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魅颜》小小芦苇七

5、第五章 舞技出众

　　我将古琴横放于石桌之上，望着那张古色古香的琴谱，思绪却依然一片混乱。
　　也许蔓姐说得对，我压根没有看懂琴谱。
　　从头到尾，我只是在死背琴谱而已。
　　可是她们所说的那样悠美动人的韵律，于我而言，的确没有任何的吸引力。
　　我不喜欢琴韵，这或许便是我琴艺不佳的根源。
　　我看着古琴，想起如妈妈刻薄的话，想起蔓姐鄙夷的眼神，想了很多很多……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调音……
　　我不得不喜欢琴韵，这是我无可选择的宿命，因为我是舞姬——舞姬注定要以色、音、身、形谄人。
　　于是开始调音、试琴、弹奏，一遍又一遍的……
　　可是，勉强练习了无数遍之后，我心情依然沮丧——我还是失败了！
　　想哭，却不能，我还记得自己那日如何信誓旦旦地对如妈妈和相爷保证说，我会努力的。
　　我记得，所以我不会放弃，我也不敢放弃。
　　后院乃露天之地，巳时开始，烈日便渐渐当头，灼热难挡，我早已是满头的汗水，只觉得背部也湿了一片。
　　而经自己拙手发出的琴音，却是呕哑嘲哳难为听，我咬了咬牙，又重新开始调了一次音……
　　“停——”远远地，便听见一阵厌烦声，是蔓姐嫌弃的声音。
　　我忙停住，起身，面露愧色：“蔓姐。”
　　蔓姐抓起我的手，其上已露几丝的血痕，她甩下我的手，摇头道：“真弄不明白，你这样拙劣的琴艺，如儿怎么会选中了你？”
　　“不是如妈妈选中的我。”我如实回道。
　　蔓姐惊诧：“难道是相爷？”
　　相爷亲自选中的是玥玥，我苦笑道：“是魅儿自己请命前来的。”
　　“魅儿啊，你这样差的琴艺，只怕是……”蔓姐摇头叹了口气，方说道，“此段时间，你还是好好练习琴艺吧，在相爷要你们上演之前，你千万要练好琴。还有，千万不能让相爷知道你的琴艺竟这样糟糕……”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如妈妈明明就跟相爷坦诚了我琴艺不佳之事，不是吗？
　　“如若相爷听得你这样拙劣的琴音，”蔓姐面无表情，淡淡道，“恐怕你这一辈子，就成不了舞姬了。”
　　如果不做舞姬，相爷会如何处置我？
　　“进了相爷府，成不了舞姬的女子，只会有一个下场，”蔓姐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冷冷道，“那便是卖到青楼去做那万人唾弃的烟花女子！”
　　青楼？那可是这世上最污浊之地啊！我被唬了一大跳，忙低声道：“蔓姐，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一定会的！
　　“那便好——”蔓姐悠悠道，“烈日当头，你也先回去吃午饭，明日再练吧！”
　　我想起方才自己的小人之心，心里一阵愧疚：“蔓姐，可是……我还没练习好……”
　　“那又怎样？”蔓姐嫣然笑道，“难道要我像如儿那般责罚你？不让吃午饭、不让休息，只会更添了你的厌烦心理。学琴之人，切忌浮躁。你明白吗？”
　　我惭愧地低下头：“是，蔓姐。”
　　“做事要用心，光有勇气是不够的。”蔓姐又似若漫不经心地补充了一句。
　　“嗯！”我抬头看着那张妖娆而耐看的脸孔，甜甜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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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儿，”回至厢房，玥玥见我，不由兴奋地叫了声，随即又惴惴不安地问道，“你今日怎么……”
　　我看出了玥玥的心思和疑问，笑着解释道：“没事了啦，蔓姐说要慢慢来。”
　　玥玥方舒了口气：“方才可把我给吓坏了，我还以为又要像往日一样偷偷帮你留饭呢！”
　　在云锦坞之时，我因练琴不佳而被责罚之事，时有发生。轻则抄琴谱，重则无食无眠而续，而我每次又困又累地回到阁楼时，玥玥便会偷偷地递给我她私自藏好的点心。云锦坞那里，唯有玥玥一人会这样待我。只因我的舞艺太出众，每次排舞时受褒扬之人都是我，故而我受一旦责罚之时，其它人都是幸灾乐祸的，正如今日帮腔的玄英。
　　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暖的感觉，笑道：“谢谢你，玥玥！”
　　玥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午憩之后，我们四人又来到中厅，却不见蔓姐。
　　我们便云淡风轻地闲聊了几句，玄英大概因上午帮腔一事，见我安然无恙，表情便总是怪怪的，我也懒怠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蔓姐便来了。
