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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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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箱根的火车空得很,一节车厢只有寥寥几个人。我找到了座位,费力地把行李搬上行李架,然后靠窗坐了下来。
一次坐火车是为了到东大入学,那时候的我还天真得像个五岁大的孩子,对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好奇;而现在在返程火车上坐着的是一个在仅仅半年时间内经历了政治圈娱乐圈双重包夹的更成熟的远藤一子。
东京的喧嚣还远未散去。爸一直留在东京主持政治。直人鸠山由纪夫蠢蠢欲动,早就看爸爸不顺眼。□□的眼睛也盯着首相之位不放。他们所有人都掌握着一张牌:我。爸不能让我公之于众,菅先生需要我帮他做事,小泽随时可以曝出我的存在,给爸致命一击。同时,喜多川又掌握着舆论导向,他可以让总二郎的女儿存在,也可以消失,可以让我的存在帮助爸,也可以让我毁掉爸。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叹菅先生的聪明:“因为我,小泽和远藤总二郎在喜多川这里发生了冲突。一个要曝光我,一个不要。他们鹬蚌相争,菅先生渔翁得利。”
哎,不想了不想了,这些烦心事等到回东京后再想吧!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把头转向窗外。远离了东京,箱根也许会是我的天堂。
火车一路开,渐渐地,我的眼皮耷拉下来,一只手撑着下巴,浅浅地睡去。
等我再度醒来,眼前,朦朦胧胧地看到一个人。
他的脸都快贴上我的脸了。
几丝头发遮在眼前也懒得去拨开,一双大过普通人的眼睛里写满了愉悦欢欣,两片略厚的卧蚕给他增添了不少亲和力。这是我第二次这么认真地看他,第一次还是在明治大学刚认识他时。上次他没有笑,这次,他笑的好温暖。
“哈哈!”我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后反应过来,然后两个人相视大笑。
“山下智久!你怎么在这里!”我是又惊又喜。
他往我身边一坐,无比放松:“想见你呗!”
“哟,这次不要我喝酒啦?还是又想吻我啊?真是喜怒无常!”我故意搬出旧事来嘲笑他。
他放声大笑:“哈哈!你这家伙一定要这么记仇吗?一子是好人!是很好的人!”
“这还差不多!”我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说真的,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演出吗?上次的伤怎么样,特别是我咬你的?”
“最近没什么活动。我打电话给矢野,她告诉我你坐这班火车走,我就来了呗。伤?没事没事。”他卖萌地凑到我面前,撅起嘴唇,“你看有没有事?”
我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看你这副欠揍的样子!”
他夸张地喊疼,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里想:“一直这样快乐多好!”
火车快到了中途停靠站,他突然神秘起来,霸气十足地搬下我的行李,拉起我的手就忘车门走。
“山下!干什么呢?”
他回头,用迷人的眼睛盯着我看:“跟我走。”
说罢,火车停了下来,门开启,他分秒未迟疑,拉着我跳下了车。
“去哪里?”
“拉紧我的手!”话音未落,他就疾步飞奔。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便跟着他跑了起来。我们没有往车站外面跑,而是往铁轨内方向。一路上穿梭在花花草草内,阳光洒在山下肩膀上,我在后面这才发现他有如此宽大的肩膀。逆光看着山下,越发觉得他是这么英俊。
这是在干嘛?回箱根不成,被他中途拉下车,跟着他在这里发疯?好吧好吧,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跟着他走就是了!
狂奔了3分钟后,我们终于看到了一个老旧的公交站牌。
这个地方好偏僻,都没什么人烟,前后都是田野,没有什么遮蔽的树木,骄阳似火热极了。跑得气喘吁吁,口干舌燥,还没有水喝。
他终于嫌弃遮在眼前的头发碍事了,随便往后一拨,帅气的发型瞬间被毁。看惯了山下的偶像范,如今如此狼狈站在我面前,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他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形象全无,还想硬装若无其事。
“拜托!有这么没形象吗?”
“有!”我笑到眼泪流出来,“好想拍下来以后威胁你!”
“快别笑了!车来了!”
山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三步并两步上了一辆公车,在最后一排并肩坐下。
“你认识吗这里?不怕被粉丝目击啊?”
