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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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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若明不知怎的醒了,睡眼迷蒙望着帐外昏黄,似有人影晃动,她潜意识唤:“纪行书?!”
人影自昏暗中走出,挑开帘子,若明看清对方,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皇上。”
御善见一脸沉重,坐在床边,看着经此一折腾更见憔悴的她,轻声叹:“对不起,朕没保护好你!”
若明摇头:“若明现在还活着,是皇上救的。”
御善见伸手想抚摸她的脸,若明微微挑眉靠后,手在半空中顿住,随即收回。
若明垂眉,无声静默。
偌大的房间,只有烛火噼里啪啦,窗外无风亦无雪,寂静一片。
良久,一声叹息轻溢:“朕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朕走了。”
御善见起身,体贴的帮她掩好床幔。
隔着朦胧纱幔,若明轻声开口:“若明有一事求皇上。”
御善见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若是替他求情,就别说了。”
若明轻咬嘴唇:“若明知道,此一仗皇上是为守千秋万业,若明不敢奢求皇上弃江山不顾,只求若他日皇上赢了,将我与他同埋。”
“你——”御善见衡眉怒对:“连太后都说从未见朕对谁如此费心,朕的真心你为何视而不见!?你可知朕为你承受多少压力?”
若明双眸轻垂,声轻无波:“皇上厚爱若明无以为报,可若明只有一颗心,这颗心早在一千年前,就给了一个人,不管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的现在,至始至终若明心里只有他,皇上爱的慕雪飞早在三年前死去,现在在皇上眼前的,是借尸还魂的若明。”
御善见脸色聚变,上前两步却又硬生生顿住。
若明自床幔中抬头,隔着昏暗朦胧与他对视,一双眼睛漆黑清亮,却无半丝波澜。
良久,御善见失声笑:“你以为这样说,朕就会放手?”
若明低垂眼睑:“若是慕雪飞,定会为皇上深情打动,可若明与他有太多过往,爱恨纠葛,情仇难舍,我以为过了腊八当日会与他就此了断,从此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赴我的奈何桥,可一切还和一千年一样,他宁愿自己死,也要让我活,如今——”
她低头,轻轻覆住小腹,脸上浮上一丝温婉,那是御善见从来没见过的温柔,可她说出的话,却让他心生冷意。
“我已怀了他的孩子,我想活着,和他真正做一世平凡夫妻,我想他要的,也不过如此,皇上曾说若雪飞坦诚相告定会成全,如今若明斗胆,恳请皇上成全。”
她起身掀开窗幔走到御善见身前,跪在地上。
御善见屏息,看着她娇颜如雪波光潾潾,只是这一切的一切,从未真正属于过他,顿时只感觉怅然若失,心里一片空,他蓦地失笑,退开两步看着她道:“如今已非儿女私情,事关江山社稷,朕若成全了你们,你叫朕何去何从?”
说罢大笑两声,蓦地沉默,转身推开门踉跄走远。
雪夜凄冷,门外漆黑一片,若明跪在地上,久久无力起身。
她知道,早该知道的,他与皇上争,势必会背负叛国逆反之罪!
他曾是行云流水般无拘束,可如今却背负一身罪责,家破叛国,投身疆场,这样的雪夜,她无法想象他只身疆场何等凄凉,想起当日他说春风得意,美人在怀,欢心满园,最美的都在今朝,若时光能停住,该多好!若她能早点醒悟,爱也好恨也好都只是一个情难舍……她埋首在膝间,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掌心一片冰凉,却有温暖将一双手轻轻抱住。
她僵住,不敢抬头,怕连着温暖也失去,却跟着听到一声熟悉的叹息:“我的若明,何时变的这么爱哭?”
抬头,坠入一双温暖星眸,眼泪落的更凶,她伸手,直到指尖触及真实的冰凉,才哇的一声哭出来,下一秒,整个人被抱进怀。
纪行书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下巴摩挲她湿润的脸庞,将她止不住的眼泪一颗一颗全都吻去,最后连她未出口的呜咽也照单全收……她的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笑容,她的眼泪……统统叫他思念成疾,他的若明,只属于他的若明,只为他笑,只为他哭,一颗心满满的只有他,他曾经满心渴望的,如今都实现了。
“若明!我的若明!”
