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如忆长安

3、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上）

　　绮丽的阳光打在窗户 ，一格一格的影子烙印在地上，这样好的天气不去郊游真是可惜。知信难得休息，却手不释卷，勤于军务。
　　展昕换茶水时不经意的提起许二小姐的生辰快到了。知信头也未抬，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倒让展昕进退两难。自从和二小姐见了一面之后，知信便愈发沉默寡言，视察了沂镇的各个军营，在校场亲自操练。展昕嘴里不说，心中却暗暗着急。他自幼跟随知信，也像其他任何一个人一样，看好知信和梦婕。然而天不遂人愿，三少爷和许家二小姐弄成如今这样，换了谁也觉得惋惜。
　　长安奉命去书房取了些往年的军中大事纪。一进门见展昕立在那里，尴尬极了。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便插嘴，只道：“三少爷，东西给您取来了。”
　　知信用手指了指左边的空挡，长安会意，放下那些封条贴住的文件。知信合上笔盖，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来督军府后出去过吗？”
　　长安愣了一会儿才知道是在问自己。“没有。”长安低头。从小母亲就说她最擅长低头，粉颈低垂，旖旎风情。
　　知信笑了笑：“咱仨一起出去逛逛。女孩子该是知道女孩子的心意吧。”
　　市集里面真是热闹。长安太久没有出府，整天只见那一片天的日子过久了，外面的空气都带上了甜味儿！她做事带着一万个小心，紧紧跟随着知信。女人喜欢的无非是首饰珠宝，选去选来都是那几样。知信挑了一款南珠，即是所谓的合浦珍珠，又圆又大，色泽纯正。
　　不远处传来了嬉笑声，一瞧便是富家子弟仗势欺人。知信问了问围观的人，才知是那个壮汉前几日冲撞了刘家的少爷，刘少爷带足了人回来报仇。
　　壮汉双手被绑住了，周围站了一圈持枪士兵。
　　“给爷磕三个响头，爷考虑饶了你的狗命。”刘少爷边说边显摆着手里的德国驳壳枪，警告壮汉不要轻举妄动。
　　“呸！”壮汉朝着刘少爷吐了口口水，“你个狗杂种，老子跪天跪地跪父母，绝不跪你个仗势欺人的狗！”
　　刘少爷自是不服气，朝着壮汉的心窝子就是一脚。
　　展昕想要上前解围，知信却拦住了他。军令里面明确规定不能随意开枪杀人，伤害平民百姓。知信并不担心，只道：“先看看再说。”
　　壮汉虽然双手被困却灵活的闪开了刘少爷的那一脚。飞起一脚，放倒了两个士兵，朝着刘少爷又是一脚。正和另外两名士兵纠缠之时，跌倒的刘少爷举起手中的盒子炮，说时迟那时快，知信一脚踢飞了刘少爷手上的枪。刘少爷破口大骂：“哪来的孙子，敢管爷爷的事儿，不去打听打听爷爷是谁！”
　　士兵们护主心切，忙不迭地退到刘少爷身边，壮汉也站在了知信的身后。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三少在此，谁敢放肆！”展昕道。
　　刘少爷哪里见过三少，旁边的侍从官倒是陪着统治见过一次，仔细一瞧，认出了三少，在刘少爷身旁耳语几句，刘少爷也吓得直哆嗦：“三少饶命！”落荒而逃。
　　知信转过身替壮汉解开绳子：“打得是水手结，愈挣愈紧，你是挣不开的。”
　　壮汉单膝跪下，握紧双拳：“感谢公子救命之恩！”
　　知信连忙扶起他，“壮士好身手，又哪需要我这雕虫小技！”
　　知信转身离开，展昕心中不解：“三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不当问就别问。”展昕不料他竟这样答，想吐出的话却又被生生别了回去。知信见展昕急红了脸的尴尬样，爽朗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刚那壮汉这么好的身手我却不把他带回军营栽培？”
　　展昕点了点头。
　　“因为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细，不知道他究竟是一步好棋还是一颗炸弹。”知信四处看了看却发现长安不知哪儿去了。正欲归去，蓦然回首，却见长安站在泥人摊前，笑语盈盈。知信看得一愣，配合着这么好的阳光，那丫头居然这样美。长安过了好久才发现知信站在身后。转过脸对着知信甜甜地一笑。
　　“我们府上正在找手艺师傅呢！您的手艺真好，不然您抽空随我去一趟督军府。”
　　“姑娘，我家世不清白，怕是做不了您府上的活儿。”捏泥人儿的老者说。
　　“不要紧。任人唯贤，又何苦管那些上一辈儿的杂七杂八的事儿呢。”这话却又是像故意说给知信听的。知信表面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又十分赞同长安的话，也许是自己太多虑了。在展昕耳边私语几句，吩咐他将刚刚的壮汉带回去任职。
　　军营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岳鑫（壮汉）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本事迅速窜升到了士官的位子。都知道岳鑫是知信一手提拔起来的。然而知信却并未过多插手岳鑫的事情，只是一心练兵。
　　校场只是空荡荡的一片，并没有什么独特的风景。为了训练方便，知信从家里搬出来，和战士们同甘苦共患难。操练休息间隙，士兵们起哄请知信讲讲在德国读军校时的故事，知信倒也不推脱，只说训练极为艰苦，他的生活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只有将自己练到最强才能不被别人欺负轻视。
　　“可是好歹也总需要放松一下来调剂生活啊。不然，身体可吃不消。”知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姐，你怎么来呢？”知信有些惊讶，“你怎么进来的？”军事重地向来重兵把守，想进来必须通过层层关卡，普通人是很难进来的。
　　知仁笑道：“我可是有督军府的通行证，这地方又哪能难倒我。”
　　“有事吗？”知信陪姐姐在校场散步。
　　“后天便是梦婕的生日，倒是想拖着你帮我选礼物。”
　　知信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后天便去找你。”
　　知仁只道有事便先回去了。知信一人坐在阶梯上，天边残阳如血。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戎马一生是他为自己选择的人生路，马革裹尸也许是他人生的结局，他曾书生意气，风华正茂，儿女情长于他而言不过是人生中一丁点的插曲，在理想面前，在所谓的家国天下之中都是微不足道的，就像是小石子投进大海中溅起的那点可怜的涟漪。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又怎样呢？到底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