“放心吧。”
我撅了撅嘴:“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
他笑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舞台上总是笑得那么官方的山下一反常态,笑得和孩子似的。
“一子,生日是哪天啊?”
“1985.5.18.”
“有什么爱好啊?”
“看书,看书,看书。”
“真够古板的啊!”
“是啊,哪像你,小小年纪就泡夜店。”
“那是赤西带我去的!那——最喜欢什么颜色?哪个明星?谈过恋爱吗?”
“你很八卦哎!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好像偏爱绿色和黄色多一点吧,比较讨厌紫色。明星?你们事务所里我还蛮喜欢龟梨和也的。恋爱还真没谈过……一大缺憾啊!”
“喜欢龟梨啊!以后我和他合作一部剧如何?”
“那我肯定看!真是超期待这一天!其实我还有很多想法呢——”
“一个一个说说看。”
“你和龟梨可以组一个组合,一起唱歌,一定会红遍日本!你们气场超级合拍!”
“我说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呢?法学部的学生一点不严肃!”
“你商学部的学生也不具备什么商业头脑吗!”
“行,服了你,远藤大小姐,还有什么想法啊?”
我傻傻地笑着:“你要是能来东大拍戏就好了!或者拍一部和东大有关的戏!我知道我有点太贪心了,不过真的很希望看到山下演和东大有关的剧!”
山下若有所思,然后爽快得答应:“一子,我答应你三件事,拍一部和东大有关的戏,和龟梨合作,并且一起组组合唱歌。”
“这是你说的哦!”
“一年之内,绝对实现!山下智久向远藤一子保证!”
这时的我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奇思妙想会真的被山下一一实现。这且是后话。
车子一路停停开开,我们说这话聊着天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没有水喝越来越渴。等我从山下的肩膀上睡醒第三觉起来,车子终于到站了。
“下来吧。”
他拉起坐到腿发麻的我,总算一瘸一拐地下了车。
我这才知道,他带我去了哪里。
“欢迎来到横滨。”
刚出东京,便到横滨。
这还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我有3天的假期,可以陪你玩。”
“谢谢你。山下。”
“我都叫了你这么久的一子了,还不改口啊?”
“智久?好肉麻!”
“就叫智久!关掉手机,关掉一切可以与外界联系的东西,跟着智久玩横滨!”
“你很像在做节目哎!先找地方喝水如何?”
他浅笑:“真是受不了你!”随后戴上墨镜,到便利商店买了两瓶1升容量的矿泉水,我们一饮而尽。
“住哪啊?智久?”
“我不知道。”他摊开手,一脸无所谓。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住哪里都不知道你就带我来啦?”
“我也是突发奇想。”
我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孑然一身,就背了双肩包,还很有风度地一路拎着我的箱子。
“走吧,咱们找地方住去!”他拉着我,不由分说,大摇大摆地出发了。
“小心被目击!稍微低调点!”
他什么都没说,转过身,扔给我一副墨镜。我只能乖乖戴上。
经过一番波折,我们总算找到了一间不位于市中心、安静、还便宜的旅店——符合我所有的要求。我们各自进入房间休息一晚,第二天便开始了横滨之旅。
第二天他早早发短信说在旅店门口等我。当我从楼梯上走下来时,还真的有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他还是昨天那身衣服:白色T恤,精心裁剪的七分裤,棒球帽,还戴着掩饰身份的墨镜。穿的不潮,不像舞台上的他,却依旧有着强大的气场,好像黯淡了周围所有人。
“早上好!”我上前叫他。
“早上好!”
“今天去哪?”
“山下公园如何?”
山下公园
原本以为山下公园会很无聊,因为毕竟只是座“公园”。哪知他让这座公园变得格外生动。山下公园沿海而建,可以看到横滨海港大桥和横滨的大海。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海,我喜欢山。海洋深不可测,纵使表面风平浪静,孰知它正在酝酿一场风暴。山不同。山把自己的所有都展现出来,只要走近它,就能融入它,山永远在那里,亘古不变。
站在海边,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洋泛着蓝光,很多人的心被打开了,我却陷入了沉默。
“给。”山下跑过来,递给我一杯饮料,“在想什么?”
“你看那海,表面上波光粼粼,其实内心暗流涌动。”
“又想起东京那些人了?”
