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玉，美人不如兰》一丛花洒

11、窗前望美景

　　这间房地势中央，左为小诺的房间，右侧是林洛书，前面嘛，正对弄堂，后窗，对不起，那是一片湖水，湖上数只游船，船上隐约有丝竹绕梁、莺声笑语——钱塘风流人物本多，连带着这些建筑也跟着别致。这间客栈，平时倒有一半时间是租住给那些书生的，别无其它，从这后窗就能看出些章程：谁不想偶然间临窗一揽，就是美景、佳人。
　　所以，小诺打起竹帘，让那湖光和着天光漏了一点进来，衬着远处湖中船上那几位身姿绰约，倚船和箫的女子越发清晰，简直活色生香，悲愤道，“不公平，你这里明明比我那里看得更清楚。可恶的店家。居然不想让我看美人。”
　　老五扔下伤重人士在床，嗖一下跑到窗口，眼睛直愣愣盯了半天，挠墙抓地跺脚更悲愤：“我那里更看不见。真亏死了。”他住在小六的最左面。当时这房间还有旁人在，左右各两间。小十六从来就怵小诺，他责无旁贷就应下了：住近住远，哪儿不是住啊。
　　小十六就住在林洛书右侧了，形成个合围之势。谁承想，他们一回来，这房的房客居然走了呢。只是便宜了陈九列。
　　老五悲愤了半天。试探开口，“十六，你住那一间，风景怎么样？五哥同你换换，放心，不白换你的。”只是眼冒绿光，有诱拐儿童之嫌。
　　“咳，咳，咳。”有人喷了。
　　不是别个，恰恰是那位奄奄一息的陈九列。本来他正在挺尸，林洛书倒算体贴，把本该这当中女士做的活自发揽下，倒了一杯茶喂他——可惜这位女士没一点女士的自觉，居然讨论起美人来。而这两个传说中六扇门中的高人更是越说越离谱。
　　陈九列只好从病重转为病情有了一点起色。
　　林洛书垂目，眸光一闪，又若无其事地用另一只空的手掏出块手绢来，递给陈九列。
　　小诺早知陈九列装样子，以旁门九师叔之能，若这般就轻易昏倒了事，他就不配叫九师叔，而该沦为她的九师弟了。
　　陈九列一咳，小诺就不理老五小十六在一边讨价还价。径直走到床前，拿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他，盯得陈九列脸色发白，蓦然笑道，“看来九师叔身体还是虚弱得很。”
　　转头央求，“九师叔喜欢清净，你们在这里，惹得他老人家心浮气躁，能不能都出去？”这话虽然是央求，其实命令的语气更重。
　　林洛书袖手，笑笑，说了声“陈兄保重。”不顾小诺一张黑脸，邀了另两人转身出门。他见陈九列年纪与他相差不大，自然而然以兄称呼，但于小诺而言，他明显就是占了她便宜。心里恨恨想:想比我长一辈？老娘比你老了不知道多少岁。
　　人退屋寂。陈九列竖起耳朵细听了一听，确定四下无人。自床榻上懒懒起身，一整衣衫，这般庸常的动作，却被他演绎得行云流水一派华然。
　　小诺坐在桌前，双手托颐，标准的好奇宝宝的姿式，要他给个交待似的：“你用的不是催眠术！”
　　陈九列坐在对面，身子前倾，微笑，“你看出来了？”小诺所学虽然不精，但胜在杂，自然能看出他所用的比催眠之术高明，不然，如何解释那老鸨与行动完全不一的应答？
　　“这是镇魂之术。”陈九列叹道，“旁门之中，本来以你资质最适于学习这类功法，但你为先天所限，连普通的催眠术也学不好，师父自然也不能传授你。”催眠一道，须施者全心投入感情诱人入毂中，小诺却六魄不全，如何学得？只认为她先天情感不足，不能学此道。
　　小诺不好意思笑笑，转移话题，“那九师叔又有什么事情要单独和我说呢？”
　　陈九列也不想提起往事引她不快，口齿极快极轻地道，“六扇门负责破案，但吴声楼刘克被杀一案，你不能插手。”
　　“为什么？”小诺愕然，旋即反问，“难道，是哪位师兄做的？”
　　陈九列皱眉，“和我们一门无关。但杀人的那一派，如我所料不错，你惹不起。”
　　习惯了同这九师叔七个弯八个弯地磨嘴皮子，小诺想了一想也明白了什么，“那个女子用的是‘落雁’身法，难道是？”
　　陈九列摇头又点头，“只怕相差不大。你另有要事，没必要掺合进去。他们这一门良莠不齐，老的几个可护短得紧，人老身手半点不老，真惹翻了他们，师父出面都未必护得住你。”
　　小诺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警告，点头如小鸡啄米，“放心，不该我管的事，我才不会强出头。”
　　陈九列忽然盯着她柔柔一笑，眼中波光升华，“小诺，我是叫你小六，小诺，还是、阿萝呢？”
　　听他拉起家常，小诺一直提起的心总算放下，破颜叹道，“师叔，我不在旁门好久了，早就不是那个米阿萝了，你还是叫我小诺吧，米小诺。”
　　陈九列手一翻，现出六个铜板，正是他在小诺那里顺去的。往桌上一掷，又是一个艮卦。“小诺，你来之此之前，在这十多年，我每年替你占一卦，均提示今年为井卦，井者，巽下坎上，大凶，就在昨日我心神不定，占出的也是井卦——一日之间，却转为吉兆——照我估计，你的宿疾，应该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