神色悠闲地看着江夜。他有些疲惫。刚刚归来，等待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才刚刚犒劳了有功的将士，鲸再次受到了提拔。而保证其他将士既鼓舞士气又不失公平的奖赏，着实是件费心之事。
但是虽然费心，却很令他满足。
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决定一切的感觉。
他看到眼前的女子又比昨日深夜来找她时更加虚弱，呼吸更为粗重，显然内脏的运作已经更为吃力。长发披散，玄色丝袍已经尽是褶皱。第一天晚上还能闻到的她淡淡的香气已经被牢房的霉味冲得不见痕迹。
江夜焚香一向是讲究的，有根据时令与节日换香的习惯。
这点毁有所感受，因为他一向乐于享受，乐于了解怎么样让生活更雅致。
毁皱了皱眉，他还是喜欢有淡淡香气的江夜。
不过这不影响他对江夜依旧保有极浓的兴趣。
毁道：“小夜，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江夜缓缓道：“大人，劳您每晚来看望的是江夜万分荣宠，但是属下真的……很难消受这福分。”
她缓缓地说着，感觉到喉咙里似乎有血的味道。
被关押的这几天，江夜每晚三更前后，都会听毁给她讲故事。
故事是有趣的，特别是用毁磁性的声音讲出来。
毁的声音听上去就好似泉水在流动。
他讲的故事大多是本国历史，各代君主将相，只要他乐意，都可以从容的口灿莲花。不但细节更生动，角度独特，而且许多历史，与江夜以前接受的大相径庭。
但是任何人处在她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忍受这频临崩溃的痛苦时，再动听的故事，再魅惑的声音，都没有一个馒头来的香甜。
不允许自己吃饭，关押自己的人是他，每晚登上九重宝塔给她讲各种有趣的故事的也是他。江夜看不透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毁道：“小夜，今天咱们讲陨玉的故事吧。”
他没有理会江夜的拒绝。
那江夜也只有默不作声。
“你知道先王找到陨玉的事情吧。”
他望向窗外无垠的暗夜，目光也变得渺远。
“传闻他为了求得治国之道，亲登危险重重的怒山，冲破十道关卡，寻望九天玄女。玄女被他感动，就赠送给他一块绝佳陨玉。”
在这块大陆之中，生命本源的力量，代表宇宙意志的力量隐藏在一些远古以来的神石之中。这些石头中，力量最强，最神秘的，便是陨玉。
传闻陨玉中有神的意志，有了陨玉，便可以在人间畅行无阻，更甚至可以与神对话。
“陨玉带在身上，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即使不吃不喝，有陨玉在身，也可以无碍半个月之久。”
“而陨玉的力量，更是无人可挡。”
“但是使用陨玉的方法，除了去求道的先王得到了玄女指点，别的人都不知道。”
毁的眼神中闪现一丝嘲讽：“但是人心叵测，先王将这块力量威猛足以改变历史的神石当作振国之宝供奉时，就应该想到，人的贪欲是可怕的。就算是已极尽享受了世间荣华富贵之人，也没有办法抵抗陨玉的诱惑。”
“拥有了许多的人，往往是最想要更多的人。”江夜喘着气，说道。
毁点了点头。“于是先王的弟弟，一向与先王交情甚笃的王爷发动了叛乱。”
“先王一人无力保护陨玉，将陨玉裂为五块，四块分给了亲近侍卫，并传授了使用方法；另一块，自己保留。四大侍卫忠心耿耿，用陨玉的力量大展神威，最终平息了战乱。”
这便是四大护法的由来。
自那之后，那四大护卫便被授予护法的职位，享有陨玉的使用权，只是为了防止被暗杀被监视，在人前出现时，护法必须带着面具。除了王和不超过五名大员，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只要是有叛乱和灾祸的地方，都一定有他们的身影。
之后的王都未央，一直享受着平静的日子。王勤于政务，四大护法像传奇一般保卫着国土。
不再有流血与暴力。
“很美，是不是？”毁淡淡的说道。
“嗯。”完美的似乎像童话。合情合理，而且结局完满。江夜说道，“小的时候，我像大多数孩子一样，很好奇，也很向往那四大护法。”
毁看了她一眼：“似乎许多小孩子都是这样。”
江夜支撑着，耳鸣使得毁的声音异样的遥远，模糊。
“但是，现在的你，还真的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江夜感觉到毁的声音骤然冰冷，像在千里之外，在一片白雪纷飞的平原上，说着决绝的告别一切的语句一般，触摸不到。
“那块陨玉，其实是王爷先找到的哦。”
实际上，是王爷先拥有了陨玉，先往对这盖世的神奇力量有了觊觎之心，才向王爷争夺的呢。
毁舔了舔嘴唇，想象到了先王面目的贪婪和狰狞，心有蔑视和微微的燥热。毁正想对江夜讲述他所知道的真正的历史，因为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定律，被先王篡改了的历史，先王成为了被欺压的一方，正义的一方，而王爷的整个家族都惨遭屠戮的历史时，却看见江夜瞳孔涣散的眼睛。
他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江夜的额头，上面黏满了冷汗。她的呼吸粗重而艰难，显然意识模糊，没有听他继续讲诉的体力。
江夜透过朦胧的带着疼痛而溢出的眼泪的双目，只能依稀看见男子的嘴唇翕动，听到只言片语。她饿了太久，没有力气集中精神，配合男子的讲述做出回应。
毁略感失望，淡淡道：“小夜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我会供给你一天两餐饭。”
我还不想这女子这么死去。他想着。
江夜用混沌的大脑缓慢回味毁的话，反应过来男人竟转变主意，给她饭吃，这仿佛上天的赏赐，这句或简直比仙乐更加悦耳动听，脱口而出的“谢主隆恩”却因为声音太小，变成了呢喃。
“多……多谢大人。”
江夜费劲的说服五脏六腑，最大限度的提起中气，说道。
毁看她的目光在月光下有些冷酷，之后他笑了。笑的随意而无辜，似乎对江夜时常的道谢感到很可笑，感到江夜实在过分谦卑和客气。
“有什么可谢呢，小夜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连最有意思的玩具都没有了，那该多可怜啊。”
他说得很轻很快，更偏向自言自语。
此时十分虚弱的江夜，脑中只有热腾腾响起扑鼻赛过满园牡丹的米饭，没有注意毁的话语。
毁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完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