“是啊,现在我一点都不害怕他们。只是想感叹,人,怎么可以虚伪到如此地步?还有,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决定帮助菅先生,也就是说我是他们的一员了。我很担心,很担心自己会变成那样的人。”
“你会出淤泥而不染的。”
“会吗?”
我喝了一口饮料,呆呆凝望着远方。
“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他把眼镜往鼻尖褪了褪,露出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你是想说——”
他把背包往地上一扔,脱掉鞋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赶快拉住他。
“不要乱来啊!快把鞋穿上!”
他不理会我,推开我的手,轻盈地翻过围栏,跳进海里。
我心猛地一跳:“这该死的家伙,不吓死我不甘心啊!”无奈地用一只手拍了拍额头,看着他在海里越走越远,焦急地大叫:“傻瓜,快回来!”
他没听到,或者是装作没听到:“一子!你快点下来啊!”
“你会不会游泳啊!赶快回来不要出事了!”
“你下来!”
这个家伙真是让人操心!可万一事情闹大了就有麻烦了!不行,我得下去把他拉上来。
脱掉鞋子,扔下墨镜,我也一头扎进了海里。
看我跳下海,他慢慢走到我身边对我说:“一子,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勇敢,就不需要再感叹他们的虚假。每个人的想要的东西都是不同的,还有,”他俯下身,抓了一把泥土抹在我的手臂上,“你看,你下海,成为海的一部分,身上沾染淤泥,可你还是你,还是有一颗善良之心的啊!不知道你的人会因为淤泥嫌弃你,知道你的人会帮你擦去淤泥。”
说罢,他慢慢用海水帮我把淤泥洗净。
我痴痴地望着他,他眉目带笑地看着我。
“谢谢你。”
“糟糕!”他突然冒出一句。
我回头看岸上,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了,指着我们议论纷纷。
他掏出墨镜戴上,
“你的呢?”
“扔在岸上了。”
我又失策了。他摘下墨镜给我戴上,拉起我的手。
“准备好了,又要狂奔一阵了。不要摔倒了!拉紧我!”
“好。”
话音未落,他便加速奔跑起来,海水溅起炫目的水花。
我们狂奔上岸,他的身份暴露无疑,大概被拍了个遍吧。拎起包,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脚就往公园外跑。后面依旧有几个好事之徒穷追不舍。
在奔跑的过程中,我有些恍惚。横滨灼热的阳光,风景秀丽的海港大桥,前面的山下,还有我,这些根本不该集合在一起的元素现如今却碰撞出一段美好的记忆。
“出租车!”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纷扰的思绪。
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将我推上车。
“司机请快开车,随便去哪!”山下还未坐定就喘着粗气对司机说。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海水、汗水都混在一起。
“一子,有方向吗?去哪?”
“一点都没有。司机先生,随便带我们在横滨转转吧。”
我和山下手忙脚乱地把鞋子穿上,把墨镜戴上。我不经意间往窗外一撇,发现了一条极富中国特色的街道。
“这是哪?”
“中华街啊!”
“那就这吧,我们下车。”
山下有些不解:“你喜欢中国?”
“我是半个中国人。”我面带欢欣地告诉他,自己下了车。
他也随后跟下来,一脸惊愕:“什么?!”
“我是中日混血,妈妈是中国人。来,教你怎么用中文写你名字。”
我找了块石头,在地上写下“山下智久”四个字。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不是和日文写法一样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我完全忘了中日文中他的名字写法完全是一致的!
“那个——失误失误。”我尴尬地丢掉石块。
山下在一旁看我“糗大了”的表情,捂着肚子笑起来:“你真是笑死我了!到底会不会啊!”
“只是恰好你名字的写法是一样的吗!不要逼我以后都用中文和你讲话!”
此言一出,他笑的更开心了:“不会和日文都是一样的吧?你真是可爱!”他拨乱了我的头发,顺手拉起我,“走吧。”
中华街
这条中华街倒是真的中国味十足。入口处是大概15米高的牌楼,门上用大红色从右至左写下繁体三个大字“中华街”,牌楼上还有龙形飞檐,真是让我觉得亲切感十足,毕竟呆在中国那么久,心里有些怀念起那个一衣带水的国家。
“以后有机会,可以去中国发展。”我题外话似的对山下说。
“这还真的没想过。”
“只是提一下——哇!你看那边!”那边有一位大叔在熟练得炸着臭豆腐。
山下很嫌弃地看着我:“这么臭!别吃了!”
