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章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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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离开森德博格城堡将近半年的哈迪斯正在乌鲁图斯拜访一位上校。乌鲁图斯这个地方和阿蒙森离得很近，此时无论是地面上还是树梢上都披盖了一层薄雪。从上校宅邸出来的哈迪斯带着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重新上了马车，返回他们在乌鲁图斯的临时住所。一路上，哈迪斯只是出神的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景致，不由得轻叹一声。塔纳托斯有些担心，随即低声问：
“阁下，有什么不对么？”
“啊……”
哈迪斯用手肘支撑在窗棂上，看似漫不经心的嘀咕着：
“米罗说阿蒙森会下很大的雪……我在想，现在我们见到的这种程度，和阿蒙森的比起来，算不算很大的雪呢……”
“阁下……”
修普诺斯听后便提议到：
“不如我们到阿蒙森去看一看如何？算算也只有一天的车程。”
让修普诺斯兄弟感到意外的，哈迪斯并没有欣然答应，他依旧神情凝重得瞧向外面，许久，才慢慢的摇头，否决到：
“不……那个地方，如果不和米罗一起回去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修普诺斯看了坐在旁边的塔纳托斯一眼，后者冲他轻轻摇头，兄弟两个便再没有开口说什么。马车内一时安静异常，只有马蹄声声传入耳中。走了一会儿，哈迪斯似乎从某种神游天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飞快的皱了下眉，低声不满的训到：
“真是气人……都是些老滑头，一定要等着有人和安德鲁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他们从中渔翁得利么？”
“这……”
修普诺斯向前倾了倾身体，无奈的道：
“阁下，他们的做法情有可原。”
“怎么讲？”
哈迪斯更加不快了，他严厉的盯着修普诺斯，等待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修普诺斯低头思忖了一下，才心平气和的说：
“阁下，现在安德鲁皇权日渐没落，帝国的形势相当不容乐观。我相信很多地方势力和贵族已经觉察到了佩琴迦将会发生巨大的转变，但是，究竟在什么时间，由什么人来转变，这谁也不清楚。或许不仅仅是阁下，其他地方也有和阁下抱着相同目标的人。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一旦选错了立场，那么将来的结果就可能是身败名裂。所以对像刚才上校那样的人来讲，与其现在就表明自己支持的人而可能落得一无所有，那么还不如静观其变，等到事情有了眉目，甚至等到水落石出的时候，再声明也不迟。这样，他们不仅能保住现有的地位和财产，说不定还能从皇宫那里再得到一些封赏。阁下，这就是他们的如意算盘。”
“哼。”
哈迪斯冷哼一声偏过头去，眉宇间现出隐隐的怒意。
“等我赶出安德鲁那老家伙，我一定回来好好收拾这帮胆小怕事的人。”
“阁下，”
修普诺斯稍微提高了嗓音，语速快了起来。
“所以才说，阁下，这些人情有可原。他们只是不想失去现有的这些东西而已。”
“哼……”
哈迪斯不断的摇头，他心里明白修普诺斯说得完全在理。这种想要在乱世中明哲保身的人很多很多，如果哈迪斯一一把他们都剔除干净，也许只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已。
“那你们看要怎么办？”
哈迪斯合上眼睛闭目养神，问：
“按你说的，修普诺斯，除非我们首先取得一定的进展，这些所谓的中间势力才有可能投靠我们，不是么？”
“是的，阁下。”
修普诺斯郑重的答。哈迪斯又摇起了头，低声自语道：
“可是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先取得一定的进展……”
塔纳托斯眼前一亮，忽然开口，说：
