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君未老》人伴桃花

2、囡囡

　　回到家里的时候很安静。本来家里就他一个人，爸爸妈妈在他中考一结束就去了美国。他们一点都不担心陈宇峥一个人的生活。从小接受美式教育的他们说，宇峥已经十五岁了，应该学会独立了。
　　所以，他们扔下陈宇峥，去度二人世界，然后留给他一栋房子。甚至于金钱——
　　“这栋房子离商场不远，房价应该不错，能养活你了吧。”
　　这都是什么爸妈？
　　陈宇峥站在淋浴下面，任水不停地冲刷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十五岁了，他的骨骼依然很小，脸仍是有点圆，没有长身体的迹象。但是当同学们都开始嘲笑他喉结都没长好的时候，陈宇峥一点都不担心，他的妈妈身高就一米七，他担心什么？
　　拿毛巾将身上的水珠随便一擦，陈宇峥随便套了一条沙滩裤就出了浴室。一个人住得房子显得空旷。餐桌上摆好了阿姨做的饭。阿姨每天过来负责打扫一下卫生，准备两餐，晚上并不在这里住。
　　陈宇峥很快吃好晚饭。坐在餐桌边上的时候，又想起那双眼睛来。
　　该死，在洗澡的时候，那双眼睛就没有从自己的脑子里出去过！
　　陈宇峥不是一个很有爱心的人，虽然他心地很好。在七岁天真浪漫的年龄的时候，他看到乞丐都已经是一副漠然的表情了。今天那个在桥洞的女孩，就算发大水把她冲走了，陈宇峥都会毫不在意的。
　　他这样想着，终于将脑海中的影子赶了出去，然后拿着遥控器坐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体育频道在放国足的比赛，真扫兴，他一不小心调到了天气预报。
　　“据悉，华南和西南部今晚将发生大暴雨。尤其是**南部，很有可能发生泥石流灾害。”
　　越江都已经旱了大半年了。这个南方的城市今年难得大旱，每天都热得让人受不了。那些地方居然还下大暴雨。老天真是不作美。陈宇峥想着，忽然眼睛睁得老大。
　　那块醒目的暴雨区域，本市赫然在其中。
　　陈宇峥忽然又想起了那小女孩来。那小女孩不会还在那里吧？不吃不喝下去，再过一天人就要翘掉了。
　　没有一个亲人，就算活下去也会很凄惨，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宇峥想着，又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的是电视剧的主题曲，可是听在他的耳中仿佛是电闪雷鸣。他终于站了起来，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风忽然一下子就刮了进来。
　　那个可怜的女孩的眼睛又望着他。在漆黑的夜空中，像夜明珠一样亮。
　　外面的树也被刮得呼呼响。陈宇峥再也受不了心里的挣扎，抓起鞋柜上的钥匙，冲了出去。
　　骑出单车来到大街上的时候，风刮得更厉害了。路边有的树被刮断了树枝，掉在马路上，车辆来去匆匆。陈宇峥向前骑的时候都感觉到一股阻力。他伏低了身子，上身几乎与水平线平行，用力往前蹬。
　　从他出门的那一刻起，仿佛有什么在召唤着他，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风连续刮了很久，天上的黑云沉甸甸的，路边的树叶塑料袋被吹了起来，有的刮到了陈宇峥的脸上。到达越江大桥边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那些夜宵摊都已经撤了。因为突然的大风，一些电路破坏，这一带都停电了。原来明亮的大桥这下与越江一样黑了，几辆汽车开着车灯从黑暗处驶来。
　　陈宇峥扔下单车，朝桥下跑去。周围一片昏暗，几乎看不清什么东西，沙子隐隐泛着白光。陈宇峥凭着记忆，来到下午的地方，站在桥洞不远的地方，可是什么也看不到。
　　他站在原地转了两圈，像一只没头的苍蝇，没有手电，那时手机也不普遍。他一步一步走向黑黝黝的桥洞。这时天空像突然撕破了一样，电闪雷鸣，紧接着瓢泼的大雨暴躁地落了下来。
　　雨如瀑布一般落在陈宇峥的身上，瞬间淋湿了他的全身，头发粘在头皮上，雨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流过全身。陈宇峥有一瞬间懵了，看着江面上溅起的白色的水花，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来这里干吗呢？这种恶劣的天气，自己不应该是坐在客厅里，听着外面的雨声，舒舒服服地看电视吗？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然后一手遮着脸，避免雨水流进眼睛。回头看着桥洞，遇上一双清冷的眼睛。他的眼睛胶着了，连如擂鼓一般的雨声也渐渐停止了。
　　“囡囡？”过了好久，陈宇峥问道。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点不可置信。可是在桥洞中的小女孩听见了，并且轻轻地“嗯”了一声，带着小女孩的细软，糯糯的。