我没理他,跑过去用中文和大叔聊了起来。
“大叔,8块臭豆腐!”
“好!稍等!小姑娘你是中国人啊?”
“我是中日混血的,以前在中国呆了很久。”
“我是广东的,你哪的?”
“上海的。大叔您来日本多久了?”
“快8年了!跟我儿子来的!”
很快,大叔把炸好的臭豆腐装好,我付掉钱,拿去给山下尝鲜。
“吃一块试试?很好吃的。”
山下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皱着眉头嚼啊嚼,几秒钟后,整个人都轻松了。
“如何?”
他咧嘴而笑:“很好吃。”
“中国好吃的东西比日本多太多,一定要去吃!不会后悔的!”
他若有所思得点了点头。“八大菜系?”
“哈!竟然知道有八大菜系!不错嘛!这里应该差不多都可以吃到一遍。”我边说边向四周望了一圈。
“那还等什么,跑那么久我都饿了。”
话说回来,我还真没想到中华街会有如此规模,目测下来至少聚集了几千华人。餐馆数不胜数,广东、四川、上海菜最为多。各种面食,小吃店也是门庭若市。另外还有中药店、茶叶店、服装店、杂货铺和工艺品店——这真是我的天堂!熟悉的饭菜香,好听的中国话,友好热情的华人——在中国的记忆比这里的美好太多,尽管我也是被爸爸严格布控。
这里也让山下开了眼界,满足了食欲。他尝到了所有精华的中国美食(好在日本人也用筷子,吃起来不是太累),在我的怂恿下还买了一副“门神”的年画。
逛了许久,天渐渐暗下来,我们坐在街边,手里端着豆浆很满足地喝着。
“说说你的事情吧。”
“我?”我叹了口气,“故事很无趣,要挺住不要睡着!”
“说。”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叫远藤一子,是箱根人士,最喜欢的花自然是箱根的山百合。我是个混血儿——我还有个中文名字,叫霍一。5岁到中国上海,呆了快12年才回来,所有的基础教育都是在中国完成的,中文很流利,而且学中文的时候特别轻松呢,就是有天赋!”
“你爸爸怎么会放心把你送到中国去?”
“不送又能怎样?在日本的5年,我没有离开远藤家半步。他就把我关在那栋房子里,呵呵,百般无聊的童年。之后是妈妈帮我想了这个对策。到了中国,我受到了他几乎变态的保护,24小时保镖不离身,到后来我都确信7个保镖比爸爸还了解我。”
“我以前一直把你的生活看的太轻松。”
“其实道理很简单,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存在,所有的压力、不快只有自己最知道,别人是根本不可能真正理解。”
“不,感同身受是存在的。”他肯定地告诉我。
“比如说?”
“生田不能出道——我——”他话未说完,就把头转向另一边。
他背后的影子是那么沉重而落寞。
“我每一刻都充满了犯罪感。”他说。
也许他对这个朋友,是真正付出了感情。我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和谐,造成了裂痕,两个人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了。我好想安慰他,可是该怎么开口,毕竟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把他们拉进漩涡的始作俑者——是我啊……
“所以,我不会放过社长。”良久他语出惊人。
我抓住他的手臂:“你想干吗?”
“我有分寸。”
“明天去哪?”他问我
“庆应?”
“你疯了吗?东大还没呆够?”
“去看看吧。来到横滨,那么有名的学校不去多可惜,没去过早稻田,先去庆应看。”
庆应义塾大学日吉校区 2004.7
学校很好找,坐落在市中心。校门红白墙面,挑高设计,不懂建筑的我且把它认为是巴洛克式吧。整个学校的风格就是一种意大利文艺复兴式的低调华丽。学生几乎都不在学校,这里安静地让人沉醉,只听见知了在不停鸣叫。
“这所学校的年纪比东大还大吧。”
“你这家伙,就这么喜欢东大,三句话不离东大!”
