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2章 吾名贪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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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头顶还是那片蓝蓝的天，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十三努力动了动，发现整个身体都像被车子碾过一般，快要碎裂开来，紧咬下唇，却还是依旧溢出一丝呻吟。无奈下，十三放弃了动弹，有些迷茫地盯着头顶渐渐昏暗的天空。
这是什么状况?莫不是又重生了吧。十三有些自嘲的想到，就算如此又怎样，似乎对自己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老天似乎太眷顾自己了些。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也从云层里慢慢透了出来。今夜是满月。
皎洁的月光撒在十三的身上，一股清凉之意在全身游走着，十三惊喜地察觉原本残破的身体竟逐渐恢复了些许气力。
挣扎着抬起头，想要撑着地坐起来，却发现右臂没了知觉，十三往身上看去，这才有些恍然，右边的袖子断了大截，袖子底下竟是空空如也。
这具身体怎么看也太惨了一些。十三眼中露出几分无奈，靠着左手的支撑，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打量起来。这具身体显然经历了一场险恶的战斗，暴露的皮肤上露出一道道伤痕，没有处理过的伤口在风吹日晒下周边有些溃烂，虽然已经结痂，却更显狰狞。
破败的衣服也只剩下一块块残碎的布条，这些布条像是被血浸泡过一般，暗红暗红的。十三伸出手摸了摸，却看到手及之处尽化作一堆灰烬。显然，在地上躺了太久的时间，连衣服也差不多风化了，十三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找到一些蔽体之物。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片高耸如云的树木，连一只鸟虫的看不见。十三挪着身子往最近的一棵树边靠近打算再恢复些体力，却不想碰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抓到手心，竟是把剑的残骸，冰冷的剑锋，熟悉的剑痕，十三心里泛起一阵涟漪。猛然回头往身后望去，不远处的草丛中，散落着剩余的几片碎剑。十三挪过去，将剩下的残骸捡起来，拼凑在一起。
这不是他的剑吗？！
这把剑并不是什么名剑，甚至很是普通。然而，却陪伴他十多年。如今就这么断成几截，然后静静地躺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
冷漠如十三，心里也不由有些伤感。
等等，既然这把剑在这里，那么这具身体，十三垂首望着身上这件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衣衫，果然有些眼熟。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十三有些诧异，长久未曾出声的喉咙有些沙哑。
“不错，你死了，只不过又活过来了。”一个声音从身后的树梢上传来，那声音低沉而深邃。
有人！
十三惊觉之时，立即向另一边跃起，这一跃，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身体再次散了架，随时都会瘫软在地上。但十三依旧硬撑着，努力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处境。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丛枝叶并不是很茂密，稀稀疏疏的，根本掩藏不了什么。越是如此十三越是要小心，掩在身侧的手死死地抓着断剑的残骸，随时准备奋力一击。
“你刚醒过来，就不该这么乱用体力。”那个深沉的声音带着些许责备，“更何况作为吾之契约者，你不必为吾惊慌。”
契约者?十三有些奇怪地寻思着这个字眼。
“你死之前爆发出的对于生的欲望呼唤了吾，成为了吾之契约者。”
“你是......”
“再一次呼唤吾的名字吧。”那声音充斥着诱惑。
“名字？”十三眼中闪过一丝彷徨，似乎将要抓住什么，欲终究未能那名讳吐出。
“吾的名字！”
“你叫？”
“吾名贪狼！”
“贪狼。”如同被蛊惑一般，嘴中不自觉地念着那个名字。
伴随着声音，只见稀疏的枝叶颤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走出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那枝叶间跃出一个庞大的银色身影，十三不由微眯起双眼，随即，只觉眼前一亮，便又恢复成之前的景色。
人呢?