深情似海将她淹没,若明任他抱着吻着,只觉得片刻幻灭片刻重生,重生,在他的怀抱,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声音,此生足矣,此生足矣,爱恨情仇在他的一声呢喃中,烟消云散,她曾经追着念着记着不忘的,不过是对他的爱恋难舍,仅此而已。
情到深处,若明蓦地想起什么,顿时浑身僵住,覆在她身上的纪行书察觉到,抬头对上她泪眼迷蒙轻声问:“怎么了?”
若明摇头,一丝娇羞浮上脸颊,纪行书看得迷醉,全身紧绷只等着下一颗蓄势待发,可她将头轻轻埋在他肩胛,小声说出一句话:“我有了身孕!”
他愣住,随即翻身起来,看着她的娇柔羞赧半天唇舌不利索的道:“你是说——孩子?”
若明微微拉高被子,羞赧点头。
纪行书视线落在绸缎背面上,看着背面下她平坦的小腹,半晌笑出声来,而后蓦地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若明愣住一秒,他将她抱的好紧,好紧,紧的几乎要融进身体里,甚至弄痛了她,可她不退缩,就这样静静靠在他怀中。
“若明!”
他的声音自耳畔传来,若明轻声应:“恩?”
她喜欢他这样叫她,世上只有他会这样叫,只属于他的若明,她喜欢他这样叫她,虽然不知道还能听几次,可能有今天,她知足了。
“你再也不会走了,对不对?”
若明微笑,眼泪自眼角滑落,她哽咽,在他肩上点头。
纪行书扯了厚厚的被褥将两人团团裹住,将她环在身前轻声道:“孩子是我们此生最好的证明。”
她靠在他怀里轻声应,唇畔笑颜如花。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她点头:“岁岁年年,笑看花开。”
唇角有笑,可眼中却带泪,她知道该知足了,就算没有岁岁年年,可有他,有肚子里的孩子,有他们心中的欢心满园,该知足了。
可他却说:“放心,今生还很长,我许你的岁岁年年笑看花开,这一世,一定不会丢下你……”
他说了好多好多,一整夜,耳畔一直有他的温暖絮语,听着听着她仿佛做了个梦,梦中他带她回到翠寒烟,园中翠抹红晕,拱桥下,一片梅林若海,漫天飞舞的花瓣里,月朗星稀亭静静伫立,他静静拉着她的说自此以后,我们做平凡夫妻,岁岁年年笑看花开,细水长流,白头偕老……
再醒来,枕畔冰冷,若明怔忪,以为只是一场空梦,泪水迷蒙双眼,却蓦地看到腕上一丝红线,她愣住,破涕为笑,。
不是梦,他来过,红线为证,这一世,一定不会丢下她。
翠寒烟,咚的一声,大门被踢开,十几个将士冲进来直奔绣楼。
寒叶湘在门前将人拦下,只身挡在门口冷眼以对:“魏将军如此急迫,有事?”
魏威横眉嚷:“你让开!喊纪行书出来见我们?!”
“他在养病,难道威将军没听你家王爷说起?”
“他是快死了吗?若是没有就喊他出来见人,否则这种怯敌装病的孬种不配做统帅!趁早拉到!”
“对!”
“说的是!敌人都打到门口了他还有心思养花种树!干脆回家养老算了!”
跟着来的几个将士也纷纷出语不敬。
寒叶湘微微眯眼,藏于身后的银针正要射出,却听身后房间里有人道:“让他们进来。”
魏威等人挑眉,瞪着寒叶湘一脸得意。
寒叶湘冷冷一笑,转身让开门。
几个人踢开门,就见船上一人背对门口单衣躺着,听他们进门,翻身坐起,正是纪行书。
魏威挑眉,只得拱手道:“属下听闻将军患病,特地前来探望,不知将军何时能好,现下战事紧急,将军若不能出征,请下令由魏威代劳。”
纪行书轻声失笑,坐在床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着魏威问:“你说战事紧急,说来听听?”
魏威凝眉,虽然极不乐意,可只能如实禀告:“敌方十万大军分四路将泉城包围,东西南北皆驻扎有重兵把守,半个时辰前敌军于东门攻城,此刻将士们在外拼杀,可将军却在此黯然入睡?!岂有此理?!”
纪行书抿笑:“城门破了吗?”
魏威气极:“攻破了你还能在这安然无忧?!”
纪行书大笑:“哈哈!没攻破急什么!走!带我去看看!”
说罢起身穿衣,寒叶湘立刻拿了貂皮大氅来帮他系上,背对来人以唇语问他行不行?