“东大对于我,不仅仅是学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你知道,是小泽先生让我入学东大,可是,小泽先生并不是东大的毕业生。”
“那他是——”
“就是这里——庆应毕业的。”正好逛到了毕业校友墙,我指着旁边小泽先生的照片对山下说。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仔仔细细看小泽先生的长相,皮肤黝黑,小眼睛,有些秃顶,头发不多,表情凝重。就是他,一手把我拉进了他们的斗争。
“可他有可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左右东大啊?”
“但是,谷垣先生却那么凑巧出现。要知道,谷垣先生可是东大毕业的。”
“所以你怀疑,谷垣和小泽,有里外勾结之嫌?”
“对。我想,不仅我怀疑,爸爸,菅先生和鸠山先生肯定也早有怀疑,说不定已经调查过了。内外勾结这种事情□□早有前科——第一次自民党下台都是托他的福。”
山下无言地看着我。
“怎么了?”
“你相比以前,冷静了很多。”
“在医院,我答应了生田,一定要勇敢面对。况且你不是还特地跳进海里来——”
“这么多天来,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抓起我的手,“有过似曾相识的感觉吗?”
这——真是太唐突了,我一头雾水。
他的手由紧变松,最后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
等一下,这感觉——这感觉?这感觉好熟悉。对!那天在医院里,我听完小西慎的话后瘫倒在床上,就是这只手握住我的手!绝对不会错!那天山下和生田都站在我左边,生田更靠近我,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可以握到我的手。闭着眼睛,我凭感觉判断是生田,难道错了?难道那个人是——山下?我睁开眼睛后看到的是生田的眼睛,就直接扑到他怀里……怪不得山下会悄声无息地离开!
“是你——那天是你,不是生田。”
这么多天,他无数次握住我的手,可我却木讷得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我不敢相信,我惊愕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有股强烈的感情在往外涌,快把一切的防线都冲破。
“为什么不早说啊”
“你睁开眼睛,就直接往生田怀里——我——”他闪烁其辞,眼睛也开始往别处游移。
我叹了口气:“怎么会是这样?”明明是他给了我力量,而我满脑子却都是生田。
他拉着我来到阳光下,气氛变得有些暧昧,我们都感觉到了:“其实我——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我,我喜——”
不知怎么的,我很怕山下会说出那句话,那句也许任何人听到都会欣喜若狂的话。我没有快乐的感觉,只有恐惧。
“求求你不要说出来!”我中邪一般对他粗暴地大吼。
山下被我的反应吓到目瞪口呆,我自己也被自己的吓到了,愣住站在原地,开始大口喘气。
“一子——”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完这句话,我转身飞快跑开。只想快点走,快点逃开,不想面对,不想承受,更承受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内心真实感受是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不希望,一点都不希望山下说出那句话。一旦说出来,我们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现在这些麻烦这么简单。
回到旅社,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很久。思路混路错落,各种人面在我眼前闪过,山下啊山下,你知道你会让事情变得多复杂吗?也许这些事还能处理,但更糟糕的是,自己内心的纷乱,理不清。
许久,我终于做出了一个不是决定的决定——回箱根。
我深吸一口气,来到山下的门前,敲门,山下很快开了门,显得有些疲倦。
“什么事?”
“我要回箱根。”
“你用得着这样吗?”
“我没有其他办法。”
“我就这么差吗?你连一句话都不让我说出口?还是你心里想着生田?”
“我没有喜欢生田。”
山下把我拉进房间,用力甩上门。
“且不说生田是不是喜欢你。你对生田,到底是喜欢,还是愧疚?”
“我不知道!拜托你不要再逼问我了!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那么你会扑向生田,到底是因为什么?”
“那时候手的一握真的给了我很大力量。”
“可那个人是我!你起初想要找的人是我!”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不甘还是对我的失望。
“如果你说,你喜欢生田,那我什么话都没有。可你这样算什么?”
“你知道我一旦做出什么决定,会惹出多少事端?”
“我不管这些!我只要你一句话!”
“我的一句话就是:不要说出口,永远把那句话藏在心里。”
山下沉重地说:“你不让我说,那我就永远不说。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对你好。”
“你这又是何必呢!”
“这与你无关。除非是你真心和生田或是某个男生在一起,否则我会永远对你好。”
“我想回箱根。”
他为我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