十三有些困惑地抬着头寻找着。
“吾在下面！下面！”一个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声音糯糯地嚷嚷着。
十三循声望去，淡漠的脸上有些讶然。
一个只有十三巴掌大小的小东西，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抬着小爪子朝十三挥舞着。一片细长是叶片落在小东西身上，足足遮住它大半个脑袋。
察觉到十三的沉默，小东西放下爪子，晃了晃脑袋，将那碍事的叶片抖落在地。十三这才看清它的模样，居然是个小狼崽子。小狼崽身上的银色绒毛略微有些杂乱，但看上去却极为光滑疏软。十三一把抓住小狼崽的后颈，把它吊在半空打量着。小家伙的眼睛是居然金色的，如同两颗滚圆滚圆的珠子滴溜溜直转，鼻子还是粉粉的。
“快放吾下来！”
十三看着挣扎着的小东西，也没有在那金色的眼睛里发现一丝恶意，于是顺从地松开手。小狼崽子一个措手不及，笨拙地在空中翻了个身，落地的时还是稍微踉跄了一下。
“身为吾之契约者，居然不尊敬吾。你这小子实在太放肆了……”
小狼崽颤颤巍巍地立着两者只后腿，两只前爪对着十三指手画脚，又因为太短的缘故，只能在胸前拍打，反倒像是在撒娇。小小的脑袋一点一点的，脑门上的几撮狼毛竖了起来，声音软软地，却又一脸老气横秋的模样。
好可爱。
十三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地又伸出手去在那小脑袋瓜子上弹了弹。小东西一下子没站住，四爪朝天地摔在地上。小屁股在地上扭了扭，想要翻身。却又被十三一下子给按在地上，食指在粉嫩的小肚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圈圈。
“你、你……吾、吾……”
“你说我是你的契约者？”欺负够了小狼崽，十三顿感心情大好，“小家伙？”
摆脱了十三的魔爪，贪狼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吾名贪狼，不是小家伙！”
十三早已放松了戒备，松懒地坐着，戏谑地上下看着这个怎么看怎么小的东西：“好吧，小贪。”
“是贪狼！”十三毫无反应，贪狼反抗无效，嘟嘟囔囔着，“说起来，也是你的错，吾之姿态是何等威武，想当年……唉，若不成为你的契约式神，吾怎么会变成这么弱小的样子。”
“式神？那你是魂兽?!”
“不要把吾跟那些低级的魂兽混为一谈！拥有形体的灵兽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在这个世界里，存在十三在前世从未见过的生物--魂兽。他们以魂魄的形式存在，食生灵魂魄之灵力而生。人类不知他们是如何而来，却为之恐慌，称之魂兽。普通的魂兽没有自己的意识，只知道吞噬灵魂。灵力积攒到一定程度，魂兽进化，并开灵智，称为灵兽。灵兽拥有自己的智慧，开口能言。灵师一般选择契约式神，也多为灵兽。而化形，在十三重生以来的认识中，应该是灵兽进化圣兽的标志。
“拥有实体，你是圣兽？”十三看着那得意洋洋地昂着小脑袋的贪狼，心里有些相信起来，也不自觉地再次警惕起来。
“你也不用这般戒备。只要运用灵力，你就能感觉到你与吾之间的契约之力。”
“我从未修习过灵力，怎么会感觉到的到？”
“什么？”贪狼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金色的眸子瞪得圆滚滚的，疑惑地打量着十三，良久，认命地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有些沮丧：“吾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契约者，没有灵力，连契约只完成了一半。”
“一半？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吾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吾被你唤醒，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你的契约式神，随后吾大部分的灵力都被你吞噬掉，用来修复你的灵魂之火，不然你以为吾堂堂圣兽难道就是这个模样！”
十三听完，这才恍然，为何自己又一次重生。灵魂之火乃生灵魂魄精华之所在，灵魂之火不灭，则生灵不灭。当初自己明明眼睁睁看着那束光芒射进自己的胸膛，可圣兽的灵力啊......也难怪自己能够醒过来了。该说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这具身体隐藏的秘密太多了？
