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寻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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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那一天，辉夜如往日一般吃喝玩耍。桐壶院里的大家欲言又止。若是她问起小白，他们该怎么回答。是照实的说，还是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着，沉默地等待着。
然而，辉夜根本就没有问起。当她盖上被子睡去时，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许，她并不是像他们想象得那般在意小白吧。等明天一早，就直接告诉她实情吧。
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辉夜才从别的宫殿的女官们口中得知。
藤壶院的女官栀子装腔作势地说着：“真是可怜呐，去年还和藤壶大人、光殿下他们一起开心地玩。今年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谁又想得到呢。”
一旁的侍女们附和着，纷纷感慨着小白的可怜。
“若是主人有好好管教它的话，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栀子意有所指地抛出这句话。
“这样说不太好吧。”“天女殿下还那么小……”“小白平时都很乖的，天女殿下也不知道它会那样。”周围的侍女们努力地为辉夜开脱着。
“可小白被痛打流放，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栀子笑着，笑容里带着冰冷的恶意，“这样的天女还真是冷漠无情。”
“是因为天女殿下还不知道吧。你觉得呢？”一位侍女干笑着，向旁边的人询问。那人连忙应和：“是呀，一定是身边的人怕她太伤心所以隐瞒起来了。”“我们也不能抖露出来。”
“你们还真是维护那个人呢。”栀子怀着恶意，笑道，“只是因为身份高贵年龄小就要为她掩盖所有的错误。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天女……”
就在周围为栀子竟敢这么说感到震惊时，一抹小巧地身影跃进了她们之中。
拉着栀子的衣角，个子小小的辉夜昂着头，急切地说：“请告诉我吧，你所知道的关于小白的一切。”
原以为要被叱责的栀子顿时惊愕：“你要说的只是这个吗？”
对于辉夜来说，那些恶言恶语根本无关紧要。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她的冷嘲讥讽。攥紧了栀子的衣服，辉夜大声地重复道：“小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呵，现在才来……”被那双认真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栀子咬了下唇，略显狼狈地说，“好吧，反正你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得知了发生在小白身上的所有事后，辉夜立刻转身向清凉殿跑去。
被接见的时候，辉夜看到在高处端坐的桐壶帝微笑着向她招手。
“来，到我这里来。”
按捺住心底汹涌的情绪，辉夜平静地走向他。面对着他亲切的笑容，她凝视着那双如无星之夜的眼眸。无数的问题在她的舌尖打转，而她却问了个最没头没尾的：“因为那只猫是御猫，而小白是我的狗吗？”
桐壶帝唇边的笑意愈发深了。他拍了拍辉夜的头，像对闹别扭的孩子般，说：“辉夜想养什么狗，尽管提出来。只是不要再选鲁莽爱闯祸的。”
拨开了他的手，辉夜认真地反驳：“小白是一只很好的狗。它虽然笨拙却最是温顺听话。”即使个子很大，仍会被发情的母狗追着乱跑。
“那就选一只和小白一样好的狗吧。”桐壶帝不在意地笑道。话语温柔，却像是藏着锋利细针的棉花，软乎乎的同时往心脏猛扎下去。
辉夜抿着唇，努力克制住颤抖的身体：“陛下，虽然世界上有成千上万只白狗。而它们之中长得与小白相似也有很多，性情相同的也有不少。但是，对于我来说，小白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我驯养了它。”
“驯养？”桐壶帝莞尔，“这个用词倒是新奇。”
“就是构建感情的联系。陪伴着我的是小白，与我过度美好时光的也是小白。我需要的就是它。”
“那就和其他的大白狗重新构建一次吧。再来一次的话，肯定驾轻就熟了。”桐壶帝轻松地抛出建议。
