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魅颜》小小芦苇七

4、第四章 琴艺不佳

　　次日我起来，却发现玥玥早就醒了，正在梳妆台前梳头。
　　清瘦的背影，蓝色的纱裙，玥玥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明月髻，其上只插了朵玫色的头花，简单朴素，看上去却有说不出的温婉动人。
　　“玥玥，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我一边穿衣服，一边慵懒地问道。
　　玥玥回过头来，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魅儿也醒了啊！”
　　我见玥玥眼里有些红丝，担忧道：“怎么，昨晚没睡好吗？”
　　“没事，”玥玥放下手中的梳子，朝我走来，帮我整了整衣裳，“可能是不习惯吧，我刚到云锦坞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玥玥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让我想起八年前，玥玥初来云锦坞的情景……
　　那年我才七岁，在云锦坞被严格调教了一年之后的我，已经变得很“乖巧温顺”了。
　　我很会察言观色，也擅长见风使舵，这样表面温顺而伶俐的女子，很得如妈妈她们的喜欢。
　　那日我第一个背完了诗歌，便领着如妈妈奖励我的冰糖葫芦，得意地想去后花园荡秋千。
　　途经晓去亭，我见一个扎着羊角双髻的女孩，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蓝衫，在那里独自哭泣。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想起去年的自己，心里隐隐一恸，便走了过去。
　　她长得圆嘟嘟的，样子有些憨厚可爱，可是抬起头来，却见她哭得眼泪鼻涕满脸都是，我心里生起一阵厌烦：“哭什么，来到这里哭是没有用的！”
　　她止住了哭泣，愣愣地看着我，我见她的双眼，明亮而动人。
　　“你家人不要你了，你再怎么哭，他们也不会回来带你走的！”我想起如妈妈以前对我说过的话，也这样说道。
　　当初我那样哭的时候，如妈妈这样一说，我便不哭了。
　　可是她听了我的话，却哭的更凶了……
　　我心里一阵烦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着自己手上那串娇艳欲滴的诱人的糖葫芦，我咽下口水，狠下心，豪爽地将它递给了她：“给你，别哭了！”
　　她抬头看着我，看着那串糖葫芦，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然后咬了一口，破涕为笑：“真好吃！”
　　真是小馋猫！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的狼狈样，心里暗自想到。
　　后来，那个傻气而又好哭的女孩也在云锦坞长住了下来，渐渐地，她也变得乖巧美丽起来——她便是玥玥。
　　“魅儿，你又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
　　我猛然回过神，见玥玥已经帮我打好衣带上的蝴蝶结。
　　我笑了笑，故意调侃她：“我突然想起玥玥小时候的模样，所谓女大十八变，也不过如此吧！”
　　玥玥脸红了：“魅儿又取笑人家了！”
　　玥玥小时候胖的跟球似的，时常受到姐妹们的嘲笑和排挤，但我看着她日渐消瘦而妩媚的身子和渐渐学会藏匿心思的哀伤，却更怀念起那个傻乎乎的玥玥……
　　这时，阿彤敲门走了进来，将手上的托盘放到桌上，笑着说道：“姑娘们好早啊，蔓姐说让你们吃过早点，就去中厅等她呢！”
　　“好，多谢阿彤姐姐！”我笑着回道。
　　我和玥玥吃完早点后，便去了隔壁房间，找了青儿和玄英，四人和气地一起去了中厅。
　　馨园的中厅，和云锦坞的百花亭的摆设差不多，三面素墙，几张桌椅而已。
　　蔓姐身着紫色衫裙，头上只插了一束石榴花簪，衬得蔓姐素净中带着几分的妩媚。
　　我们四人走了过去，小心地行礼道：“蔓姐早。”
　　蔓姐见我们拘谨小心的模样，笑了笑：“何必这样拘礼，难道我比如儿还凶悍吗？”
　　我们听了这样，都吓了一跳，倒是素日嘴甜的青儿说道：“蔓姐温婉可人，哪里显出凶悍了？”
　　“青儿倒是会说话”蔓姐笑了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你们这样的身份，会说话也是应该的，否则……”
　　蔓姐没有说下去，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我忙垂下头去。
　　“好了，”蔓姐接着柔声说道，“虽说你们初来乍到的，但是你们自幼便是由如儿一手调教出来的，想必该知道的事，你们也都明白，我也就不再罗嗦重复了。相爷接你们来这里，自然是有他的良苦用心，接下去的日子你们便听我的安排，先在这馨园内，好好练习技艺，待命吧……”
　　“是，蔓姐！”我们齐声回道。
　　对这样的安排，我也早有料想到，像如妈妈所说，日后兴许就送给某位权贵了，我们也是该笑着接受相爷的命令的。
　　只因为，我们的命，都被相爷一手操控了，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们都不过是相爷精心栽培的棋子，用来谄媚权贵、为他铺路的工具。我们只能祈祷，相爷仁慈，将我们送给善主。
　　“今日上午，你们还是练琴吧，练完后便各自休息，下午排舞，”蔓姐淡淡地说道，“下午我将亲自教你们，跳我们大燕国现在最时兴的胡旋舞。”
　　“是，蔓姐。”
　　于是我们便按蔓姐的安排，开始练琴。
　　我的琴艺不佳，这是云锦坞里公认的事实。
　　起先如妈妈很看重我，因为我的舞艺出色，可是后来，她便对我失望了，正是因为我久学不精甚至可以称得上拙劣的琴艺。
　　果然，我们才开始练习一会，我那蹩脚的技艺，便被蔓姐识破了：
　　“停——”
　　我们四人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蔓姐目光犀利地看着我：“你可知自己弹错了？”
　　“是，蔓姐。”我羞愧地回道。
　　“错在哪一段？”
　　我想了想，声如细蚊：“第三段……”
　　“第三段？”蔓姐冷哼，“颜魅儿，我告诉你，从调音开始，你便没对过！”
　　我的脸色，唰得变白。
　　蔓姐缓缓地走到我跟前，指着桌前的琴谱，厉声道：“你都看懂了吗？这样美的曲调，到你的手中，怎么会变得这样的不堪入耳？青儿她们弹的是高山流水，而你呢，连路边的垃圾也不如……”
　　我知道自己琴艺不佳，可是我素来刻苦练习，即便不好，也没有蔓姐说的这样不堪吧？
　　我忍住心中的难过，还是低眉顺气道：“蔓姐教训的是！”
　　“你不要和她们和声练习了，”蔓姐冷冷道，“这样会影响她们的进步，你独自到后院的石桌上练习吧，那里素来清辟，想来也不会污浊了谁的视听……”
　　我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斥责，便也忍得住心中的气：“是，蔓姐！”于是抱起桌上的古琴和琴谱，就要走出厅去。
　　“慢着——”蔓姐却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强笑道：“蔓姐还有何吩咐？”
　　“以前你们在云锦坞，若是练习不佳，该如何处罚？”蔓姐朝她们三人问去。
　　玥玥担忧地看了我一眼，瞟见蔓姐的厉光，又忙低下头去。
　　“如妈妈说，倘若练习不佳，不能吃饭，无眠而续。”一个抑扬顿挫的声音，是玄英。
　　“哦，是这样。”蔓姐若有所思，却朝我笑道，“魅儿，去吧，好好练习，午时我会亲自去检核你练习的成效。”
　　我嫣然巧笑道：“是，蔓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