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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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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出京城,风雪铺路,几个布衣打扮的人快马加鞭,一辆马车跟在他们身后疾驰,赶马车的是一十几岁的小哥,一边猛追前边的马队,一边分心回头,听到车厢里再度传来呻吟声,他不放心勒了马。
“喂!干什么停住?!”
为首的人见他没跟上来折马回来吼。
“太快了,路途颠簸,她受不了,我怕还没到泉城就——”
“上头只交代八百里加急把人送过去,是死是活看她造化,若是明日之前到不了,别说她,就是你我都别想活!少罗嗦快走!”
马夫小哥叹气,只好挥鞭继续赶路。
又走了半日,风雪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几乎看不清路,一个随从骑到头马身旁喊:“虎哥,前边有片小树林,不如就在那过夜吧,再往前走怕是要迷路的,这天太坏了!”
被叫虎哥的人抬头看看迷蒙风雪回头喊:“好!”
一行人奔至小树林,寒冬稀疏的树枝虽然挡不了多少风雪,却也比一路疾驰好,几人跳下马就立刻砍树枝点篝火张罗过夜的遮风所。
小马夫将马绳拴在一棵大树上,走到篝火旁凑近为首的人取暖,看看马车道:“虎哥,她好像娘伺候的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和咱们一道走?”
被叫虎哥的人衡眉一挑呵:“少说话多谨慎,这是走镖的规矩。”
小马夫一脸无辜:“人家只是好奇嘛!”
一旁砍柴回来的随从笑:“看不出来,我们小马哥也开始思春了!”
几个尾随其后的人跟着哄笑,小马顿时红了脸起身跺脚:“少把我说的和你们一样!”
“呦呦呦!装什么装,等跑完这趟哥几个再去窑子一定带上你!你放心,我请客!”
“哈哈哈……”
小马气的跳起来转身就走,身后几个人却还不放过的哄笑。
“行了,乐极生悲,办正事要劲!”虎哥出声呵斥,几个人顿时收了声音,开始烧柴煮雪。
水开了将用油纸包着的牛肉和烧饼一起下下去,顿时热气扑鼻香气扑鼻,连小马也忍不住凑了上来,接过自己的一碗,腾出另一只手等着。
“干嘛?”刚才揶揄他的男人一脸坏笑。
小马脸红:“车里还有一个人。”
“哈哈,还说没发春!”
“你——”
“拿去!”一碗肉汤放在他手中,小马看着虎哥笑笑,起身一溜烟跑到马车,将碗小心翼翼放在门帘变,清清嗓子敲敲窗框道:“姑娘,起来吃点吧,明个还要赶一天路。”
良久,里边传来一声细弱的声音:“谢谢。”
小马眉开眼笑,抱着自己的碗乐颠颠跑回篝火旁。
揶揄他的汉子看一眼笑:“你老这样像娘们一样心软,往后可怎么杀人啊!”
小马顿时苦了脸,抬头看看虎哥道:“哥,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像这样只押运不行吗?”
旁边汉子笑:“傻小子,一年能遇到几个这种好差事啊,押一个女人,不管死活,运到就得五百两银子,你当人人都像宫里那么富得流油啊!”
“闭嘴!”
虎哥衡眉瞪过来,汉子恹恹闭了口埋头喝汤,小马见虎哥脸色也不敢再问。
正当一群人吃的高兴,忽听车厢里传来碗碎声,虎哥霍得起身抓了刀奔过去,掀开帘子对上一张惨白的脸和惊恐的眼。
“我——不小心打翻了碗。”
虎哥皱眉,瞪着打翻的碗甩了帘子道:“再给她一碗。”
“不用了。”
帘子里传来细微声音,小马舀汤的手顿住,虎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汤自顾自喝起来。
车厢里,若明全身僵硬,棉被一角掀开,一个黑衣人拿着一把短刀抵在她腰间。
“敢出声,立刻杀了你。”
若明怔怔不能言。
黑衣人隔着帘门缝隙看看外边,篝火旁几个人自顾自吃饭,他飞快跳出车厢,一刀砍断缰绳。
嘶的一声,突闻马惊,篝火边的几个人回头便见车头调转,一人赶了马车飞奔而走。
虎哥扔碗捞刀跳起来跨马狂追而去,动作一气呵成,剩下的几个忙着牵马却发现不知从哪里奔出来十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马车狂奔,比之前还快,车厢颠簸,若明被撞的东倒西歪,风雪撩开门帘,昏暗天地白茫茫一片大雪风飞,车前黑衣男子疯狂鞭马,可很快一匹黑骑赶了上来。
虎哥飞身跳上车,黑衣人腾出一手与之厮杀,长短冰刃在凄冷寒夜中发出清冽击响,黑衣男子分身乏术眼看不敌,竟扔下缰绳转身一刀刺向车厢。
马车失去控制向路边冲去,虎哥扑身上前一把猛勒缰绳,马惊扬蹄,整个马车向后倒去,若明跌出车外躲过一刀,黑衣男又要扑上来,却被虎哥一脚踹,两人滚到一旁赤手搏斗,三两个回合虎哥将人压在身下用拳头硬生生打死。
再回头却发现白茫茫雪地一片空白,他心惊,起身奔过去找,可四下人,风大雪大,就连方才打斗的痕迹都已经被吹散。
“你们怎会在那?”