“谢了，小贪。”不管怎样，十三还是对眼前这个憨憨的看似无害的小圣兽十分感激的。
贪狼一脸“吾很伟大，感谢吾吧”昂着得意的小脑袋，两个泛着粉色的小耳朵却无措地转来转去。
“如果完成另一半的契约该怎么办？”
“人和灵兽的契约需要两个条件，灵魂的契约和血脉的契约。吾与你只有灵魂契约，彼此虽有契约之力，却无法动用那份力量。只有完成剩下的血脉契约，才能够将契约完成。”
“既然如此，就将另一半完成吧。”十三咬破左手食指伸了出去。
贪狼皱了皱粉嫩嫩的鼻头，略带抱怨地舔了舔那指尖的血珠：“身为吾的契约者，就算再没天赋你也要修习灵力，不然吾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说着，将舌尖咬破，一口含住十三的指头，让二者的鲜血融合。
随着那指尖传来的湿漉感，十三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天而降，从头到脚将自己洗刷了一遍，原本瘫软无力的身体也重新焕发生机，十三沉浸在这股力量的欣喜中，压根没有注意到贪狼的异状。
“你这小子，在哪个地方长大的。这么好的亲和力，不修炼灵力，简直暴殄天物！！”猛的，贪狼的暴跳如雷打断了十三。
十三好笑地看着这只毛都炸开了的小东西：“我只是说不曾修习灵力，没有说不能吧。”
“那你为何不修炼灵力？”
“因为......”十三想起出生那晚母亲的嘱托。因为那句话，他一直忍受着族人的嘲笑，默默修习自己的剑术，本以为加入十三铁骑，就可以变得更强，却发现不过是笑话一场。
被追杀时的狼狈，被刺伤时的无奈仍在心头盘旋。
前世的十三活得太累，除了杀戮，还是杀戮，只有站在世界的顶端，才能活下去。这一世，他本想练好自己的剑术，平平静静度过一生，却忘了弱肉强食是每个世界都存在的真理。自己又重生于聂家这等上流家族之中，又怎逃得开那是是非非。
整整一个月，十三一直呆在鬼域之中，恢复身上的伤势。这个地方一个魂兽都看不见，贪狼曾经很得意地说过，这是那些家伙畏惧自己的缘故。十三不语。
这天，十三依旧在空地之上挥舞着树枝，身上穿着的是贪狼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衣服。
一旁，一个白花花的雪球蜷成一团，旁边滚着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十三练得累了，看看天色，走过去丢了几颗果子在嘴里嚼着，然后拍了拍雪球。那雪球动了动，慢慢地展开四肢，然后从肚皮下面伸出小脑袋。
竟是贪狼，比起一个月前这家伙已经足足大了好几圈。
夜晚的月光对于灵兽来说，乃是大补。加上贪狼本是圣兽，恢复起来也比一般灵兽快得多。
“我们该离开这里了。”阴沉的天空让贪狼有着不喜欢的感觉。
“好。”十三没有拒绝，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也该出去看看了。
离鬼域的边缘的迷魂之路越来越近，天空却突然一下子暗了起来。
十三皱了皱眉，将贪狼放在自己的肩头，纵身跃上身边树上，看着四周的一切。
双月辉映，百鬼夜行，一如他被追杀到鬼域的那晚一般。
又是一个十三年了，不知当年的那些人还记得他聂十三么！十三有些迷茫地看着夜空，直到注意到不远处的糟乱。
十三潜过去的时候，那个被称作断琴女的圣兽早已离去。
还没等他露面，却见一头黑色的魂兽窜了出来，一口咬住商队末尾一人的脖子，那人口中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随即商队里那名赤面汉子，挥着手里的锤子冲了过去。那魂兽眼睛也不眨，一掌弹开锤子。
那汉子眼见不敌，眼中露出几分绝望。
十三在看到那只魂兽的时候，就知道那赤面汉子绝不是对手。那不是一只普通的魂兽，而是一只刚刚进化成功的灵兽。
十三本就打算重回俗世，却不知事隔多年，世间变化几何。又见那汉子孤军奋战，心下便起了相救之意。
身影飞快地闪了出去，顺手拔出商队里一人腰间的剑，足下轻轻一点，跃上那灵兽的身上，左手一挑，一个漂亮的剑花被划了出去，绿色的血液顺着剑势飞洒出去。
商队里的那些人带着惊讶地看着他，一如他第一次加入十三铁骑时大家看到他斩杀灵兽时的表情。
十三甩了甩有些麻木的左臂，不满道。
“果然，这只手用起来真不方便。”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2章 吾名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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