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之请君勿死》千秋染

3、玩耍

　　自古以来，天皇一族中便流承着日神的血脉。

　　话说很久以前，作为始祖的青年因衷心祈求人民的安居乐业，在混沌魍魉中努力开辟着人类的安居之地，因此感动了象征日的神明。日神把自己的血液分享给那名青年。

　　得到长生与强大神力的青年因此开创了崭新的国家。他为日神兴建了宏伟的宫殿，命名为“日神神社”。即便几番迁都，它永远屹立在王城的心脏处，为最壮丽的建筑。

　　而青年的后代称自己为日神的后裔，宣称“万世一系”。可惜的是，时岁流转，神的血脉越来越稀薄，后代继承到的神力渐渐趋于无。即使近亲结婚，也只起到微薄的作用。

　　日神神社内，桐壶帝正与一位蒙着白纱的白衣神官进行着密谈。

　　“国师，朕已经将她带回宫内了。”桐壶帝开口道。

　　品了一口茶，国师淡淡地说：“如此便可。”

　　似乎是不满国师平淡的态度，桐壶帝锁着眉，稍显焦急地问：“这样就能解决血脉稀薄的问题了吧！”

　　停顿了下摩挲杯沿的手，国师抬头凝视着桐壶帝，许久才开口：“自先祖起，我们一族便世代供奉着日神大人，为天皇一族传递着神明的话语。”

　　听见国师说起老生常谈的话，桐壶帝不耐地喝了口茶，“我并不是怀疑国师，只是那个小女孩真的能解决我族数代的心病吗？”

　　“陛下可知‘神眷之人’？”

　　桐壶帝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天皇一族吗？”

　　“是也，非也。”国师含笑着娓娓道来，“顾名思义，其为受神明眷顾之人。与一族不同，乃直接承受恩惠者。而且世间的神明有千千万，受眷顾的并非只有天皇一族。而那个小女孩便是深受月神眷顾之人。”说到此处，国师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便不再言明了。

　　读懂话外之意的桐壶帝了然地点了点头，笑道：“那便有劳国师了。”

　　国师自信地应道：“哪里哪里。”抬手招了招伺候在侧的白衣青年，“鞍马，要好好地注意光殿下和那个小女孩。”

　　被点到名的青年抬起那双如蓝琉璃的眼眸，奇怪地看了眼国师。这人竟是桐壶帝在山野里偶遇的那名农夫。

　　“是。”鞍马垂下蓝眸，恭敬跪下，领受旨意。

　　看着跪在身侧的青年，桐壶帝赞道：“国师身边修行的人各个都是才貌双全呢。”

　　“陛下过赞了。”然而话语中的轻飘之感昭然若揭。

　　等桐壶帝拜别后，国师揩了下额头，长吁一口气：“这家伙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问题，害我差点反应不及。”那一族向来笃信日神，居然会出现这么个质疑神明使者的人，倒有些新奇。

　　一旁的鞍马看了眼乐滋滋的国师，劝道：“国师大人，您刚才有些喜形于色了。”您的人设差点崩掉了。

　　国师立刻抿了下嘴，装出一副出尘绝世的模样：“鞍马，背我到后殿休息吧。”

　　“是。”乖顺地应下，鞍马小心地背起国师，走向后殿。

　　“呵。”国师在鞍马耳边冷笑，“残废的我怎么可能因一两句奉承的话就飘飘然呢。”

　　垂下眸，鞍马轻声应道：“国师大人，请不要说这种话。”您明明知道这只会自损一千八。

　　近些日，平安宫的后凉殿内常出现令人悦目娱心的如画风景。一对如玉雕琢的幼童边唱着歌谣，边拍着球。即使在女官们的围观下，他们也玩得格外快乐。

　　“真是一对风华四溢的璧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情愉快安和。”坐在走廊上的女官们低声谈论着。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采，长大后……”周围的人会意地呀了声，那名女官眨了眨眼，继续说，“不知有多少平安京的公子小姐被迷得神魂颠倒。”

　　有位女官不赞同地挥了下桧扇，“一个如日光华，一个似月皎洁，不就应了那四个字？”

　　那位只顾风月的女官香子反击道：“啊呀，你又到卖弄你的学识了吗？”

　　被这么一讥，诺子笑道：“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两小无猜之情，你可明白？陛下的用心，你可晓得？”

　　周围人附和地点了点头。也对，若不是存了那般心思，为何要把他们养在一处。即便是尊贵的天女大人，也可以安置在一处宫殿，又或者交给一位女御抚养。

　　香子被嘲讽得面色发白，很久才说出了句辩驳：“女子过于卖弄小聪明，乃至揣测上意，当真轻薄至极。”

　　光注意到火药味浓重的她们，担心地扯了扯辉夜的袖子：“辉夜，我不想让她们吵起来。”