　　只见她换了身白色纱裙，还带着长长的水袖，头上挽着灵蛇髻。我从来不知道，像蔓姐那样妖娆妩媚之人，竟然也能有这样超凡脱俗的一面。
　　蔓姐看了我们一眼，淡淡说道：“今日，你们要学的是我们大燕国眼下最时兴之舞，名为《胡旋舞》，我先将整个舞跳一遍，青儿，你弹琴。”
　　闻言，青儿闻言，不免有些骄傲之色：“是，蔓姐！”于是便坐了下来，我见玄英脸上有些妒色。
　　青儿便弹起上午刚学的曲子来，她琴艺颇妙，才学了一个上午的曲子，在她手下便演绎出一种如火纯青的意境来。琴音在她手下飞出，婉转动听，我静下心来，认真地听着，竟然还真有些陶醉其中。
　　再看正在随着琴声翩翩起舞的蔓姐，只见她旋转时双袖举起，轻如雪花飘摇，又像蓬草迎风转舞。她的旋转，时而左，时而右，好像永不知疲劳。在千万个旋转动作中，都难以分辨出脸面和身体。旋转的速度，似乎都要超过飞奔的车轮和疾徐的旋风。
　　我第一次见得这样美妙动人的舞姿，心底顿时洋溢起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只觉得眼里见到的，不是正在舞蹈的蔓姐，而是一阵春风在吹拂着嫩嫩的杨柳；好似那夏日的暴雨，顿然打落了下来，只觉得心里无限的震撼；又好似那秋日的落叶，飘飘落落，永不停步，勾勒出一种缠绵的意境来；更好似那冬日姗姗来迟的娇阳，只消一见，便觉得心里暖暖的、痒痒的……
　　我觉得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一种声音在不断地叫唤着；我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起来；我只觉得自己好想追随到眼前那一片无限美好的风景中，化作一只雨蝶，一同翩翩起舞！
　　待蔓姐停了下来，我见她脸色绯红，低声喘气道：“如何，你们可看懂了？”
　　我见玄英、青儿和玥玥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恍然回过神来，便一同有些羞愧地摇头。
　　蔓姐有些失落地看着我：“魅儿，你呢？”
　　“好像看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我如实答道。
　　我见玄英欲笑的神情，心里有些好笑：“不过舞步我都明白了，只怕跳出来，远不如蔓姐那样出彩。”
　　蔓姐淡笑道：“那你便跳几步来瞧瞧！”
　　我见蔓姐眼里的认真和鼓励之情，点了点头，于是走上前。
　　一个旋转，我便轻轻地舞了起来。
　　这里没有百花亭那里的百花芳那沁人心脾的清幽环境，但是却丝毫没有挡住我心内那些跃跃欲试的躁动之心——是的，在舞蹈面前，我是更加浮躁的！我急需将自己生平所有的快乐和不快，通通宣泄在里面；每一个舞步，每一种舞姿，都带着我灵魂深处的呐喊，那样的激烈的舞蹈，我是多么的喜欢！
　　我仿佛倘佯一个与世无争的天堂海洋，我好像又回到了幼年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我好像回到了云锦坞，那些教导、那些责罚、那些关爱……，通通都在，又好像通通都不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懈怠下来了，浑身都舒坦下来了，青儿的曲子骤然停止，我便立刻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骤见玥玥她们三人惊诧的目光，还有蔓姐欣赏的目光——还有远处正朝我们这儿走了过来的那两个男子——
　　相爷颜锦程拍了拍手，赞叹道：“魅儿，我果然没看错你！”他深沉的双眸有欣赏，却还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怀疑。
　　一脸肃穆的李萧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嘴角轻抿。
　　我回过神来，忙低头行礼道：“魅儿参见相爷。”
　　“参见相爷！”青儿她们也忙行礼。
　　“嗯，”相爷淡淡地点头，便走上前，对蔓姐说道，“蔓儿，怎么样？这四人，可是可塑之才？”
　　蔓姐轻笑道：“自然是。相爷亲自选中之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呢？”
　　相爷神情有些严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又用有些怪异的眼光瞟了我一眼，便又和李萧匆匆离去了。
　　蔓姐看着我，却冷冷道：“魅儿，虽然相爷夸奖了你，并不代表你就将胡旋舞给跳好了。你方才的舞步，只对了三分之一，你自己可明白？”
　　我自然明白：“魅儿明白，蔓姐。”
　　“好，你们四人都依次站好，”蔓姐又阔声道，“我现在开始教你们胡旋舞……”
　　于是馨园中厅，便多了几人曼妙的舞姿和时不时传来的动人琴声……
　　日渐落，月欲升，而我心，渐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