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汀兰》梦一夕

7、第七章 甄别，惜别

　　这几日，沈宛有些咳嗽，本来与纳兰性德约好出去会会那些文人，如今只要作罢，让平安去给纳兰性德传个话表一下歉意。谁知平安一个人去的，却是两个人回来。

　　沈宛倚坐在床榻上，咳的面色有些发红，身体似是使不上什么力气。汀兰帮这她顺顺气，不禁感叹同样是女人，沈宛生病的样子都那么婀娜，更是惹人怜爱。

　　“小宛，为何这般看着我？”

　　“啊，我只是觉得姐姐好漂亮，这叫什么来着的？嗯…病如西子胜三分。”

　　“病如西子胜三分…”沈宛重复着，笑着说，“没想到小宛也能说出这样的文话来，哪里听来的话，倒是把姐姐说的羞了。”

　　汀兰这才恍然，这个时候还没有《红楼梦》呢，沈宛当然不知道这句话其实是来形容林黛玉的。她突然间发现自己从未来而来竟有这样的好处，诗词她背过不少，甚至有很多是在这个时代还没有的，如果好好利用的话…

　　“也怪了，怎么又傻笑了起来。别也是病了，来给我瞧瞧。”沈宛说着就要去摸汀兰的额头。汀兰忙退后一步，俏皮地闪开，“我哪里病啦，姐姐病糊涂了，瞧我健康着呢。”边说还不忘转两圈，逗得沈宛眉眼都笑开来了。

　　姐妹两正聊得欢，只见平安急匆匆得跑进来，“姑娘，纳兰公子来了。”

　　“我让你去致歉，你怎把他带来了？快请公子进来。”

　　“听说姑娘病了，纳兰公子说一定要来看看的，我怕直接带他进来会撞见二小姐。”

　　沈宛下意识地看向汀兰，哪里还有她的影子，一听到纳兰公子来了，汀兰就立马躲了起来，这似乎都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她其实就躲在屏风后面，她躲得太急，一下子就钻到这来。现在却后悔了，在这里不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了吗？听到他同真正的沈宛的对话，而她，只因不敢面对他，只能暗自躲藏在角落里。

　　“方才听平安说姑娘有些咳嗽，来看看。顺道买了些雪梨和川贝，让平安炖些吃了，能好的快些。”这是汀兰回到沈宅之后第一次听到纳兰性德的声音，亦如当初那样温润的声音，话语间带着些怜惜。犹记得当时她第一听到他的声音，一句“沈姑娘”喊的终究不是她。

　　“有劳公子挂心了，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沈宛本是低垂着头，觉着有些异样，抬头见纳兰性德蹙眉注视着自己，眼神灼得她的脸愈发烫了。

　　“昨日皇上派人传了话，让我即日便启程回京。”

　　他要走了。

　　汀兰与沈宛皆是一怔，他要走了。沈宛是不舍，而汀兰知道不止是他要走，他是会带上沈宛一起走的，他会接她去纳兰府，自己肯定是不能同去的了。

　　厅内陷入了尴尬的局面，诡异的安静。

　　沈宛安静地低下头，绞弄着丝帕，强忍着咳嗽。这丝帕上有点点红梅，夹杂了异样的红。汀兰在屏风后努力想看清纳兰性德的模样，但最终只有浅浅的轮廓。

　　纳兰打破了沉默，问道：“若是纳兰盛邀，不知…”他的语气带有从未出现的不安于恳求，“如果纳兰请姑娘跟随我回京，姑娘是否愿意？”是了，他是一定会让沈宛跟他走的，不只是羡慕是感动，汀兰在屏风后无声地落泪。

　　面对纳兰期盼的目光，沈宛陷入了更深的寂静。而她的内心是澎湃的，短暂的相处，他们二人早已心照不宣，情投意合。

　　等不到沈宛的回答，纳兰一把握住她的手。

　　“宛儿，你可知晓，在来江南之前纳兰已是郁郁不得志。我寄情于诗词，世人只叹我的文采却无人探知我的内心。只有宛儿你，你的细腻柔情，心如七巧，是早就读懂了我纳兰性德。此番若是一别，怕是再难相见。如若失去你，那…纳兰定是要孤独一世了。”他叫她宛儿，那便是承认了二人的亲密。

　　沈宛定定地看着他。

　　“我…”

　　“宛儿！”

　　“怕是公子错看了宛儿。宛儿也是敬仰公子的才华，若说真正读懂了公子…”他仍是“公子”，这是她在拒绝自己。

　　沈宛一言，让纳兰性德不知如何应答。

　　汀兰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纳兰只知道沈宛是懂他的，沈宛自是懂她的，但她却没有承认。她多想冲破这屏障去告诉他：“容若，他们都不懂你！都我懂你！但是我懂你，我早在300年的未来，在你的诗词中读懂了你！你带我走吧！请你带我走吧……”

　　她忘记纳兰性德是怎样告别的，她只记得他落寞的背影，渐行渐远，仿佛一旦走出她的实现，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汀兰不要这样的事情发生。纳兰性德只剩不到一年的生命了，难道就这样再也见他到他了吗？

　　“姐姐，你为什么不跟他走？”

　　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汀兰就后悔了。她分明看到沈宛和她一样哭红的眼睛，还有……丝帕上刺目的鲜红。

　　“姐姐…”汀兰心疼地抱住沈宛，嘤嘤地又哭了起来。进来总是见沈宛咳嗽，汀兰只觉得是小病，不曾想到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沈宛定是知道自己不能常伴纳兰左右，才拒绝了他的邀请，长痛不如短痛。也许让他尝试了得不到的苦，远比承受得到后永远失却的通好得多。

　　“小宛，你喜欢他吗？”

　　汀兰点头。

　　“那…你替我去陪着他，好吗？在他的身边，赌书弄茶……”

　　这是汀兰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常常幻想纳兰身边的人是自己，独享他的才情与柔情，分担他的忧愁与痛苦，陪伴他度过每一次难关。甚至，她想要改变历史，拯救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