“军队。阁下，如果您能有一支听从自己调遣的军队就再好不过了。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干等这些中间势力的回复而首先发起进攻，然后再随时通报这些中间势力。”
“军队？”
哈迪斯缓缓睁开湖绿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盯住银发银瞳的将军，不冷不热的道：
“你说得是没错，可是，海因斯坦家族并不掌有军权，现如今你让我上哪里去召集一支只听从我调遣的军队。还是说现在才开始招兵买马？”
“这……阁下……”
塔纳托斯为难的抓了抓头发，小声答：
“我觉得现在公然招兵买马有些不妥。”
“相当不妥。”
修普诺斯肯定了自己弟弟的说法，认真的劝道：
“这么大的动作朗厄兰那边一定会知道，虽然民众颇有怨言，但毕竟安德鲁还是真真正正的帝国之主。阁下这样做，只会让自己陷入一种孤立的境地。”
“哦……那你们觉得要怎么解决？”
哈迪斯冷笑着侧了下头，问塔纳托斯：
“你是将军，连你都想不到么？如果把你之前在边境的那些兵力调过来，能有多少人马？”
“这……”
塔纳托斯的表情霎时严肃起来，他坚决反对，说：
“阁下，请您原谅，边境的兵力万万调动不得。”
稍微停了一会儿，他才接着讲：
“其实对边境的士兵来说，皇帝是谁，他们并不那么关心。因为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抵御外敌的入侵。如果阁下此刻将边境的军力大批调走，那么恐怕就要面临内忧外患的尴尬局面了。”
哈迪斯抿紧嘴巴不言语了，他十分清楚塔纳托斯指出的这种危险，他不能冒这个险。他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佩琴迦，而不是一个被别国瓜分过或者蚕食过的帝国。
“真头疼啊……”
哈迪斯向后仰头，靠在座椅的头枕上，休息起来，嘴唇一张一翕的喃喃道：
“如果是米罗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塔纳托斯兄弟见状，彼此间摊摊手，不再打扰哈迪斯。
对于这位年轻的亲王来说，漫长的旅程才刚刚开始。米罗为他准备的那个黑皮日记本上的计划，才完成了不到十分之一。纵使哈迪斯归心似箭，他也必须勒令自己忍耐到游历结束的那天。
“米罗……”
哈迪斯似在梦呓的呼唤，那个远在森德博格城堡的人儿。
时光无声无息的流转，哈迪斯在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的陪同下，走遍了佩琴迦大大小小的地方。所到之处那些民不聊生的景象让哈迪斯的心情愈发沉重。皇帝安德鲁长年不问政事，都交给自己的亲信大臣来办。如此一来，贪污腐败的情况就日益猖獗，许多官员都想趁机大捞一笔，然后远走高飞。
与此同时，远在利马诺瓦的原海因斯坦公主潘多拉也遵守了她和米罗的秘密协议。在成为弗恩约岑大公夫人之后，争得到利马诺瓦王室的许可，代表他们频繁的访问佩琴迦周边的国家。日复一日，人们渐渐被她的美貌与气度所折服，弗恩约岑大公夫人成了他们最热衷谈论的话题。不光如此，人们还对潘多拉那个身为海因斯坦亲王的弟弟感到十分的好奇。每当潘多拉出访的时候，人们都会私底下议论：
“那就是大公夫人，听说还有个弟弟是佩琴迦的亲王阁下。”
“大公夫人如此高贵优雅，又平易近人，那么，那个亲王阁下也一定是位相当出色的人物吧。”
“那是当然了，不会有错的，大公夫人的弟弟怎么会是什么差劲的人。”
“我想亲王阁下也应该是位非常英俊的美男子吧，毕竟大公夫人这么漂亮。”
……
每当听到这样的言论，潘多拉就觉得非常好笑。她趁着两次访问的间隙，给米罗写了一封密信，大致交代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米罗收到那封信之后也咯咯笑了起来，他对施耐德说：
“如果有一天亲王阁下能够亲自出访那些地方的话，那里的人就能知道亲王阁下是不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了。”
老仆人听后既想发笑又觉得似乎有些不礼貌，只好一边叹着气一边又摇着头为米罗准备午餐。