　　“那你就去制止吧。”抱起球，辉夜给出轻飘的建议。在她看来，她们不至于没品到在小主人出言阻止后还撕下去。毕竟，那些女人可是最注重识趣优雅的。

　　“可是……”见辉夜满不在乎的样子，光抿了下嘴唇，直白地说，“堵是一时的，倒不如疏。我想让她们心情变好，这样父皇也少点忧心的事。”

　　被那双璀璀生辉的黑眸直视，辉夜感觉心痒痒的，莫名升出了一股兴致。她笑道：“那你可要好好配合。”挠了下他的下巴并勾住，她在光的耳边轻语：“还记得我教你的歌吗？”

　　“要唱那首吗？”光怯怯地问道。

　　“不愿意？”辉夜故意装出一副没意思的样子。果然，光乖乖地上钩了。他用力地点着头，小声说：“我会努力的！”

　　拍着球，辉夜清唱道：“要去玩的话，把这个孩子也带上吧。”

　　光拍着手，和道：“要在太阳下山前回来。”

　　“千万不能去山里面。”球匀速地上下弹跳着。

　　“会被山神大人拐走的。”清脆的童声合唱道。

　　被歌声吸引的女官们停止了暗斗，微笑着倾听。

　　“一边玩耍，一边离山越来越近。如果想去的话，就赶快去吧……”

　　伴随着球落地的声音，光有节奏地拍手，唱到：“放个标志，牵着手，向山的深处跑去。”

　　“那个孩子去哪儿啦？”随着声音拔高，辉夜重重地拍了下球。圆球弹到了比她高得多的地方，飞快地向下砸去。

　　旁观着球弹飞到远处，辉夜望着毛骨悚然的女官们。湛蓝的眸子妖异得仿若鬼魅。她轻轻地唱到：“在山神大人的怀里。①”

　　“你到底想干什么？”香子惊恐地看着微笑的辉夜。她嘴角的弧度像是缝在人偶脸上的圆弧黑线，乍看可爱，细觉阴森。

　　虽然不清楚她们为什么一脸紧张，但好歹把硝烟化于无形。光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看着对她感激一笑的光，辉夜觉得这孩子格外可爱。明明很聪颖却率真到有点傻。

　　回神的女官们如护鸡仔般围着光，隔离着他和辉夜。诺子率先开口，语气温和有力：“辉夜殿下，你想干什么？”

　　她想干大事。辉夜收了渗人的笑，一脸无害地说：“女官姐姐们，这是来自我故乡的童谣。我觉得很好听，就教给光了”说着，她垂下眼，露出悲伤的表情：“你们怎么了？”

　　“是辉夜殿下家乡的歌啊。”见她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香子突然记起辉夜是神明之子。这样一想，这首歌的意思不但不可怕了，反而能体现出浓浓的亲情。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到了神明的怀抱。

　　和她一个想法的女官都怜惜地望着幼小的辉夜。然而她们知道陛下是不会放天女回去的。

　　只有诺子仍存着怀疑。正当她想问“您想回去吗”，辉夜竟一脸困惑地提出奇怪的问题：“官姐姐们，‘小姓’是什么呢？故乡的歌里有这个词。”

　　挤出包围凑到辉夜身边的光同样好奇地看向女官们。昨夜听过小姓与将军之歌的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这个称呼的意思。

　　见惯了风月的女官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众道，即男性之间的恋情。虽然是武士道的一部分，但对于贵族来说，武士本身卑微粗鲁，众道更是难以启齿。

　　就在大家困扰地相互看着时，诺子淡定答道：“不过是侍童罢了，在主人见客时持剑护卫，平时则照料主人的日常起居。因为从小培养更容易成为心腹，所以会选择年纪小的少年。”

　　辉夜瞪大眼睛看着那名安定自若的女官，没想到在平安宫内真有学识渊博到连如此冷门知识都了解的女人。她开心地问道：“女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她优雅地行礼，答道：“回殿下，我是清原诺子。”

　　一旁沉思的光突然冒出了个问题：“我也能成为小姓吗？”

　　他的问题引起了女官们剧烈的骚动。“光殿下，你在胡说什么！”“殿下那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去做那种卑贱的事！”

　　“持剑护卫和照料日常起居是卑贱的事吗？”光不解地看着慌张的女官们，“可则子、香子平时不都在照顾我们的起居吗？”

　　“我们可不一样。”香子骄傲地笑道，“在宫内任职可是与男子一样有官位的。对于女子来说，这可是至高的荣誉。”而且，那些官员们都无法看轻她们，低阶的甚至要巴结。

　　见光还是一副云里雾里，诺子补充道：“简单来说，就是侍奉的人不同。作为拥有日神血脉的天皇一族，光殿下要以此为傲，切莫再说那些话了。”她转头看向辉夜，叮嘱道：“辉夜殿下也是。”

　　作为天女，言行不能辱没自己的身份吗？和那些人说的一样呢。作为巫女家族的本家人，怎么可以抛头露面、歌舞娱人呢？辉夜无聊地伸了下身子，把她的话当作了耳边风。

　　光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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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有人猜到了鞍马的身份！震惊！
小姓和将军之歌指《敦盛2011》
①改编自《神隠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