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行天下》日广.言果

10、第十章

　　十

　　这天，正是尉迟卓大婚之日，癸未上下张灯结彩，宫殿里更是一片喜乐洋溢，锣鼓喧天。

　　夏宛汜半躺在床头，眉宇间有些淡淡的心神不宁，唤了小六道：“怎么大婚的时辰未到，人声却如此喧哗？”

　　小六张望了一下，回话说；“主子，是西佑派谴的使者来了，带来的仪仗人数多了些。”

　　“哪个大臣还是王爷？”

　　“好像都不是，听他们说是西佑王的宠妃，叫作……青妃。”

　　青妃，他不清楚是谁，但说到宠，夏宛汜只能苦笑着想，被那个人宠爱真是难得。

　　勉力点点头，又问：“西佑国主可有到？”

　　小六皱眉摇头：“没，听说是走不开。”

　　唔。夏宛汜的眼睛又缓缓合上。这些日子的身体越来越奇怪，虚得有些不和情理。站久了会头晕，走得稍快会气喘，就像巷口飘香院里病怏怏的姑娘……这病来得蹊跷，查不出个所以然，太医给抓了些强身健体的珍药，吩咐每天三次喝了，也仅能保持站得住脚罢了。

　　“主子，晚上……还能去吗？”小六小心翼翼地问。

　　“恩……是一定要去的，我答应了韶光还有王上。”

　　听着夏宛汜勿庸置疑的口吻，小六知道担心也没有用，暗地里叹了口气，迳自出去熬药了。

　　癸未正殿中，一阵谈笑声飘出来。

　　“青妃过奖了。”

　　一边风华雍容的女子不紧不慢地微笑道：“哪里话，尉迟王上文武俱全，治国有道，用人有方，韶光这丫头不知又闹了哪些麻烦，还望卓王你多多待见。”

　　尉迟卓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有你这么一位贤惠识大体的女子，也难怪莫王放得下心不前来探问。”

　　青妃点点头笑应了，回头轻声问道：“离大礼还有多久？”

　　“一个时辰。”身后一个侍卫回答，虽然微微弯下腰，但还是让人看清他挺拔的身材，头盔也被压得很低。

　　青妃又轻声说起，好像自语：“怎地还没有前来？”只听那侍卫满不在乎嗤笑一声，她当即回头嗔道：“你还像个侍卫不？！”

　　后面刚刚敛声，只听外面招到：“军师到——”

　　青妃转头望向大门，却并不见有人前来，尉迟卓看出她的疑惑，笑道：“他不喜欢出现在人前，这是早已被默认的，希望青妃你不要介意。”

　　青妃了然地颔首，见尉迟卓下座设有一座小阁，挂上了薄帘，里面人影绰约。听得背后人冷笑一声，心中微微一凛，转开视线随口道：“素闻癸未景初将军一表人才，怎么今日一直没有看见他?”

　　尉迟卓自斟一杯酒水：“景初么，去为册封准备贺礼了。”

　　青妃一奇：“那是他份内之事?”

　　“本来不是。”尉迟卓轻啜一口，继续道， “可是韶光公主她指名要他来准备，又怎么能不从。”

　　看青妃秀眉一蹙，欲言又止，只听身后人又轻咳一声，她赶忙道：“听说军师最近身体有些微恙，不知可有大碍?”

　　不等尉迟卓答她，帘内已经悠悠传出声音。

　　“劳青妃挂心，只是普通的小病，大约是受了凉吧，只是有些乏。”

　　“哦?不知现下军师感觉如何……”

　　帐中人闻声一顿，清清嗓子回话：“没什么。”

　　“小病小痛的，也不能这么大意。”青妃笑容一漾， “癸未王难道没有请人给军师看看，配上几副药吗?”

　　尉迟卓无奈一笑：“怎么会没有，只是所有大夫都说脉相不像受寒，又看不出个所以然，倒是怪了。”

　　青妃站起来，盈盈一礼：“这么说有些鲁莽，癸未王可别怪罪，有句老话‘养身之道，虚盈则亏’,西佑治这身乏不行的症状，倒有些方子，虽是怪异，不乏疗效。军师近来理应无事，大婚之后也应冲喜两月，不如来西佑一坐，也好除了这怪症。症状小不致命，但想来动也不能动也难受得很吧?”

　　尉迟卓略一沉吟，心下一明白七八分。太医亦说身体无恙却有中毒之相，想来又是西佑做的祟。这下一来，才逃开西佑钳制的宛汜，怕是又得落为他家人质，可若不去……

　　“青妃真是看得起在下。”帘后传出一阵轻笑，从容不迫，冷傲袭人， “既是难得如此赏识，在下自然要厚颜一行了。请王上恩准。”

　　不知他有什么打算，尉迟卓依旧像以前一样，笑着允他，放任他。

　　“谢王上。”短短三字流淌出说不出畅然之感，随后一顿，语气又寒下来， “只是，我还有两个要求，希望西佑尽量答应。”

　　青妃见目的已达，便扬起笑容：“你不妨说说看。”

　　“第一，请不要对外声张，二么……”他轻咳一声， “除了莫王在下不想见别的西佑臣子。”
　　这话说得暧昧……也不知他们明白没有。这么想着，夏宛汜自己也觉得不太妥当。

　　青妃差点没被呛到，微微回首，那人倒是镇定自若，毫无表情，双目却深深看向小阁的方向。事至如此，青妃也轻叹一口气，缓缓道：“这个我倒也可以作主，应了你就是。”

　　尉迟卓脸色已不如方才，有些愠色。

　　“吉时到了。”一个宫女叩响门。

　　几声通传后，钟鼓骤然敲起，响彻正殿。册封之仪，在这小小的风波之后，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