这家伙完全不明白呢！“陛下就没有视若珍宝、独一无二的事物吗？”辉夜直视着桐壶帝的双眼，“你与他之间的羁绊与和别人的会是一样的吗？”
闻言，桐壶帝第一次收敛了笑容。
看来他还不算无药可救。“其他的同样叫作小白的大白狗在我眼里根本毫无意义，完全无法取代它。再说了——”辉夜轻笑了一下，弯起的唇角带着隐约的轻蔑，“对于其他的狗来说，这也非常的不公平。它们并不是为了成为替代品而存在的。”
在桐壶帝的眼里，辉夜像一只刚长出爪牙的小老虎，对他张牙舞爪的样子格外可爱。他温柔地笑着感慨：“若是我年轻二十岁，肯定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吧。”
虽然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拐到这里，辉夜皱着眉，一脸嫌弃地说：“我不喜欢傲慢自大的人。”
“那还真可惜了。”然而，桐壶帝的话里丝毫没有遗憾感。他注意到辉夜手腕上泠泠作响的镂空金镯子，会意地笑答，“只是因为时机刚好。”
“什么？”辉夜迷茫地看着桐壶帝。他的话题又飞速地跳跃到哪儿了？
“我在回答‘因为小白是我的狗吗’这个问题。”桐壶帝坏心眼地说，“虽然天女的身份很高贵，但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自大可是会被人讨厌的。”
辉夜鼓起了一边脸，不满地瞪桐壶帝：“那也不用重惩小白啊。”
“好了。”桐壶帝用手盖住那双藏着明月的蓝眸，在她耳边低声解释，“可是那猫却是受我宠爱的有叙爵五位的御猫。”
“虽然鸡很可怜，但不得不杀掉来告诫猴子。”
因为被夺去了视力，辉夜的听觉变得敏感。桐壶帝的话温和平淡却夹杂着一股冷风，顿时令她背脊生寒。
拍打着他的手，辉夜却没能重新夺回自己的视力。“请放开我！”她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声音也带上了焦急。
男人置若罔闻地继续笑问：“你还想对我说什么？”
在强大力量下品尝自己的无能与无力，这种事即使经历过许多次，辉夜依旧无法习惯。不如说，若是习惯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辉夜扯开自己的嘴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既然这样的话，陛下，请告诉我小白被流放的位置。我要把它找回来。”
桐壶帝叹了口气，像是教育不听话的孩子般细声慢语：“辉夜是我国的天女。你一定要牢记这件事。作为天女，不能随意出宫。上次出宫，不是遇到了难得一见的雪灾吗？要避免与外人接触。外面的人对于嫩竹之辉夜姬非常好奇，有些还寄来狂热的爱慕信。若是接触的话，难保他们不会做出更过分过激的行为。”
握住男人的手腕，辉夜暗自较劲着，话语却带上了孩子般的轻快无邪：“这是天女要恪守的规定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桐壶帝松开手，看着那双纯净湛蓝的眼眸，“这是真诚的温馨提醒。”
若她真的是九岁的小女孩，估计就被桐壶帝的温情所蒙蔽，最后变成了困在无形囚笼里的金丝雀。若是她不愿意照做呢？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必要。一旦激烈的挣扎，那无形的囚笼将露出它可怕的真面目，无数道铁链将成为她的枷锁。
对于一个成年男子来说，限制一个九岁孩童的自由，这是何其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作为一国之君、拥有神之血脉的他了。
现在的辉夜也只能微笑着说出万金油的句子：“是这样的呀。”
在桐壶帝那里碰了个软钉子，辉夜不打算就这样放弃。寻求藤壶的帮助？想到藤壶当时在场却没有改变桐壶帝的决断，辉夜就否定了这条路。剩下的也只有他了。去麻烦九岁的孩子，这样真的好吗？
怀着这种忧虑，辉夜回到了桐壶院。一进门，那个小小的身影迎了上来。比辉夜微微矮点的光仰着头，灿烂地笑道：“没关系的，一定能够找回来的！”
那毫无阴霾的笑容宛若小太阳般照进了辉夜阴云密布的心里。她跟着轻笑道：“那就拜托光了。”光一直是个善良温柔的孩子，他与桐壶帝不同，他是值得信任的。
被给予了信赖的光拉着辉夜的手：“请等我的好消息。”
在前往清凉殿的路上，光少了在辉夜面前的自信。忧思若蜘蛛网结在他秀气的眉头，他有一些踟躇。若是陛下不肯告诉他该怎么办？如果是更小的时候，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拉着他的衣角，边叫着父皇边撒娇耍赖。而现在，他们虽有血缘的联系，却只是君与臣。
在降为臣并学习许久后，光已经隐约触碰到陛下的苦心。虽然不是很了解，但陛下依旧是宠爱他的。
可是，这份宠爱有多重呢？