纪行书笑,以眼神示意没事,径自出了门,魏威等人立刻跟着出去。
上了城楼,果然乾坤的人正在攻城,城墙上下厮杀一片,城外不远处,更多兵马按兵不动,一辆黑色战车上打着乾将军偌大的字号,伞下乾坤和御文觉稳坐观战,见纪行书出现,立刻有一副将骑马出来喊阵:“叛国贼纪行书听着,快快打开城门投降,上将军留你全——啊!”
话还没说完,一个东西擦破风击来,副将应声罗马,攻城的战士顿时吓愣住,因为速度快到没人看到那是什么兵器,只有站在纪行书身旁的魏威看到了,是城墙上的一块碎石子,冷汗自他后背渗出,能做到草木皆可为刃世间无几人,王爷将兵权交给他可曾想过后果?就在他暗自思付时,纪行书已经找身旁弓箭手要来一把弓,上箭直指墙下,一箭一命,十几支剑飞快射下,城下推着滚木撞击城门的士兵就都吓的扔下攻势纷纷逃跑,其余攻城的士兵眼看有人撤退也跟着一并往回跑,一时间城楼上的将士由守转攻,箭雨直落,逃兵死伤无数。
“必胜!必胜!必胜!……”
将士们信心大振得到鼓舞,喊声震天。
纪行书将弓交给方才的弓箭手,转身看着魏威勾起嘴角道:“魏将军,在下可以回去养病了吗?”
魏威皱眉,心中不甘却只能拱手相送,送走了人却转身来到御佑贞别院,走进院子迎面就见一团腥红抛过来,正要夺只听耳畔风向,一支苍鹰夺肉入喙扑扇着大翅膀飞走。
他吓的白了脸,抬头看御佑贞一脸含笑的站在台阶上看,弯腰道:“王爷。”
“怎样?”
“暂时退兵了,只是——今日他在阵前的表现令属下是在担心?”
御佑贞将盘子叫给下人,边擦手边问:“担心什么?”
“上次他单手止箭就已经被战士们传的神乎其神,今天又以石伤人且射箭百发百中,一人击退敌军,虽说将士们认定王爷,可魏威担心再这样下去,人心叵测啊。”
御佑贞转身端起一杯茶冷笑:“你以为我会让他活到那个时候?”
魏威挑眉,恍然大悟:“王爷圣明!”
话音刚落就听来人报纪行书拜见,御佑贞看一眼魏威道:“你先去吧。”
魏威转身从后门离开。
纪行书进门迎面看到雄赳赳立在铁树上的苍鹰,微微抿笑赞:“王爷心宠果非寻常。”
御佑贞哈哈大笑:“算你有眼光,想当初我为了驯服它,可没少费苦心!”
纪行书挑眉抿笑:“哦?”
御佑贞走到铁树前伸出手,苍鹰立刻扑腾翅膀飞过来,巨大的翅膀擦着纪行书的头皮而过,寒风凛凛。
苍鹰稳稳立在御佑贞胳膊上,御佑贞得意的看着纪行书笑:“我先射下母雕,而后派人攀上万丈绝壁将幼雏从数十尺的高空抛下,等它坠地的瞬间出手接住,它若不死,必定视我为父。”
纪行书抿笑低头:“王爷英明。”
御佑贞大笑摇头:“不是本王英明而是本性使然,对生死关头施以援手的人,自当恩同再造。”
“前提是,它永远不知母鹰死于谁手?”
御佑贞脸色一冷,但很快笑道:“知道又如何?本王当初能杀母鹰,难道如今就不能杀了它?”
纪行书淡淡微笑,缄默不语。
御佑贞佯装恍然道:“看看本王这话说的,纪兄放心,本王对忘恩负义的畜生如此,但绝不会对亲兄弟不仁,你母亲和奶奶以及纪府数十口,本王定当视同亲人妥善照顾,你只管放心迎敌,等拿下京城的那一天,本王与纪兄就都能得偿所愿了!”
纪行书微笑点头:“今天来找王爷,正是想商讨退敌大计。”
御佑贞抿笑:“说来听听。”
“如今乾坤和御文觉十三万大军分四路驻扎在城外,虽然拖延时间能削弱敌军势力,但于长期来看,无利于扬我军军威,介于此——”
他凑近御佑贞耳畔轻声耳语,御佑贞眼睛一亮,随即大笑:“好!擒贼先擒王,这招甚妙,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