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刀刀》张啊啊啊

27、古道热肠

　　晚间的鸳鸯镇，四处一片安静。遥闻得几声犬吠，近处河边的水声潺潺，也很快淹没在了夜色中。只有天上的星还有几颗，兀自伫立人间。
　　赖刀刀打了灯笼，走在青石板路面上，饶是打了灯笼，也差点摔了一交。自己慌往后退了几步，扶了墙这才没有摔倒。心里感慨现代的霓虹灯影就是好。
　　走至巷口处，迎面有个老翁推了车儿过来，嘴里哼道：“花好月圆时，伤心人独眠，欲把......，”唱到此处，却歇了。赖刀刀走近一看，这唱小曲的正是往日里那卖炊饼的黄老五。因他的炊饼做得好，酥酥脆脆，齿颊留香，附近有名，小胖带了她买过的，心里自然是记得的。上前问道:“黄翁，到哪里去？”
　　黄五歇了车子，道：“原来是刀刀啊！拜了沈大娘所赐，今日集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老儿我生意大好，这不才去听了戏回来。你这时去哪里？”
　　赖刀刀自然不好说自己的去意，顺水推舟道：“我嘴巴不知为何，今晚馋虫病发作，只想买点吃的，这不正好遇见你，不知可有炊饼不成？”
　　黄老翁哈哈一笑道：“这可是你运气不好，最后一个，也是被老儿我听戏时刚吃了。你今晚的馋虫怕是治不了。改日来寻我罢。”
　　赖刀刀想这看望人，总得带点东西去。然这镇上卖吃食的素日也不多，只好问道：“那不知附近可有未打烊的不成？”
　　黄老翁道：“前面烟花巷处柳婆的瓜子最是好的。你去还赶得上她。不过你可要留神莫被那烟花巷里的姑娘拉了去了。”说罢嘻嘻一笑，自唱道：“花好月圆时，伤心人独眠......”自是去了。小调声长长，晚风吹起，树枝沙沙作响，听来这曲倒颇是沧桑。
　　赖刀刀依了黄老翁所言，跑到柳婆那里，花了两钱买了一大包瓜子，往那菜市口去了。这菜市口是镇里的四条大道交汇处，平日间人来我往，熙熙攘攘的。此刻人也早早散了去的。
　　尚未走近，晚间的微风来竟是带了一股酒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再走几步，就看得前面一堆篝火，火苗熊熊，上面又架了只鸡，正滋滋作响，香味正是那只鸡身上的。
　　围着篝火坐的是三个兵丁打扮装的人。一个头发花白，另外两个年轻些，年老的正仰头喝着酒，两个年少的正眼巴巴望着那只鸡，拨拉着柴火。
　　那年老兵丁道：“烧刀子酒入喉，痛快！痛快！”说罢哈哈大笑，显是心中快意之极。
　　其中一个兵丁道：“牛老，肉还未熟，三斤酒，你倒喝去大半，给我们留着点。”
　　另一个接话道：“牛老，烤鸡我们都吃了，酒你喝了，这样最好。”
　　唤作牛老的那人抹了嘴角笑骂道：“狗才们，拐弯抹角的，爷爷我会少了你们酒肉不成，我娘子做的卤牛肉最好吃不过，我去给你们拿些来。你们好生守着。”说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其余两个眉开眼笑的，然而其中一个又笑嘻嘻道：“如今儿卤肉是吃不得的，不如炒几个小菜也是不错。”
　　牛老一巴掌拍了他头道：“狗才，这般挑三拣四，就是做了卤人肉，那也是我家娘子的手艺，自家人的，有什么怕？”
　　这三人哄声大笑起来。
　　赖刀刀打了灯笼，立在街口，闻得这三人这般说，暗想必是那看守沈大娘的兵丁无疑。也不知沈大娘关在何处，立在街面，倒有点游移不定。
　　此时那牛老摇摇晃晃走至近前，停了步子，问道：“何人在此？”