“我放心不下小姐,一直暗中托人打听,收到小姐出宫的消息便一路追来,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公主。”
苏合香看向一旁的玉溪公主,杜宇衡也看过去,一脸头大的表情。
后者一脸挑衅:“你能出现,本宫为何不可?”
杜宇衡叹气:“属下是奉皇上之命赶来。”
“哼,终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也难怪纪行书叛变,连皇兄自己都难以割舍。”
“公主!”
玉溪凉凉挥手:“本宫知道,你是想说他不是叛变,可不是叛变又是什么?”
“他只是被利用。”
“若非如此,你以为本宫为何帮他?”
杜宇衡挑眉:“公主是说——”
玉溪回眸一笑,满眼狡黠:“天寒地冻的,你以为本宫吃饱了撑的又是救人又是送解药?”
杜宇衡皱眉:“对了,还没问公主,解药何来?之前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玉溪叹气:“这个说来话长了,总之本宫是一早就知道她不是皇兄之前喜欢的慕雪飞。”
“不是?!”杜宇衡惊讶。
玉溪得意:“不然本宫何以等到今日才出面?若她是,本宫早就在皇兄面前拆穿你们几百回了,一直没说破,是因为本宫念在她情真意切,被她感动了。”
“感动?!”
杜宇衡更搞不懂了,一旁的苏合香和谭徵也一脸莫名。
玉溪瞪着杜宇衡摇头:“你一路跟着都不知道,真是笨死了。”
“请公主明示。”
“她不是慕雪飞,虽然和慕雪飞有一样的皮相,所以才被皇上认定,可其实她叫若明,活在一千年前。”
杜宇衡瞠目:“一——一千年前?!”
相比他的惊讶,谭徵和苏合香却少了些惊讶,只是默默叹气。
玉溪看着杜宇衡那副活见鬼的表情乐的哈哈大笑:“亏你一个堂堂廷尉,怎么胆量还不如本宫!”
杜宇衡满面尴尬:“公主快别说笑了!这——这也太夸张了”
“慕雪飞的尸体是纪行书和文觉哥哥亲手埋的,确死无疑,可如今这付身子却生生躺在这里。”
杜宇衡心惊:“这——这怎么可能?!”
玉溪笑:“有什么不可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还记不记得她在江南的那座翠寒烟,黄泉路奈何桥忘川水,若不是亲历,有谁会把自己园子建成那副鬼样子。听说晚上还有孟婆在桥头煮忘情水,啧啧,真后悔没赶上啊。”
苏合香叹气:“以前只当是替客人接风洗尘的。”
却没想到小姐背后有这么离奇的故事。
杜宇衡越听越后怕,思及当日初到翠寒烟,确实觉得那园子阴森诡异,可是,他看向床上之人,皱眉问:“既是千年前的人,为何——要回来?”
“纪行书说为了找一个人,续一段情,又或者——一段恨。可现在看来,恐怕又是一场恩怨难解!”
“怎么讲?”
玉溪摇头笑:“母后要将她送到上将军手中以此要挟纪行书投降,可你知道树林里黑衣人是谁吗?”
杜宇衡摇头。
“是五哥的人。”
杜宇衡挑眉:“五王爷?”
玉溪点头:“我在宫中无意撞破他的人碰头,拷问之下交代出今日半路抢人计划,抢不到活人就地处死再转嫁给那些走镖的,这样纪行书会认为若明因母后而死,加上纪越傅一命,就算之前尚有顾忌,也会焚之殆尽决意复仇,如此一来,才真正为他所用。”
杜宇衡听的目瞪口呆,无法想象若不是公主比他早到暗中救走若明,后果会如何。
“那现在怎么办?皇上要我将她安置在围场,可不管是太后还是五王爷,恐怕都不会就此罢手。”
苏合香紧张:“不如让小姐跟我走,谭香阁在全国有上千家分铺,这样不论躲去哪里都方便。”
杜宇衡摇头:“不行!皇上断然不准的!”
玉溪看着窗外凝眉,正要开口,有人走进来。
“三哥?”
“王爷!”
杜宇衡惊讶。
御文觉走进房间,看着床帐内昏迷中的人问:“她怎么样?”
“大夫看过,服了安胎安神的药,这会正睡的沉。”
“她身上的毒也解了。”玉溪插话。
御文觉笑:“果然是纪行书那小子一早就买通了你,你就不怕皇上知道?”
玉溪耸肩:“皇兄从未问过我,所以我并不算骗他,解药是寒叶湘出宫前留下的,我看他们一个个都情真意切,最后反倒为情所累。”
御文觉看着窗外淡然道:“就算再怎么情真意切,在战场上,也只有一个选择。”
杜宇衡挑眉:“王爷——”
“皇上命我带三万精兵增援上将军,此一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他回头看着床上的若明沉眉:“今时今刻,谁要将她从皇上身边带走,谁就是与皇上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