米罗在森德博格的捐赠行动也开始取得回报，那些抨击海因斯坦亲王在炫耀自己身份地位的人日渐少了。不论外界怎么评说，来自森德博格城堡的物资总在人们最需要的时候送到相应的地方。米罗将大批的图书赠给当地的几所学校，那是他花了四年多时间，一本一本过目，筛选出的哈迪斯不敢兴趣，也不会再看的图书。这让学校的校长们大喜过望，那些书很多都是在市面上轻易买不到的版本，是像他们这样经费紧张的学校想都不敢想的。他还将大量的生活用具赠给孤儿院，将一些多余的容器和手推车赠给医院，将闲置的美术品赠给博物馆。海因斯坦亲王在森德博格的呼声越来越高了，施耐德忙得应接不暇，因为总有普通的民众等在铁栅栏门外，想要亲自向海因斯坦亲王道声谢。
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过了两年的时间，米罗终于收到了哈迪斯的来信。信上说，他大约再过七，八个月就能够结束游历，回到森德博格城堡了。米罗掐指一算，那时候，哈迪斯应该也快迎来他二十二岁的生日了。那个十年之约，似乎转瞬间迫在眉睫。米罗放下信纸，思绪万千。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是如此得思念哈迪斯，怎么一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就迫不及待的去翻着日历数起日子来了。米罗望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真的是很想见到呢，海因斯坦亲王，经过了这样一番游历，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呢？米罗不断的在自己心里想象着，陷入到他和哈迪斯的回忆当中，直到施耐德突然闯进来，紧张的报告：
“执事先生，门外有个人想要面见亲王阁下。”
“什么？”
米罗没有转过身，依然面朝着窗户，不让老仆人见到自己失神的样子。他的声音倒十分镇定，问：
“你没告诉他亲王阁下目前不在城堡内？”
“我都说了，执事先生，”
老仆人的目光闪了闪，进一步压低了音量，不安的道：
“可是我觉得他长得很像那个近卫队队长……”
“怎么会？”
米罗一惊，忙扭回头，又问：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带了多少人来？”
“这个……”
施耐德两眼望天想了一阵子，才慢吞吞的说：
“只有他一个人，披着斗篷，把头包住了，所以我也没能认得很明确。不过，他似乎早在这以前就来到过城堡……好像……”
老仆人苦思了一会儿，又道：
“好像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在城堡外围转一转；后来，他偶尔会上前问过门卫亲王阁下的去向，再后来……他就直接要求面见亲王阁下了……执事先生，这……”
米罗的心一沉，他不想在哈迪斯归来前惹出什么不利于海因斯坦亲王的事情。不过，施耐德的描述着实让他感到费解。米罗不禁再次问到：
“他只是一个人？没带任何近卫队？”
“没有，”
老仆人确定的摇头，说：
“他也没有穿近卫队的制服，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很消瘦，每次我回答他亲王阁下不在的时候，他都很失望的表情……”
“唔……”
米罗静静的立在书桌后，将所有可能飞速的在脑中过了一遍，而后他泰然自若的吩咐到：
“施耐德，让他进来，然后关好大门。”
“执事先生！”
老仆人目睹过哈迪斯暴怒的样子，那滴血的长剑仍旧历历在目，他可不能让米罗铤而走险。
“这坚决不行，如果他是乔装来抓执事先生的，我可要怎么向亲王阁下交代。”
米罗倒没有之前那次那样惊慌，这么多年的时间打磨，让他也成长起来了。米罗走到书架旁，从架子的夹缝中抽出自己隐藏起来的一柄长刀，说：
“所以我才让你先将他放进来。施耐德，请不要忘记，阁下不在的时候，我完全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现在我必须要确认一件事情，如果他真的是乔装来抓我的，那么就在城堡内解决掉他就可以了。不然的话，若是让他在门外跑掉了，反而会更让人提心吊胆。”
“这……”
老仆人还在犹豫，他又想起哈迪斯几乎用剑卸掉近卫队队长左臂的那一幕，心中踟蹰不决。米罗提着自己的长刀，率先向外走去，同时道：
“走吧，让我们去瞧瞧，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 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