　　赖刀刀避无可避，心下想，这人性情豪爽，不如赌他一一赌，实说了罢，道：“小子是鸿瑞楼的账房赖刀刀，闻得沈大娘明日间要被处斩，因曾受了她恩惠的，这不想去看望一番，不知可使得？”
　　这话说出来，那火边的两个也回转了头，牛老笑道：“有趣！有趣！你可是头一个来说要看望她的。难得有情义，宋狗才，你去带他去。”
　　竟也不盘问，自顾自摇着身子去了。
　　赖刀刀随了那细小个子的兵丁去，心想这世上竟然还有人叫狗才，真是奇怪。
　　那兵丁领了她到木笼处，道：“诺，就是她了。你自和她说会话吧。”
　　那沈大娘埋了头，只靠了栅栏，昏昏暗暗，也不知道是醒是迷。
　　赖刀刀叫道：“沈大娘？沈大娘？我来看你来了。”
　　然而那沈大娘一丝儿动静也无，只歪了歪身子。
　　赖刀刀见她如此光景，放下灯笼，把瓜子正欲递进去，那沈大娘却幽幽说道：“你唤我？”
　　赖刀刀见她面颊带血，一张脸苍白的不成样子，心下大为过意不去道：“我出来见街上有卖瓜子的，买了包，你吃罢。”
　　方要递了，灯光所映处，忽见那沈大娘两手血迹斑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如今做了件蠢事，人家手被夹成这样，自己还送包瓜子给她，这可不正是做的天大的笑话么？面上红了红，忙缩了手中纸包道：“我剥了瓜子与你。”
　　也不管不顾，自盘了腿，就飞快剥起瓜子来。
　　那沈大娘强自挣扎了身子，咳了许多下，默默望着赖刀刀，许久才道：“先前我倒是错看了你，你实是个好男儿。以后，和我阿俊孩儿在九泉下也要谢你的这番大恩的。”
　　赖刀刀见她面色惨然，心里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道：“我也只是顺便过来，大可不必介意。”捧了剥的瓜子，送了上去。
　　沈大娘约莫是饿得慌了，一口全吞了，就咽了下去。
　　赖刀刀又剥了些，正要递上去，沈大娘却摇头不吃，道：“赖哥儿，你且去吧。王胡若是有你一分的体贴，我也不会下此毒手。唯盼恩人你日后日子和顺，一生安宁。小妇人在此叩谢了。”说罢以首触地竟是磕了三个响头。赖刀刀慌了，忙说使不得使不得。
　　那叫宋狗才的此时探头喊道：“可要回了，待会有人来巡视。”
　　赖刀刀只得提了灯笼，应了声就走。就欲起身。
　　沈大娘忽轻声道：“且慢。赖哥儿，我这有只镯子，是家传祖物，你拿了去，日后遇到中意女子，就送与她，这是我身上唯一的值钱物件。求你拿去了罢，以后也做个念想。”说罢，就从自己手上取了玉镯子下来，颤巍巍一下塞进赖刀刀手中，凝目望道：“我一生所遇非人，从不欲做伤天害理之事。王胡是我杀不假，然而小桃红我并未杀她。我并未杀她。你走吧。”
　　赖刀刀一时听得，心下大惊，然那沈大娘竟是闭目不语，那兵丁已经走了过来催促道：“走罢，人也看了，该回了。一会长官来了，看了不好。”
　　赖刀刀待要还镯子，然而那兵丁催促的紧。自己只好道了谢，心里百味杂集，提了灯转回去。
　　次日，李掌柜就吩咐赖刀刀收拾包裹，预备带了那小公子去并州。
　　赖刀刀见了小胖，道：“不知你可有利刃火折子之类。”
　　小胖怔了怔，道：“火折子自然有的，利刃么？有把小刀子，厨房里用来杀鸡，最是锋利不过，不如我送了给你？”
　　赖刀刀想了想应声好，虽说杀鸡焉用牛刀，有把杀鸡刀，也不错。
　　小胖拿了刀来递过来道：“这把刀用着很是顺手，你日后要还我的。”
　　赖刀刀心里哼道：“一把刀，竟然这样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