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是故人来》迟书

8、时见疏星渡河汉

　　照料着王爷睡去，式微已将船系于河堤垂柳上。二人得了空，便同坐于舟头喝起酒来。
　　虽是腹背受敌的处境，但丝毫不影响二人愉悦的心情，而豪爽如燕凉，更是个及时行乐的江湖游侠。
　　酒到酣处，式微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
　　“我自十九岁起就开始暗中保护王爷。”式微。
　　“今年已是第七个年头。”
　　“这七年里，有多少人想杀了他？明刀暗枪的早就习惯了。这次胡姬的行刺我虽看出端倪而未来得及行动，却是因为我……看不清。”
　　“看不清？”燕凉。
　　“那背后的东西。”式微做了个手势。
　　“火烧王府的人是一群伪装成家丁入府的人，而且与胡姬的行动里通外合，不得不让人怀疑是阔烨人解救公主的行动。”
　　“可是……”燕凉沉吟着说出自己的疑惑。
　　“那国家不已经被我大胤所灭？况且这样大的计划，王爷怎可能连些许风吹草动都不知道”
　　“谁知道他？”式微苦笑。
　　“这么些年来他变得越来越难猜透，有时候是硬生生将自己当活靶子，此次也难说。”
　　“还好身边有你啊。”燕凉叹。
　　“却又不知那股指使我刺杀胡姬的势力又是怎样，若最终目的是王爷，来个联手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是王爷。”式微纠正，“是皇帝一方的势力，王爷，只是一颗棋子。”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眉眼冷清，目光若星的男子，看他沾了酒液在船板上圈画，柔弱如书生的手点出了国家局势。
　　“王爷与皇帝本是胞弟关系，立场自不用说，那玄武将军是吃了大甜头的，况且将领才能非凡，才能将阔烨这个善战好战的国家拿下。皇帝手里有的，一文一武，都是举朝钦羡的精英。”
　　“可对于国君，只要有军队，就没有什么平不了的势力，王爷的作用，只有善后。”
　　式微倾手将浊了的酒水倒入水中，破碎了一轮清月。
　　“现在他遇到的危险越来越大，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几时。”
　　他抬起微醺的眉眼，惶惶而凄然的神色不由得令燕凉睹之惆怅，半真半假地揽了他肩头，面不改色地打哈哈。
　　“想这么多作甚？此番去台州，就要让他过过寻常人家的日子，说不定他一个心软，就决意和你逍遥天涯了呢？”
　　“谁和他逍遥天涯？！”式微的手肘毫不客气捅来，挣脱了他臂弯羞愤地踏然而去。
　　燕凉只是笑，举杯将剩余的酒饮尽，抬头看见深青的天空，星光零落而黯淡。
　　像极了，说起逍遥天涯时，式微眼里热切又茫然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