回想起辉夜期待的神情，光觉得又有了勇气。若是他不能够做到的话，她一定会寻求那个女人的帮助。被陛下如此盛宠的藤壶女御肯定能轻而易举地办到。
光攥紧了随身携带的香囊。那里放着辉夜交给他的一束发，明明只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却令他觉得她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这一刻，光的心忽然轻松下来，变得安定。
一听到光求见，桐壶帝高兴地急忙宣他进来。看着他在帘子后恭敬地行完礼，桐壶帝掀开帘子，笑着招呼道：“光，到这儿来。”
光抬起头，他发现陛下的脸上依旧是那明朗真挚的笑容。被这熟悉的场景感染，他露出灿烂直率的笑，向桐壶帝走去。
一把抱起他那惹人怜爱的光，桐壶帝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摸着他的头，他笑着说：“光长高了很多呢，再过不久，我怕是抱不动了。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吗？还是说生活中有什么不便？”
像是不习惯这种久违的亲昵般，光绷着身体，拘谨地说：“谢谢陛下的关心。臣一切安好。”
用手捧起他的脸，桐壶帝笑着与光对视：“光在困扰着什么，能告诉我吗？”
“我……”光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开口。
“我会认真听着的。不管光说什么，我都会很高兴。”
被他温柔的目光与话语鼓舞着，光斟酌了一下语言，开口：“陛下，请告诉臣……”
“陛下，天满宫的神官有急事求见。”帘子后传来侍从的声音。
见光停止不语，桐壶帝竟稀奇地因此产生了懊恼。声音顿时低了八度：“让他进来。”
光挪动着，想要回避，却被桐壶帝制止了。
桐壶帝看着跪拜在帘子外的天满宫神官，严肃地说：“请简明扼要地说清楚。”
被看穿意图的神官不得以精简自己言论：“是这样的，天满宫里原本有神牛石像和狛犬石像。今天早上却发现那尊白色的狛犬石像不见了。可是夜里并没有听见巨大的响声。想要悄无声息搬走那座石像是非常困难的，我们怀疑是大妖所为。”
“是那尊眼睛大得可笑的狛犬石像？”
“正是！”神官忙不迭点头，“没想到陛下记得那么清楚。”
被恭维的桐壶帝反倒加深了不快。他快速地决断：“我会派阴阳寮去彻查的。”
听到那个组织，神官的表情一瞬变得很奇怪。“阴阳寮里确实有强力高强的阴阳师，但是这件事全全交给他们……”
桐壶帝自然知道神官的言外之意。神社和阴阳寮都是祛邪驱魔的地方，独立而相似的它们自然会在暗地里较劲。
“由日神神宫协助调查。”桐壶帝补充道。见他惊喜地磕头致谢，他忍不住刺了一句：“作为著名的神社，应当保管好神兽的雕像，切勿辱没自己的名声。”
打发了天满宫的神官后，桐壶帝温柔地看着正坐的光：“好了，光想要对我说什么呢？只要是光说的，我都会认真倾听。”
光像是下定决心般，认真而严肃地说：“陛下，请告诉臣那只大白狗被流放的地点吧。”
闻言，桐壶帝笑而不语。被看着的光渐渐地变得紧张。
见光绷紧了自己的身体，忐忑地看着自己，桐壶帝不由得笑出了声：“光，真是个温柔的孩子。”
“那只狗被流放到宫外的山上。”桐壶帝局促地笑道，“应该已经死了吧，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相信它还活着。”小白可是只强大健壮的狗。
他的光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呢。这份纯真是多么的难得，也格外的令桐壶帝爱怜。他没有讲发现破烂残缺的狗尸体的极大可能性，转而分享他的心得：“想要得到什么的同时，必定要付出去什么。即使不是当下，也会在未来支付。这便是‘平衡’，世间共通的法则。所以，光要明确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以此为本心展开行动。”
“光真的想要找到那只大白狗吗？还是想通过这件事达成其他的目的？”
大人考虑问题都是那么复杂难懂的吗？光迷惑地看着桐壶帝，心中却起了一个小疙瘩。“陛下对这件事情不后悔吗？明明小小惩戒就足够了，却大费周章地重惩一只狗。”
“一点都不。”桐壶帝唇边的笑容分毫未减，“因为我达到了自己预想的目标。为此牺牲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是值得的。”
他果然无法理解大人们的想法。利用无辜的动物来达到目的，这是多么残忍的行为啊。做了那样的事情却丝毫不后悔，反而觉得理所应当。光第一次清晰地察觉桐壶帝的身上有曾经的他所不知道的冷漠。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寻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